子产终于有机会发言了,他一上台便是中气十足,声音宏亮。他朗声道:
“想当年,天子是根据诸侯国的地位来确定诸侯进贡的班次和贡赋数量,凡甸服之外的诸侯,爵位尊贵和地广人多的,要求的贡赋就相对多一些,反之,就相对少一些。
伯爵与子爵、男爵是属于五等爵位中的下等,所以应交的贡赋自然不能与公爵、侯爵这样的上等爵位比。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呢?郑国的爵位仅仅是伯爵,但被要求的贡赋却与公侯爵位的诸侯一样,这实在是不公平的。
所以,郑国百姓非常希望晋国作为诸侯之长,能够给予郑国一个公平对待,减少郑国每年的贡赋,郑国上至寡君,下至平民,都不胜感激。”
这里有一个名词,甸服。服,就是服务的意思,意指为天子服务。而甸服,指在周王室京畿之内的诸侯称为甸服,甸服外五百里内称为侯服,侯服外五百里内称为宾服,再远称为要服,更远的地区称为荒服。
子产为什么要说甸服要除外呢?是因为甸服受周天子的直接领导,所封之地也是王室的直管领地,由王室直接领导下的天子之师予以保护,因此不论贵贱,缴纳的贡赋都一样,而且相对比较重。
在周制的贡赋制度上,公、侯、伯、子、男五等诸侯,其标准是公侯被列为一类,伯子男被列为一类,缴纳标准当然是不同的。
子产是一个大学问家,知识面非常广,象这样的周制,他当然是心里清楚得很。各国诸侯在内心站在子产一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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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内心替子产叫好,有的还心想:“也就是子产了,敢于当面向晋国提出这样的要求。”
按理说,象这样摆了事实,讲了道理,晋国应该可以直接通过郑国的提议了,但这毕竟是涉及到晋国的利益,你郑国减少了,那其他与你郑国相同爵位还有更低爵位的的诸侯不也一样要降低?毛算算,晋国每年将少收入多少?
韩起作为中军元帅,当即便表示了不同意:“关于贡赋问题,那是很多年前已经定下来的,而且也是经过与诸侯们商议过的,哪能说改就改呢?”
晋国人的话讲得很严厉,甚至带有批评的意味,而且也是有道理的:当初定这个标准时,你们郑国不也同意了吗?
各诸侯国在心里暗暗叫苦,这确实是事实,有的还在想如果是自己在台上被这么质问一句,估计当场便面红耳赤下台来了。看来,子产这次是要吃亏了。
谁料子产毫不退让,他上前一步,朗声道:“当初,有当初的实际情况,为了实现世界和平,各诸侯国宁愿多出点贡赋,以换求晋国的庇护,从而实现和平。
实现和平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就是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各诸侯共存发展,共同抗击戎狄蛮夷,以维护王制。这就是齐桓公、晋文公穷其毕生在追求的尊王攘夷啊。
既然要尊王,那就首先得按王制来办事。现在大家共同拥护晋国为首去维护王制,难道晋国制订的贡赋标准就可以比王制还要重了吗?”
此言一出,会场顿时一片哗然。对啊,你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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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向各诸侯课以重税,现在已经比王制还要重了!这条一搬出,对晋国人来讲是个重大打击啊,子产先生你太牛了。有几个人甚至当场想站起来为子产站台附和了。
下军元帅范鞅出列了,他干脆来了个强词夺理:“但不管如何,这些年,正是因为我们晋国为了和平,维持了强大的军队,并为了和平,为各诸侯征伐,得多少开支?怎么可以拿老掉牙的这些规定来说明问题呢?”
此语一了,顿时有几个诸侯心里不服了:“亏你们晋国人还有脸说这话,弭兵之前,楚国来犯,你们晋国总是忽悠我们,说什么兄弟们顶住,我们晋国马上来。大忽悠而已,到底保护过我们几次?”但谁也不敢说,看看子产怎么应对。
子产立即严肃说道:“天下诸侯,哪个不是天子分封?恪守周礼,实乃天下诸侯安身之本。昔齐桓晋文之强,四方蛮夷不敢进犯中原,天下皆服,为诸侯之伯,但仍尊天子之制,从不言老掉牙的规定。今贵国既说礼制老旧,难道是想违逆桓文之志?”
顿时,会场一片肃然,晋国人一时无法辩驳,尤其是晋国各位卿大夫,都对子产怒目相对。列国诸侯虽然此时被子产的雄辩深深折服,子产的好朋友叔向心里既为子产叫好,又为子产捏了一把汗:子产啊子产,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实在是太让晋国人下不来台了吧,万一惹怒了晋国人,你子产还不被活烹了啊。
尤其是在场的郑定公以及所有的郑国人,一个个脊背发凉,个别胆小的甚至手心发汗,微微颤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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