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暗香登时怔住。
“花子喇!”乌可峰也是一惊。
站在乌可峰勉强的正是先前那几个黑斗篷,为首那人被乌可峰称作“花子喇”。
就听那花子喇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
暗香此时吓得怔住,即使想要叫喊怎么也喊不出口。
乌可峰同样说了一通叽里咕噜的话,暗香也没有听懂。
双方来来回回交谈了几句,就见那花子喇从身后缓缓地抽出一把刀,那种刀正是女真人马战时常用的勾子弯刀。
暗香听见这弯刀“仓哴哴”一声响动,更是脚下一软瘫坐在卧榻上。
双方此时只是眼神交汇,再无言语交流。
忽然,乌可峰先发制人,手作刀剑劈向花子喇,花子喇也不是等闲之辈,侧身一闪让过了这一掌,随即就是一拳打在了乌可峰的胸脯上。
乌可峰当即倒地吐血不止。
花子喇身后的那两个人手持弯刀慢慢逼近,暗香木呆呆地怔了半晌,就在这一瞬间,暗香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冲了过去挡在乌可峰身前。
“住手!”
暗香浑身颤抖地盯着面前的那两个黑斗篷,眼睛的余光始终落在他们手中闪闪发光的弯刀之上。
暗香登时想起来乌可峰身上的刀口当即一惊便呼道:“你们……你们就是伤了他的人!”
“滚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给我滚出去!”暗香壮起胆子叫道。
花子喇仍旧直挺挺地堵在门口,他这种身形高大的汉子将门遮挡得严严实实,几乎不露一丝缝隙。
乌可峰本就身受重伤,再加之花子喇这一拳险些昏厥过去。
“暗香姑娘……你快闪开!”乌可峰费力地吐出这几个字来。
花子喇推开了身前的那两个黑斗篷手下,走到暗香面前扬起了自己手中的弯刀。
乌可峰强撑着站起身来随后推开了暗香的同时,随手撇出了几枚暗器。
花子喇就算本事再高,如此近距离想要躲避暗器也是着实踉跄。
花子喇叽里咕噜地吼叫一声,正要将手中的弯刀劈下去的时候,就见又一枚暗器扑面而来。
“小心……”身后的两个属下提醒道,但是为时已晚。
花子喇当即摔倒在地,左眼处插着一枚铁钉满脸血污。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过后,暗香也着实心惊肉跳。
原来乌可峰早就没有了暗器,趁着花子喇发怒之时便取下耳朵上的饰品当做暗器。
两个属下急忙架起花子喇,花子喇怒不可遏当即骂了一句,随后忍着疼痛一手取下了自己左眼窝之中的那枚“暗器”掷在地上。
手中的弯刀横扫过去,乌可峰万没想到花子喇这般坚韧,这一招闪得慢些,几缕发丝触及刀刃之时登时掉落。
乌可峰就在这矮身躲闪的这一刹那便瞅准了花子喇的下盘攻去,两手握住花子喇的脚踝处猛一发力将其掀翻在地。
就在这时,房中噼里啪啦地响动引得了扬州梦许多人的注意。
而就在另一边的红绫房中,慕容便听得有打斗的声音。
即便红绫的琴音再如何美妙绝伦,由这杂音一扰便听得格外清楚。
慕容的眉头紧锁,闭眼仔细倾听着另一边的动静。
此时铿然一声,红绫十指猛按住琴弦止住了琴音。
就在声音停止地这一刹那,慕容的星目圆睁,好似猛兽发觉了猎物一般。
红绫正要询问慕容为何眉头紧皱,但此时慕容当即说道:“有杀气……”
“杀气……”红绫不解正要仔细询问,就见慕容夺门便走,寻着那打斗的声音一直来到暗香房门前。
初时,慕容本已听得李公子等人前一番的吵闹,本以为是风流公子的玩笑话但是方才又闻得那阵阵刀砍剑劈的声音,便心中一凛直觉得情况不妙。
慕容的脚步刚慢下来就听得屋内传来一声桌椅碎裂的声音,随后便再无响动。
“奇怪!”慕容低声嘟囔道。
红绫在身后匆匆走来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慕容摇了摇头也不言语就要原路返回,可就在这时屋中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几乎在这响动发出的那一瞬,慕容便一脚踢开了房门闯了进去。
不仅是红绫,就是阁楼上下的众多窑姐儿与宾客也听得极为真切,老鸨与龟公更是一路小跑到暗香房中。
只见屋中一片狼藉,茶盏桌几尽毀散落满地。
而且地上血迹斑斑,即便是猩红的地毯也甚是显眼注目。
老鸨见了地上鲜血登时哎呦一声,两眼急忙寻找着暗香的踪迹。
她的目光散落在一角落,一双玉腿半露着。
老鸨怎能不识得,那正是暗香!
