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寒风瑟瑟,荒凉的雪原上,两颗黑点徐徐前进着,天空中,白色的太阳散漫的挥洒着阳光,逃似的飞速爬上天穹的最高处。
离开凉都城已有一旬,一路走来平安无事,如今距离下一个城池还有半天的路程。
因为是冬天,一路上到处都是白雪皑皑的,白色的山林,白色的平原,白色的地平线,白色的天穹。
期待中的不一样的风景没有看到,墨白自己到是成了他人眼中靓丽养眼的风景。
午饭时间,墨白下了马车,照顾着面色惨白的墨莺。
人偶龙人挡在墨莺和墨白身前,替二人挡住贪狼痴虎般的目光。
公孙长权拌着咸菜吃着干粮,眼睛时不时的朝后方的马车瞟去,奈何人偶龙人的斗篷太大,半分真容都看不见。
“老爷,你看不腻吗?”
公孙长权悻悻的收回眼,恶狠狠的瞪了眼仆人,骂骂捏捏道:“都怪你,天天偷窥人家,搞的现在跟防狼似的!”
“我……”
“你什么你,吃你的饭去,”公孙长权打断他,“吃完继续赶路!”
“……”
奔赴京都的路途遥远,大部分时间墨白都是坐在马车里无所事事。
墨莺有些不适应马车的颠簸,每当脑袋晕乎受不了时,她就会靠上在墨白身上,昏昏睡过去,由于晕车,她一路上都没什么精神,病怏怏的,萎靡不振。
马车内,赵青松看着枕在墨白腿上昏沉睡过去的墨莺,唏嘘说道:“没想到墨姑娘竟然晕车。”
墨白轻轻的揉按着墨莺的脑部穴位,希望睡梦中的她能好受几分。
没坐过的人,第一次确实会产生不适感,更别说是这种没有短程来适应放松,直接上长途跋涉的。
但是如今已经有一旬了,从崎岖山路到逐渐平原,路上颠簸已经不是很严重,而墨莺还没适应,依旧晕的很。
大概是真的没有富贵命。
墨白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屏蔽她的感官,让她在睡觉的时候感觉不到颠簸好受些许。
手指划过墨莺的发丝,墨白帮她梳理着头发,经过那次雪山温泉浴,墨莺的皮肤褪去了蜡黄色,显得白皙光滑。
精致的眉眼,小小的鼻子,樱桃的小嘴,可爱的耳垂,姑娘本身颜值就很在线,不掺杂污秽的杏眼更是清明透彻,只是生活条件不行,才面黄肌瘦的。
现在,依旧很瘦,跟竹竿子似的。
明明还在发育中的年纪,身体却一直都没怎么长,仿佛是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一点细微弧度增幅都不再拥有。
“墨公子对墨姑娘真是照顾有佳啊。”赵青松面色追忆,笑道:“明明出来之前,还是事事被墨姑娘照顾着的。”
有吗?墨白歪了歪头。
沉睡的墨莺轻哼了声,像是做噩梦了,眉毛皱在一起。墨白轻轻抚拭着她的眉心,将那不安抚去,眉眼疏平。
……
寒风瑟瑟,冻天冻地。
客栈外,穿着棉衣的小女娃坐在台阶上,嘴角流着口水,下巴上到处是风干的口水印记。她眼中无光,神情呆滞,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边去一边去!”
店小二提着扫帚骂骂捏捏的跑出来,他挥舞起扫帚,扫帚划过小女娃的身侧,却是没打中她。
店小二一脸凶狠样,眼里尽是嫌弃,驱逐道:“一边去,挡着生意了!”
小女娃呆滞的面容顿时慌张起来,站起身屁股都没拍干净,嗦了下嘴角的口水,“啊——啊——”的张大嘴巴哑声叫喊。
店小二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狠下心扫帚一横,“别在这儿挡生意!”
小女娃害怕的逃走,躲入街坊的小巷中,等到店小二一番环视结束拿着扫帚回了店内,又悄悄的摸了回去,坐上台阶,望着街道继续发呆。
“老爷,今晚在这里住吧?”
客栈外两辆马车停下,公孙长权抬头看了眼客栈门前高挂的招牌,余光瞥见不远处台阶上坐着的小女娃。
傻乎乎的,模样倒是可爱。
他回过头,问下车的赵青松:“赵先生,我们今晚再此留宿如何?”
赵青松同样注意到了那个举止怪异的小女娃,不甚在意,回道:“公孙大人安排就行。”
“嗯?小白,我们到了?”
