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气可分深浅,人心自有上下。
其中分不清明暗与方向的东西,或许便是那些真正难测之物。
……
某一刻,荆何惜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将脑海中突然涌动起的杂念抛却。
虽然他没有反驳郑盘的话,但他也并不认为,若此行并未看见十几个剑影会中人的尸体,他们便有理由找个地方庆贺。
事实上,就连他答应去飞仙楼,也只是为了完成卓御风的要求,或者说兑现某种意义上的承诺。
至于那里是不是有可以让人吃了就提升修为的灵材,他并不是那么在意。
人心的复杂之处,恰巧于此体现。
当他无缘仙道之时,他内心所想,多是不惜一切代价破开仙凡之门,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力量,好找易洗尘报仇,为恩师雪恨的同时,也根除自己的心魔!
可当他真的破开仙凡之门,进入了新仙道的修炼体系,除了专心修炼之外的方法,对他而言,仿佛都是在横生枝节,并非必需之物。
究其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正如此刻,他还无法确定眼前这名脸上长有刀疤的少年,是否真的跟九命族有关。
……
约莫是感觉到夏彩衣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自己,将杂念抛却后,荆何惜也没有选择突然沉默,而是继续道:“方法和原因我都已经说了,至于是否真的去做这件事情,决定权在你。”
夏彩衣想了想,道:“你口口声声说决定权在我,但你方才所说的那些东西都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让我无法拒绝。”
荆何惜道:“这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说话之间,两人的目光已然开始对视。
夏彩衣又道:“前提是你的猜想真的是正确的,如果我出手试探之后,发现那名少年并不是九命族的人,方才我心中掀起的那些波澜,倒像是一种笑话。”
荆何惜道:“如果因为这种担忧就止步不前的话,那才更像是一种笑话。”
夏彩衣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说教的。”
郑盘突然道:“那倒未必,荆公子又不是什么教书先生,只是一个江湖刀客而已,说这些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说教,仅仅是为了求知求真而已。倘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实在太过特殊,会与那名少年体内残留的刀气产生某些特殊的反应,我想这些事情他并不会让我们代劳,早就不由分说,自己去做了。”
荆何惜的目光有所偏移,逐渐看向郑盘,问道:“老郑,这是你第几次向着我说话了?”
郑盘笑了笑:“我可没有闲工夫去数这种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对那名少年施以援手吧,不瞒你说,我也很是好奇……想看看此人到底是不是九命族的后代?”
夏彩衣道:“可刚才荆何惜只是给我安排了任务,并没有说你要做什么,难道他挪移开百丈之后,你只是在一旁看戏,什么也不做吗?”
郑盘道:“我倒是也想出一些力,但既然荆公子没有给我安排任务的话,我也不介意在旁边观望一阵。”
荆何惜忽而用更深沉的眼神看向他,道:“谁说我没有给你安排任务了?”
郑盘连忙问道:“噢?是什么任务?”
荆何惜道:“倘若那名少年真的是九命族的人,以他此刻的身体状况,也是很难发挥出这个族群的潜力的。即便用我说的方法,激发出了他眉心的那道红点,也无法将他体内的血脉之力彻底激活……若想要他真的死而复生,还需要另外一件关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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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夏彩衣不禁追问道:“这个关键的东西是什么?”
荆何惜道:“兴许就是老郑之前拿出来装那名死士的尸体的瓶子。”
“瓶子?”
闻言,夏彩衣的反应有些惊讶,至于郑盘,则完全是一副古怪的表情。
虽然他并没有对荆何惜这番话产生怀疑,也没有明显抗拒的意思,但还是不免面露担忧之色,说道:“荆公子,不是我自视甚高,不想出力,也不是我吝啬宝物,不想贸然动用,有损它的价值。只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
荆何惜点了点头,沉声道:“这句话我自然听说过。”
郑盘又道:“那隔行如隔山,这句话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饶是以荆何惜的沉稳心性,此刻也突然忍不住道:“老郑,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问?我看你的意思是想说,你身上的这个瓶子只能用来装载尸体,并不能用它来治病救人,对吧?”
见荆何惜会意,并且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郑盘也不再拐弯抹角,同样点了点头。
荆何惜于是问道:“你手里的这个瓶子是谁给你的?”
郑盘并未直接回答,思索片刻后也只是淡淡道:”这瓶子是我一个朋友所赠,并不是我家公子赐给我的,所以就算我说了,你也未必认识他。”
夏彩衣眨了眨眼,好奇心不减反增的她接着直接开始了添油加醋:“你刚才回答他的问题,不是回答地很快,很迅速吗?怎么一提到这个瓶子的来历,你就不想解释了,反倒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莫非这瓶子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话一出,郑盘顿时摇了摇头,虽然脸上没有什么生气的反应,但看他的样子,也的确不想详细解释。
荆何惜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它的来历。”
夏彩衣诧异道:“啊,这种东西也能用猜的?”