她急冲冲地跑过去将昏迷的暗香抱在怀中哭诉一阵:“哎呦我的祖宗啊!你可不能死啊!你若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老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叫着:“我的摇钱树你可不能倒下啊……”
慕容却不顾什么窑姐儿的死活便在这房屋之中寻找什么,他蹲下又瞧了瞧那点滴血迹。
此时暗香忽然咳嗽一声,醒转过来。
“哎呀!我的祖宗啊!你可算活过来了……”老鸨哭叫着拍地道。
暗香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放心吧!您的摇钱树折不了!”
“到底怎么回事!”慕容忽然问暗香道。
“女真人!是女真人……”暗香喘着微气说道。
慕容心中暗道:女真人!为何这个时候京城之中出现了女真人!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此时阁楼下一阵嘈杂,只见一群西厂的番役鱼贯而入,将这里许许多多的宾客团团围住。
众番役身后走出来一个白面小生,正是西厂提督汪直!身后左右跟随着光头鲨与黑面神。
“今晚的扬州梦还真是热闹非凡啊!”
汪直环顾四周阴阳怪气地朗声说道。
龟公赶忙出去相迎:“哎呦!这不是汪爷吗!快快里面请!”
汪直随着龟公在一旁坐下,龟公便伸手招呼身边的几个女子就道:“还不过来伺候着汪督公!”
“哎!这就不必了!”汪直一口回绝道,斜眼瞪视那龟公。
龟公这时才明白过来,哪里有给太监挑姑娘的,当即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巴掌跪地告饶道:“汪爷恕罪!汪爷恕罪!小人这真是糊涂了!”
黑面神喝骂一声,一手将那龟公提将起来:“你这老头活得不耐烦了!我看你纯属是成心的!”
“哎!算了!”汪直竟然轻轻地一摆手示意黑面神退开,“咱家今天不是来找不自在的!只是听闻扬州梦藏有女真细作!特来捉拿细作的!”
龟公如获大赦一般连连磕头道:“督公明察!小人绝不敢私藏什么女真细作!督公……”
“行了!咱家都知道!你屠老板对我大明的忠心咱家还是看得见的!”
“是是是……”龟公连声称是,大气也不敢出只好跪在地上叩头。
此时汪直扭过头去问道:“方才是何人说这里藏有女真细作啊!”
众人纷纷闪身将那李府的小厮露在汪直眼前,那小厮连忙上前低眉顺眼道:“督公!这扬州梦确有女真细作!就在那阁楼之上!”
小厮指了指二楼暗香的房间说道。
“光头鲨!你们还不快去查查……”汪直一声令下,光头鲨与黑面神带领众多番役挡头直上二楼。
李公子拉过那小厮低声问道:“你怎的将汪直招来了!”
“公子!我早瞧那几个蠢货不中用,所以我便以女真细作为由报与西厂!好替公子出了这口恶气!”小厮应答道。
李公子又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自阁楼上传来。
“不必查了!人已经跑了……”慕容走出来道。
“慕容无极……”汪直显然对于慕容无极的出现很是意外,“真不知道慕容大人比咱家早先一步来了这里!咱家真是自愧不如啊!”
虽然锦衣卫与东西厂不和,但是见面之间的客套话总免不了。
“汪督公过谦了!我不过是凑巧遇到!”
慕容便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与汪直。
汪直沉吟道:“如此说来!那姑娘有很大的嫌疑了……”
这话音未落,两个番役便已经将暗香押解到汪直面前。
汪直盯着面前这个娇滴滴的漂亮姑娘许久才开口道:“姑娘别怕!将你知道的都说与咱家!咱家定然保你安然无恙!倘若你知情不报!那咱家只好请你到西厂走一遭了……”
暗香瞪着面前这个浓妆重抹的大太监,那脸上的厚厚的一层脂粉几乎结成板。
“不说话吗……”汪直伸出自己那白嫩的手在暗香脸蛋上划过,“那我只好请你到西厂大狱做客了!”
红绫在一旁拉着慕容的衣袖低声道:“你快救救暗香啊!若她教汪直领去,哪里还有命在!”
慕容冷冷地看着他们回答道:“我救不了!西厂办事我无权干预!”
“那不能任由汪直胡来吧!”红绫急得直皱眉头,脸上一片红晕。
“还有!那个李府的小厮以及那个公子!一并给我带走!”汪直说着站起来正要离开。
但是李公子忽然叫骂道:“你们放开我!我不走!都给本公子滚开!”
小厮忙对汪直说道:“督公!这女子拿去就好!我们二人就不必了吧!”
现在谁人不知,进了厂卫的大狱不论青红皂白都是一顿毒打,多半丧命于其中,即使活着出来的也非死即残。
汪直哂笑道:“谁教你家公子见过那细作呢!带走!”
李公子挣扎着就要甩开那番役的臂膀,长声叫喊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抓本公子!我爹饶不了你们!”
“真是聒噪……”汪直有些不耐烦地轻叹了口气道。
“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我爸是李刚!三法司的大官!”李公子接着叫骂,“你们识趣的还是快快放了我!”
汪直实在忍受不了李公子这般叫喊正要一掌将其击晕之时,忽然一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什么人……”
“放了那姑娘!我和你们走!”
暗香抬头一瞧赫然发现这人正是乌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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