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千机将手搭在乌可峰的手腕上心中顿时一震:“快些将其抬进来!”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乌可峰抬到一间偏房之中。
薛义着急地问道:“荀老头!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救他啊!这个女真王子可不能死啊!”
荀千机推开薛义将药箱子取来急道:“你快些闪开!莫要耽误我救人!”
只见荀千机自药箱之中取出一条长长的袋子,铺开之后上面尽是足有手指长短的金针。
“取些火来!”荀千机命令道,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为乌可峰的伤口止血。
薛义更是不敢怠慢,火急火燎地取来一盏油灯递给荀千机。
荀千机捏起一根金针放在火焰上方烘烤许久,又将乌可峰的衣衫解开一针刺了下去。
随后又连着几针将乌可峰扎成了刺猬。
“怎么样!他死不了吧!”薛义迫切地问。
荀千机用巾布擦了擦手道:“命是保住了!他失血过多外加身子旧伤未愈……何时醒转我也不知道!”
荀千机拉着薛义就朝着屋外走迎面便撞上了匆匆走来的慕容。
“人还活着吗!”慕容遇见二人直接了当地问道。
“活着,活着……”
听到这一句,慕容才稍稍心安,又问薛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欧阳呢!”
薛义就道:“前事我也不知,只知道欧阳接了这女真王子在街上便遇到了几个刺客行刺……”
慕容听后便沉吟不语。
荀千机不禁问道:“欧阳为何去找这女真王子!”
“是我派去的!”慕容突然道。
“你……”
慕容缓缓说道:“我总觉得这个乌可峰以及女真爪木通造反这一系列的事情有些蹊跷!”
“如何蹊跷!”
慕容摇摇头:“说不出的怪异!”
荀千机发笑道:“我看你是多虑了!”
“不!很久之前赵灵安就惨死于明教人之手!然而赵灵安的身份为何值得明教高手追到京城不惜代价也要杀掉?”
“这……”
“我觉得应当是赵灵安腹中取出来的那块女真的铜牌子!然而就在那之后建州卫失守的消息便传来,紧接着女真王子进京……”
荀千机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的意思是明教与建州女真造反有莫大的联系!”
慕容的脸色看不清楚,对于这背后的一切讳莫如深。
“那你请来乌可峰是为了……”
“对!就是那块铜牌子!他是女真人,一定知道这牌子到底何用!”慕容笃定道。
“但是……”慕容忽然支吾起来,“我有些不信任这位女真王子!”
“话从何来!”荀千机询问道。
“这一切真的过于巧合!反而有些诡异!令人难以置信!你可知道当乌可峰被打得遍体鳞伤拉到大殿上时,他仍旧一番铮铮傲骨,龙虎精神。”
“不错!挨了汪直的那一套酷刑竟然能够站立起来的还真是罕见!”薛义惊叹道。
“然后乌可峰又言说建州女真爪木通造反后那伏当加的反应!你能想象一个这般威武的儿子却有这般懦弱的父亲吗!”
“这也不是不可能!你可是有些武断了!”
“对!那瓜书呢!还有那几个勇猛的刺客以及我大明长年累月与女真人作战,女真人什么性子我们都清楚!”
“即便是董山带领的那一支军队也是一块极为难啃的硬骨头!这伏当加如此懦弱无能,怎么做的可汗!”慕容补充道。
荀千机抓念一想:不错!若是这般懦弱的伏当加迟早让人拉下马来,绝不可能做了这十多年的可汗!
“如此说来,这个乌可峰忽然进京的目的恐怕并不是什么求援……”荀千机喃喃低语,“他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几日在锦衣府多安排一些人手,无论明暗,都要始终盯着乌可峰!这人给我看住了!”慕容叮嘱薛义道。
“明白!”
此时荀千机一拍脑门大叫一声:“不好!”
慕容与薛义皆为他这一举动震惊:“怎么了!”
“若是这个乌可峰有问题!那么我大明军队全然按照他所说的路线行走!包括爪木通的大营分布……如果这是一个圈套,那么我二十万明军危矣!”
经过荀千机如此一番提点,慕容也猛然想起来这件事。他正要进宫询问,就见一个太监来到锦衣府传话:“慕容大人!皇上召您入文华殿议事!”
这时三人闹中一阵轰鸣,荀千机问道:“内官可知道所为何事!”
“十万火急的大事!”太监回应道。
“糟了……”
……
慕容跟着太监匆匆进宫,刚到了文华门便遇到了内阁首辅商辂,大学士彭时,大将军韩雍、项忠以及那位“万岁阁老”万安,“刘棉花”刘吉等一众朝中大臣。
这些人都是朱见深的心腹肱骨之臣,慕容见了这些人等心中登时明白:此次入殿议事必定是大事,难道……
慕容不敢细想下去,忙着朝诸位大臣将军行礼。
韩雍细眼一扫登时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皇上要我们速速进宫!”
