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当当……”
正在门旁打盹的两个鬼吏突然被一阵狠狠地敲门声惊醒,其中一个惺忪着眼睛,后知后觉地站起身子来,起初还有所朦胧迷糊,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使得他猛然清醒过来。
随后他努力地睁开眼皮,又仔仔细细地听了听这才听清楚是屋内发出的动静!
他用力地推了推身旁仍在熟睡的伙伴,连连拍打着就道:“起来,起来!快他娘的起来!”
另外一个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似乎也有所察觉,猛地瞪大了双眼就道:“这,这,这……”
“是不是里面那小子敲门!”那人轻声低语地问了一句。
“当当当……当当当……”又是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得二人浑身打了一个颤抖。
“快快快,快开门!里面的人怕是有结果了!”一人催促着另一个抓紧找钥匙,但是却被那一个人拦住了。
“我说,你不知道这里面关的是谁吗!”
“谁啊!”
“这里面关的可是前些日子那个厉害的小崽子!就是申未全申头领都败在了他手上,谁知道他这一次是不是又要硬闯狼门!若是果真如此,那么凭借你我二人如何制得住他,到时候问责的话,你我就是狼门的罪人!主上怎么可能饶得了我们!”
那人转念一想也有道理,但是他还是低声疑惑道:“可万一那小崽子按照规矩行事了呢!这可不能误了主上的大计啊!”
在他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他的脑袋忽地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动动你的那个脑子好好想想!这里面关的可是亲哥俩!再怎么糊涂,那也绝不可能是刀兵相见!八成又是这小子的奸计,我们,我们不能上当!”
“这,这……”
正当二人思索犹豫的片刻,那敲门声显得更为激烈与高亢,那门的背后宛如关着一头猛虎,狠狠地撞击着铁门。
每发出一声撞击,都好似生生地撞在二人的胸口,二人直觉得不自在。
少时,门内的动静稍有停歇。二人发觉异样不免靠近了门板去探听里面响动。可就在二人的耳朵刚刚贴在门板上,突然一阵霹雳响动,那门板登时爆开,二人当即被一股烈风挟带着冲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一阵爆炸声引得周围的鬼吏都好似惊弓之鸟一般,一齐朝着这里冲过来大声询问着其中的情况。
“怎么回事!”
“哎呦!快,快,那小崽子又来生事了!”
“快戒备!快戒备!你,快去通知关头领!快!”这些鬼吏听闻慕容兄弟又要滋事,全都乱了阵脚,人人自危。
看来慕容兄弟搅扰地这些鬼吏都有所后怕,每一次狼门发生巨大的轰乱都引起不小的轰动,可将这些鬼吏惊扰地有些草木皆兵。
人人手持长刀长枪,脚下的步子倒腾地不快却密集,好似踩在了火焰山一般。一对对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漫天灰尘的土,极力想要看清这烟尘后的情形却不得,焦急地等待着,若是一丝响动,他们都足以心胆俱裂。
“看清了没有!有没有人!”
“不,不不知道!这烟尘太大了,看不清楚!”那人的话音有些颤抖,分明是教慕容无极吓破了胆子。
此时关不绩迈开步子走过来,身后跟随着无数的鬼吏。他不疾不徐,没有露出一丝的慌乱。
“发生什么了!怎么都这般慌慌张张的!都闪开!”关不绩一声喝令,众鬼吏登时让出了一条道路,而在关不绩的正前方就是那道被冲得七零八碎的铁门!道道滚滚烟尘笼罩在众人眼前,谁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关不绩略有疑惑,当即问道:“里面可曾有人出来!”
“没,没有……”身边的鬼吏结结巴巴地说道。
“果真没有!”关不绩又喝问一遍,这一次那鬼吏心里有所迟疑,支支吾吾地说道:“回,回头领!这,这事发突然,我们,我们不曾看清楚!小的也不知道……”
关不绩斜眼一瞪,面色凝重地喝道:“废物!你们随我过来!莫要走了人,你们项上人头不保!”
“是!”一人呼应,万人景从。正当关不绩率领一干鬼吏就要冲入屋子的时候,眼见那烟尘消尽的时候,隐隐约约露出来一个瘦小的人影。
虽然瞧不清楚那人的面容,但是关不绩打量其身形便知道那人正是慕容无极!