荆何惜道:“这世间总有些秘密,是人不想透露,但却又不得不随着尘世风云起起伏伏,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倘若遇到这样的情况,猜并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方式。”
夏彩衣思索道:“倒是挺有意思的说法……我记下了。”
与此同时,郑盘神色微变,但也没有因此阻止荆何惜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反而尽量挤出一丝笑容,对着后者说道:“如果你真的能一猜就中,那我倒是不介意将这瓶子的来历如实相告。”
荆何惜道:“倘若我真的一猜就中,你再将这瓶子的来历如实相告,不觉得有些像马后炮吗?”
夏彩衣附和道:“对呀……这说法简直自相矛盾!我看老郑这是想故意拖延时间!”
郑盘不急不缓道:”我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也不是在说什么自相矛盾的话。我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就算荆公子你真的能一猜即中,也不可能将这瓶子所有的信息分析地一清二楚,总有些许遗漏的地方。倘若我真的决定闭口不谈,光是将这些遗漏的地方补充完毕,就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更别说帮助这名少年死而复生,探寻那位真凶的踪迹了。”
荆何惜道:“话虽如此,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变味儿。”
夏彩衣道:“你的形容词还是太过温和了,这何止变味,简直就是一种威胁!我早说过这家伙有问题,关键时刻并不靠谱!”
荆何惜道:“夏姑娘,其实你不用急着跟我说一样的话。”
夏彩衣疑惑道:“我这么快站队也是站在你这边,并没有起到脱你后腿的反效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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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何必这么急于跟我拉开关系呢?”
荆何惜道:“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是让你故意跟我唱反调,只是觉得你若能保持一些不同的意见,倒也是一种不错的性格体现。”
夏彩衣难以置信地看着荆何惜,半晌后,才后知后觉地说道:“怪人就是怪人,思维方式真的跟常人不同,而且不只是体现在一两件事情上。”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郑盘面部的肌肉逐渐松弛了下来,像是发自真心地笑道:“其实从我的角度看,你们两个这样你来我往的对话,也挺有意思的。”
荆何惜却明显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耽搁时间,话锋一转,道:“周围的环境如此复杂,还是快些进入正题吧。”
夏彩衣清了清嗓子,道:“本姑娘当然也想快些进入正题,但这不是在等着你发言,猜测那瓶子的来历吗?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虽然老郑这家伙并没有言明,只能允许你猜测一次,但我总感觉这家伙肚子里全是坏水儿,不会给你更多的机会来尝试,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一猜即中,省得出现其他的麻烦。”
荆何惜道:“我原本就只打算猜测一次。”
见他神色依旧冷静,原本还期待着给他提醒的夏彩衣愣了愣,接着问道:“你真的有绝对的把握?”
荆何惜道:“不是我有绝对的把握,而是这瓶子的数量,天底下本身就很稀少,堪称龙肝凤髓之类的存在。再加上它的效果又是如此特殊,想要猜测到它的来历,并不是一件难事。关键在于与这个瓶子有关的势力,是一个比较庞大的组织,在这样的条件限制之下,猜测的对象无疑就更加广泛了起来,这才是比较麻烦的一点。”
夏彩衣道:“可我看你的样子还是成竹在胸,并没有感到麻烦。”
郑盘道:“这方面,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荆何惜淡然道:“或许是因为我恰恰与这个组织打过交道的缘故。”
听到这里,夏彩衣兴趣倍增,几乎是两眼放光地说道:“噢?那我倒是更想听听,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荆何惜道:“其实它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名称,只是随着势力日渐壮大,天下人都自发地给它起了一个独一无二称号,所以才显得很有独立性,可谓与众不同。”
夏彩衣嘟囔着嘴道:“你如果还要在这里卖关子,那我之前承诺帮你出手试探的事情,或许也会不作数了。”
荆何惜道:“不是我在故意卖关子,只是让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而已,因为这个组织并不是什么听上去就让人如沐春风的存在,相反,你刚开始听到它的名字,很可能会觉得有些诧异和古怪。”
夏彩衣自信道:“我的心理素质一向很强大,所以你大可以直接说。”
与此同时,郑盘也是出声表态:“我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你的猜测是否准确了?”
荆何惜于是直言道:“这个势力号称天下第一义庄。”
夏彩衣果真惊讶道:“啊?那不就是专门给人收尸的地方!慢着……这样听起来……倘若这个瓶子真的是那个地方的人赠予给老郑的,那岂不是说明他真正的身份并不是一个车夫,而是个赶尸人?”
荆何惜愣了愣,思考片刻后,方才道:“你能这么想,证明你的想象力比我还要丰富一些,但我不知道该出言称赞你,还是说些其他的话。”
夏彩衣道:“哪里哪里……只是见你提到这个势力,才突然做出了些许联想,并不一定准确。我倒是更想知道,你这个猜测是否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她便看向郑盘所在的方位,目光之中带着强烈的期待之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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