“不知道啊……”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只有慕容心中却悬着一根弦始终害怕朱见深要谈论的是辽东战事。
那太监叫住诸位大臣道:“诸位!别在这里小声议论了!皇上在里面可等候多时了……”
万安悄悄地将那太监拉过来问道:“大总管!今日皇上气色如何?”
那太监斜眼一挑便应道:“托阁老的福,皇上的身子好着呢!”
“那皇上到底因何事召见我等进宫啊!您可曾知道?”
“这个咱家就不知道了!据说是兵部刚给皇上递上来一道折子,估摸着是辽东那边的军情……”
那太监思索着说道,慕容登时心中一颤。
“辽东……可是抚宁侯平定了建州女真的叛乱?”万安又问道。
“这您还是自己进去听皇上怎么说吧!咱家一个内监知道的消息不比您们各位多啊!”那太监催促着众臣赶紧入殿。
“罢了!是福是祸也到了门口了!咱们都得受着,跑不了……”许久不说话的商辂慢腾腾地迈上了台阶。
于是众人鱼贯而入,在文华殿中一字排开。
朱见深端坐殿内,前面的帘帷遮挡着朱见深的面部,众人也瞧不出这天子到底什么脸色。
静默半晌,朱见深才开口说话道:“都来了!齐公公!赐座!”
那内监也愣了愣才叫着几个小太监抬过来几把椅子放在殿内左右两侧。
众臣更是疑惑不解,瞧着屁股后面的这把椅子反而像极了针毡。
“坐……今日我们君臣坐下聊!不必拘于礼数!畅所欲言!”
朱见深一声令下,众人面面相觑虽有迟疑却见商辂与慕容安安稳稳地坐了下去也不再担心什么。
待众臣落座后,朱见深问道:“知道为什么叫你们过来吗!”
“臣等不知……”众人异口同声答道,虽然万安知道了一些风声但更不敢在皇帝面前直言。
朱见深忽然举起一道折子言道:“这个!就是兵部方才呈上来的折子!”
朱见深忽然一顿,瞧了瞧众人的脸色又道:“关于……辽东的战事!汪直亲笔所书送至京城的折子!”
“辽东!那战事如何……”万安抬头眉毛一挑问道。
“如何……”朱见深忽然停住,“你且听好了!我明军行至黑松林,当夜便遭到敌军袭击。敌军放火烧林,大军反应不及伤亡甚多!”
万安听后不禁掏出一片巾帕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巾帕湿透后可是冷汗仍旧不止。
“后汪直与朱永兵分两路,朱永带领十五万明军主力正面佯攻建州三卫!汪直带领五万精锐抄截后方,直扑爪木通大营!现在建州三卫已经尽为我大明疆土!”
“啊!真的!”万安转悲为喜登时露出了笑脸,“哎呦!我大明军队果然骁勇善战,杀得女真贼子望风而逃啊!汪督公真是剑走偏锋,长驱直入,孤身犯险拦截爪木通当真是我大明当朝的福将啊!”
万安这一番夸赞听得众人不禁心中作呕,此时刘吉又言道:“恭喜皇上!建州三卫又重新归我大明管制,抚宁侯与汪督公的用兵如神,好教女真人知道知道我大明的天威!此外更是皇上慧眼识人,任用贤良,当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这二人一唱一和,几乎要将汪直与朱见深夸得宛如天神下凡。
“哈哈哈哈……朕也没想到这个汪直用兵之道这般灵巧,朕真的没有看错人啊!”朱见深龙颜大悦,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汪直来。
“但是!今日朕召你们过来不是来溜须拍马的!朕要你等商议:如今建州三卫已经被我明军攻克,那么接下来是否继续北上!”
朱见深忽然正色道。
话音刚落,刘吉腾地站起来说道:“当然是继续北上!如今我明军士气高涨,北上定能势如破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边万安也站起来拱手道:“不错!臣同刘阁老意见一致!如今我军大胜一场将那女真人赶回了北地,但是我们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北上击敌,好教这群蛮子长些记性!教他们再也不敢染指我大明疆土半寸……”
这二人说得满腔热忱,高亢激昂令旁人却有些忍俊不禁。
万、刘二人何等心思旁人都瞧在眼里,这二人依附于汪直,这次出征大胜归来,汪直必定位居头等功劳,那么这二人也可以跟着沾些光彩!
既然朝臣知晓,朱见深又怎会不知。
“韩雍!你怎么看!”
“臣以为应当命大军北上!围剿女真可汗,好让他们亲自受缚纳降!我们再加约束即可!”
万安当即反驳道:“一派胡言!再如何管束那蛮子也是贼性难改,这无异于养虎为患!”
韩雍讥笑道:“那么万阁老的高招又称得上什么锦囊妙计吗!”
“你……”
“臣以为不应再北上!”彭时忽然说道,起先彭时本就反对朱见深发兵辽东,这次仍旧倔脾气不改又劝谏起来。
朱见深一瞧这人正是彭时不禁火大,正要发作且听彭时如何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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