墨莺刚被拍醒恢复感官,下车后腿脚有些漂浮,控制不住平衡,外加脑袋有些晕,步伐扭的跟拙劣秧歌似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摔倒。
无可奈何,她只能依靠在墨白身上,病怏怏的喘着气。
墨白看了眼客栈的招牌,这里应该就是他们今夜留宿的地方了。
他回道:“到了。”
墨莺捂着空瘪瘪的肚子,碎碎念念的说道:“肚子饿,什么时候吃饭啊?”
赵青松恰巧听到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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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的话,回过头看向她,笑了笑,道:“墨姑娘别着急,等我们安顿下了,就是晚饭时间了。”
墨莺靠在墨白的肩上,弱声弱气的说:“唔……小白,我想吃烧饼,热的。”
墨白点了点头,搀扶着墨莺进了客栈。
……
天色已晚,寒冬之日,黄昏时的天气格外的阴沉,日落后,昏暗的街道上寒风阵阵,上一刻还生气腾腾的街市,下一刻便陷入灰暗的死寂。
行人稀少,行色匆匆。
人偶龙人穿行在街市里,宽大的斗篷吸引了许多商贩和路人。
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只可惜兜帽斗篷遮挡的效果极好,严严实实,一丝不漏,令他们窥见不得一分容颜。
人偶龙人停在一家烧饼铺子前。
“收摊了收摊了,”烧饼铺子老板挥手告知:“今天的烧饼买完了。”
人偶龙人伸出手,指了指桌台上还有剩的面团。
“不做了,收摊了!”烧饼铺子摆手。
大冬天的冷得很,花一刻钟才多挣几文钱,还不如收摊回家烤火。
人偶龙人丢出一片金叶子。
“金、金子?”
烧饼铺子老板满眼震惊的看着落在手心里的金叶子,放在嘴边咬了口。
“真、真的?!”他顿时笑容满面:“这位爷,您稍等,烧饼马上好!”
人偶龙人伸出手竖了两根手指。
“两个烧饼啊?”
烧饼铺子老板喜笑眉开,这一片金叶子比他干活一天赚的都多,他朗声笑道:“好嘞,您稍等,我给您现做,热乎的!”
买到烧饼后,人偶龙人返回客栈。
客栈外的台阶上,小女娃嗦着嘴角的口水,已经是晚饭时间,她却依旧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街道。
像是闻到了烧饼的香味,小女娃无神的目光忽的有了些许光彩,她朝人偶龙人手里的袋子看了去。
取出一块热气腾腾的烧饼,人偶龙人对半儿撕开,递给小女娃较大的一半儿。
小女娃看着递过来的半块烧饼,口水也不嗦了,滴到了地上。
她站起身,看了眼人偶龙人,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伸手拿烧饼,反而是一溜烟的跑上街道,窜进不知名的巷子里不见踪影。
将递出去的烧饼收回袋子里,兜帽下,人偶龙人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
吃完烧饼,喝了些清汤,墨莺休憩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些许精神。
墨白站在窗边,望着灯火阑珊的城池默默无言。
“小白,还要多久才到京城?”
墨莺捂着额头,走到墨白身旁,窗外的冷风刺骨,冻得她精神顿时抖索了起来,头也不晕了,腿也不软了。
她缩起身子抱着胳膊,躲入墨白身后,“好冷,小白,你不冷吗?”
墨白将木窗关上,隔绝了窗外寒风,屋内,淡黄色的火烛摇曳着。
冬日的天黑的早,但现在还没到就寝的时候,而且墨莺白天基本上全在睡觉,此时定然是睡不着的。
赵青松为他们安排了两间客房,但为了安全,三人基本上每次都是挤一个房间。
墨莺不想和墨白分开住,环境陌生心里害怕留墨白在身边安心些,再者她心里也有些羞于启齿的小心思。
至于人偶龙人,站门口待机,根本不占床位,所以三人住同一间客房,一点都不觉得拥挤。
转身拉着墨莺回桌前坐下,墨白缓缓道:“先生说,最快还得八天。”
“八天啊……”墨莺面色微白,一想到还得坐八天的马车,莫名的晕眩突的涌现,胃里翻江倒海起来,刚吃下去的烧饼似乎马上就要出来了。
墨白靠近她,指尖点在她的眉心,柔声说道:“别想。”
墨莺面色逐渐缓和,睁开些许迷离的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发起了呆。
感觉小白变帅了。
是眉毛的问题吗?
