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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四月

    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丑陋的欲望与残破的尊严。

    灼羽在蟾魔身上下的诅咒不是毒,是爱。

    白衣少年在风雪中打着黑伞,冻化了之后,如今它已经能够正常开合,是典型的分水油纸伞造型。

    天色清明,蟾魔在万丈金光下平静得伫立着,胸前铜质翎羽如今更显轻盈,好似能随风飘舞般。

    月轮鹦鹉并未戴着面具,而是眺望那云雾之间的碧海晴空。

    他并非不能慢下来。

    “先生,真要去海底吗。”随着境界得提升,古淮如今能够拥有在外界化形的能力,大约一个拳头大小,悬浮在空中。

    这几日小队在蟾魔的特训世界打熬着自己的实力,获得优良的环境后,它们纷纷进入五境,这期间月轮鹦鹉并没有再出手对练,只是让它们在橙红色的气态恒星周边自由活动。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妙,气质超然物外,浑身轻盈通透。

    “啊淮也想留在这里吗。放弃自己的宿命?”

    白衣声音清冷,好似山野中的高人般;

    他并非愿意表露自己情绪的人,这种冷漠跟平静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那饱含戒备的双眸,距离感让他充满了危险性。

    “我的宿命,好似一开始就已注定。我并没有记恨、挣扎的情绪,反倒是平静,是坦然接受与面对。至于先生,你如今的境遇,来源于和我一样的想法吗。”黄袍少年明艳而哀伤,他败给了自己。

    风雪寒,蟾魔身穿白衣,思考了良久。

    “其实吧,倒并非是不想,而是一种看穿:我原以为随着自己得强大,于灼羽世界会诞生更多的思想,甚至能够生出争锋之心,但真正踏上大道,我心中更多得却是惶恐。我可能并非当代天骄,暮气沉沉得;又或者,折翼之人不该回到苍穹之上。

    “大约还是那句话吧,勤劳勇敢和勤劳残忍,我都不具备,甚至这种懒惰完全与风景背道而驰,我终于知道当年大魏统领为何会被这众多的断言所包围,毕竟他没有打破界限的实力。

    “想来,跟认命有关系。”白衣摇了摇头,很清醒。

    他记得竹羽晨是命修。

    但那修命之人,命修道统的开拓者,现在,竟然认命了。

    日头很是温和,对于亲密之人白衣表现得很有耐心,维持着礼数:“走这条路,走眼前灼羽铺垫的路,并非是因为我定要去海底,而是要弄清一件的事情:如今,我不能死不瞑目。有时候,倒希望跟这场雪一样,消融后可以假装自己从未来过。”

    “……,先生,这场雪,会落到什么时候?”古淮侧过脑袋,望着那似是伤感,又带着明悟情绪的少年,感受着全新的视听体验,随后慢慢伸出手,摘下了天上的星辰:“这片世界的禁锢,正在缓缓衰退。等守归送来身份之后,我们就出发吗。”

    “不清楚。我跟这海似乎紧密相连,但它并没有告诉我更多讯息。”白衣不是爱闹的性子,此刻更没有节外生枝的意图,他被自己的某种情绪画地为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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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先生,尽管我生在不知何处,但或许,从前那黄袍,有条命葬在了这汪.洋里。”古淮含笑,神采奕奕,听闻后白衣没有再说话,闭上双眸感受着体内奔涌的星河异能:此刻它与自己的关系格外亲密,那磅礴的力量不断在身体内回荡,让他清醒。

    我回来了。一切,都回来。

    我会找到真相得,不论是为谁。

    白衣垂眸,立在雪峰之上,积雪漫过了小腿,随即他又将视线转移到了胸口的青铜制翎羽之上:

    它正是自己成为念都时,随身降临的奇物,从前没有头绪,现在好似想起来了,这是自己在契约星上东厂督公秋裳给自己的那枚信物,他使用过,只是如今不知应该如何用此物做沟通。

    就当是岁月的疏忽好了。

    蟾魔没有继续纠结,此刻风大了,便在此时,远处的秋羽正翻看着古籍,这位沉寂许久的星河大统领正陷入记忆的浪潮中,将视线定格在眼前的图案之上,能看出来,它是一片薄如蝉翼的青铜制翎羽,色泽明艳有光泽,是一根稍短的月轮鹦鹉翎羽。

    尽管从异世界找到了大君子完好的遗体,白玉宫中对方神态安详得休憩着,但消息并没有流传出来,几位上位者平静得包围着他,从中能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死寂力量。

    那白玉宫就如风雪之上的铜镜,它沟通着遥远世界,强大到可怕的气息汹涌而来,无法招架。

    秋羽就那么得望着念都贤者的面容,凝视了好久:突如其来的重逢与短促的不告而别,大统领来不及适应,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那重新冰封的老战友。