只见那人影走起路来稍有踉跄,左手之中还握着一把刀子,他的步子坚定神速,有条不紊地朝着门外走过来。
关不绩瞳孔微微一缩,眉头轻轻地拧在了一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慕容无极,他直觉得这小子身上带着一股很强的杀气与怒意,在压迫着关不绩。
“我怎么忽然觉得这小子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好生奇怪!”关不绩口中嘀嘀咕咕,望着那道瘦小的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头领小心!”鬼吏一拥而上,护在了关不绩身前。
此时烟尘渐消,慕容无极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关不绩这才看清他手中的刀子尖儿上还淌着炙热滚烫的鲜血,亮红夺目。
突然慕容无极在关不绩的身前站定,他举起自己深埋在胸前的脑袋,眼皮微微一挑,目光之中登时杀气四泄,凛凛的寒光自他的那双眸射出,震得关不绩浑身冰凉,直冒寒意。
慕容无极瞪着关不绩许久,他的两条剑眉倒竖,颤抖的身子带动着双唇也随之猛打哆嗦,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模样煞是恐怖瘆人。
“人都死了,我可以走了吧!”慕容无极先是将那把淌血的刀子扔在了地上,唇齿一直打颤,但是言语却厚重有力未受到丝毫影响。他言语之际,双目四下一瞥周围的鬼吏,目光所过之处吓得众鬼吏连连退避躲闪。生怕那目光射伤了自己。
关不绩似乎也被慕容无极这一股气场震慑住,他急忙挥手示意身后的几个鬼吏进去查看,随后他喃喃就道:“跟我来吧!”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知晓慕容无极遭遇了什么,只是背起双手头前引路。
二人一前一后,转过一条胡同,穿过一条连廊迎面而出却是一间屋子。关不绩推门而入,慕容无极二话不说,也没有多问就挑起了门帘紧随其后。
“你先在这里多住一些时日!”关不绩仅留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顺手带上了屋门。
“咚!”屋门严丝合缝地粘合在一起,余音绕在耳畔。慕容无极木然无声,双目寻视屋子四周。这内屋里仅有一条宽长的卧榻,上有帘帏遮挡。外屋却是四张高板凳围着一张八仙桌,而八仙桌上放着琳琅满目的珍馐与酒水。
慕容无极粗略地一瞥就发现那八仙桌子上摆放的却是冰晶剔透的冰糖燕窝粥,烤得略有焦皮熏黑的鹿肉,还有一条肥嫩的肘子,肉质香嫩鲜滑,浓香的汁液包裹在其周围,鼻子一嗅登时香气四溢。桌子中间还有一个上细口、下粗地的大碗,其中香气四溢,满屋飘香,慕容无极仔细一嗅便知那是鲑鱼莲子汤,正儿八经的富贵人家的菜品。
他略作迟疑便拉过一条高板凳坐在上面,也顾不得洗手净面,徒手便抓起了那条肥嫩的大肘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黢黑的手指上沾满了金黄的油水,他依旧大快朵颐,不管不顾,硬是瞧见了手指上的泥垢也毫不在意,照旧吮吸着手指头上的香油,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少时,他鼓着双腮愣了愣,狠命地敲打着自己的胸脯,双眼猛突,脸色涨得通红。他踉跄着起身寻找着什么东西,随后他拾起一只小碗,朝着其中舀了几勺汤,张开大口倾倒下去,好似并未有缓解自己的噎食。最后还是抱起了桌子中间的那个大碗,咕咚咕咚地灌入自己的喉咙,喉结快速地蠕动着,吃相甚是狼狈。
“咚!”慕容无极将那大碗重重地扔在桌子上,又脏兮兮的衣袖抹掉了嘴角的水渍。他颇为畅快地叹息一口长气,望着狼藉的桌面神情忽地漠然,又忽地激动。
他大口咀嚼着手中的鹿腿,神色甚是凝重,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的燕窝汤,好似着魔中邪一般。他忽地扔掉手里的烤鹿腿,一把拿过燕窝汤拦在胸前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啪嗒啪嗒……”几滴眼泪落入了燕窝汤中荡起了圈圈涟漪,慕容无极的表情陡然变得狰狞起来,他再也无法忍受住自己心里的痛苦,他开始狂嚎大叫,胸中憋闷的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憋得他心口绞痛。
“啊,啊,啊……”
“啊!”慕容无极一跤摔倒在地,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号啕痛哭,手心里还沾有慕容无熙的鲜血,他的眼前却是慕容无熙临死前的那一张笑脸,灿烂阳光,满耳萦绕的不是嗡鸣,而是慕容无熙的话语。
“活下去,活下去……替我好好活下去!慕容家的担子就挑在你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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