以前觉得软软的柔柔的。
现在……硬起来了。
时间磨一磨,夜色便已深。
“我睡里面。”
习惯了睡床内侧的墨莺自觉的脱鞋上床,缩在了木床内侧,她眨巴起眼睛,看向墨白,后者褪下外衣脱下鞋,躺在床外侧。
墨白不闭眼,墨莺就一直盯着他。
以前倒头就睡,现在睡不着,跟个老妈子似的等墨白睡了才闭眼。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大清早。
起床后到吃早饭这段时间,算是墨莺一天里精神最好的时段了。
元气满满。
离开客栈时,墨白又看见了那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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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挂着口水的小女娃,她双手托腮,坐在台阶上,出神的望着街道。
……
赶路是很无聊的,所以每到一个城池,赵青松都会打听些奇闻趣事,以做枯燥的马车时间的调味剂。
“墨公子,你有注意到客栈外的那个小姑娘吗?”赵青松的语气略显沉重。
墨白意识到,有关那个小女娃的事情与以往欢快有趣的话题不同。
他点了点头,听赵青松缓缓道来。
小女娃名叫月月,原本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家里穷,供不起她上学读书,不到三岁便被家里人卖给客栈,打工做下手。
小姑娘笑起来像是春天的雏菊,很受客人们喜欢,有不少客人来一趟客栈就是为了看一眼小姑娘那暖心的笑容。
而月月平日里最喜欢做的,就是在没客的时候坐在客栈外的台阶上,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
客栈老板明白,月月是在等她的家人来接她,不愿打破小孩子的期望,也就索性没怎么管。
可谁知,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月月傻了,被客人下药毒傻的。
对方是客栈的一位熟客,经常来客栈看月月,时间久了,见小姑娘生的清秀,是个美人胚子,心里动起了歪心思。
他把掺药的烧饼递给了月月,因为是熟客,月月也没有防备,中了套。
若不是店小二刚巧出门撞见,月月就要被拐跑,卖进青楼里了。
那位客人见事情败露,连夜跑掉上山当了贼,而月月虽被救下,但脑子却坏掉了,成了傻子,每天只知道坐在台阶上发呆。
“那上山做贼的熟客,第一次干这种昧良心的勾当,下药过猛,毒害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赵青松板着脸,嗓音阴沉着,既有那下药之人的厌恶,又有对月月可怜遭遇的同情。
他神色愤懑,握紧拳头,肩膀颤抖着,话锋一转,道:“发生了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墨公子知道当地的官府是如何处理的?”
墨白歪头。
“既已入贼儿,难追也!”赵青松压抑着情绪,“官居在位,护佑一方,山有贼盘而不剿,民有冤鸣而不问!”
说到一半儿,他面色涨红,握紧的拳头忍不住捶打车壁。
“墨公子是不是也觉得那人已经进山成贼,官府确实不好抓?”
墨白动了动嘴,没说话。
赵青松自顾自的嗤笑一声:“当地的官服曾数次暴力征收财税,嘴上说是用去讨贼,实则全都落到了官僚乡绅口袋里了!”
赵青松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
昏睡中的墨莺觉得有些吵闹,不适的哼了哼鼻子。
赵青松意识到自己嗓门有些大了,失了态,深呼吸一口气,良久冷静下来。
“如今贼人满地,像这样的事情越靠近京都越频繁,更有甚者,官府和贼人串通在一起,横征暴敛,烧杀抢夺!”
墨白一路上听赵青松讲话,对现在的焱国有大致的了解。
最高位者,追仙求道,荒废帝业。
放任下方的一众大臣勾心斗角,明着里一个劲的骂敌对实力黑心,暗地里较着劲儿的比谁更心黑。
而且下方征收的钱财大半儿都进了皇帝自己的口袋,没钱怎么追仙求道?
光是京城里养的那些道士的开销,就是个无底洞,更别说他们还经常开口要价值连城的物品用于炼丹。
焱国,从头到尾,从上到下。
全烂了,烂透了。
但不是没得救。
……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了,得赶在大雪封路前抵达京城。
日夜兼程,速度是提快了,就是苦了墨莺。
“小白,我头晕……呕……”
“小白,我好累,我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能、能停一下吗?就停一小会儿……呕……”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小白……放过我吧……呕……”
墨莺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墨白看的挺心疼的,对此赵青松同样不忍直视,主动将马车让给了二人,自己去了公孙长权的那边。
为了减少墨莺的痛楚,墨白索性直接将她打晕,睡着就不会觉得晕了。
墨莺最近几天饭都没吃好饭,时不时的呕吐又将肚子吐了个空,没得办法,墨白只好给她度了些残存的能量。
只分一丢丢给墨莺,就够她很长一段时间不用从食物中汲取能量了。
夜色深沉,今夜是难的的晴天,天空中星光灿烂,肉眼可见。
墨白透过车帘的缝隙观察着天上的星星,枕着大腿熟睡的墨莺面色安详。
夜,寂静无声,唯马蹄不止。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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