    他应该不想回来,尤其是这自己曾经深爱,最后又化作一片焦土得陈旧世界。

    我们都不满意呢;

    这星河被糟蹋了,没有呈现出它应该具备的光彩模样。

    黑衣沉默得走到窗前,解开了身前尘封许久的绳结,厚重的兽皮制窗帘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拉扯开,手感粗粝、就像是一张硬塑而成的胶板,但真正抓住之后又显得轻柔,滑动之间十分顺滑。

    窗外沿海,缓和的月光并没有刺激到长时间在烛火旁工作的秋羽,他一身高级军官的暗黑色西装,作为盖亚星许久不露面的最高统帅,尽管一开始接手的动作极为顺利,但后续发生的事情让他失去了最开始意气风发的模样。

    星河英烈……

    从口袋中摸出那枚在万众欢呼与民众追捧的典礼上,以林诤道为首的异能时代领导班子所给予的勋章,秋羽沉默得抚摸着它,那缄默不语的姿态,似是分不清自己于盖亚星的位置。

    自从来到这里开始,在任务目标羽翎出现偏差后,宣缘的气息又让他踌躇满志的心理变得纠结万分,复杂的棋局与被篡改的剧本,每一步陷阱都充满了独属于它的恶意,于此它庞大的信息量中偏偏灼羽又放出了过去的自己,巨大的纠结中秋羽迷失了,就像是准备出鞘的长剑,刚想一试锋芒却被磨刀石带走了所有尖锐部分,留下那铁胚似得钝体。

    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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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生在盖亚星,呼吸需要巨大的力气,更是牵扯到全身肌肉。

    秋羽静默于月光之下,那靛蓝色的月亮在地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池塘,里面住满了游鱼,在那海底有白衣少年用笔墨书写着自己的曾经,试图夺取理想的未来,可直到最后,他方才明白天高地厚是什么道理。

    没有简单的事情,而他所谓的成功,第一步就是寻常人遥不可及的富贵梦。

    失语者应该如何找回自己的诚信?

    黑衣微笑,嘴角扯出一道难看的弧度,他低声咳嗽着,此刻真有些落日迟暮的悲壮。

    让星河死在这低头的时代,也抹杀了曾经伟大时代的热血,那个文明正昂扬崛起的光辉底蕴被现在用镜子一点点引诱着阳光坑杀,失去那慷慨悲歌,盖亚星就烂了。

    这个副本,或许就是灼羽最恶毒的诅咒,对生命文明的残酷审判。

    大统领无言矗于月色,而这里,是她的世界。

    风月无边,苍穹无垠,秋裳在大槐树上捧着一本无字天书,但相比于从前那本所谓的剧情,它似乎更加庄严与圣洁,此刻上将用双手拂过光洁的书页,掌心贴合,她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澎湃、汹涌的生命力,似乎有什么意志在苏醒,窗边月色的凝固成一块靛蓝的坚冰,些许裂纹于其中慢慢散布开,绽放出一股久违的光亮,那是月光,是独属于夜晚的月色。

    长发披肩,久居高位与战火岁月的沉淀让她极为安静,这种凝重的情绪似乎压抑住了其本身的天真烂漫,但在那被冷漠与悲伤缔造的情感荒漠上,属于幼稚的强大勃发力仍旧冲破了一切的束缚,于那沙砾之间的缝隙之中酝酿着她的自我。

    燃烧的火种在过道中供少年取暖,秋裳在槐树下坐着,她的手掌拨开眼前厚重的雾水,一身精致、笔挺的军装配上那不知觉妩媚的清澈,巨大的能量让她定住了这方世界,长虹贯日般化开了这凝重的夜色:

    作为如今盖亚星的精神旗帜之一,作为文明万众瞩目的顶级权贵,她的温柔气质是宽广的汪.洋,是宠辱不惊的稳重,没有棱角,是一团缓和的强大,也是如今“界灵”二字最好得体现。

    书页在她身侧悬浮,四周环绕着好看的玉色,温润腼腆的光泽于梦幻的孤悬岛上晕开属于自己的意志,便就是此时,远处棕黑色的大熊裹着雪白的大衣来到了彩虹桥上,远远地凝望着月光正下方的大槐树。

    与鬼神对话需要勇气,更是依赖强大的实力。

    有关于羽翎的事情,守归思虑再三,没有去找手握重权的司奎,不曾去问木屋中的大统领,亦未知会救世主林诤道,它来看秋裳,找这位高挂苍穹的明月。

    “咚,咚。”

    手掌背轻轻地叩响了门扉,大狗熊犹豫片刻后出声道:“甄月,……他,回来了。”

    守归声落如水滴激荡湖面,在星河的月下荡漾开瑰丽的色彩,槐树下绝色抬眸,轻飘飘得,视线驻留在孤悬岛的崖侧,又望了眼星云外的鲸鱼座:

    你,等很久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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