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方乾一气呵成二十九招,犹如大浪潮汐层层荡开。
李忘生剑气席卷如苍龙出海拔地而起,半臂袖袍被这刚猛刀气震碎,他以双指为剑抵在方乾眉心之处,一股淡淡金光涌入。
失去理智的方乾渐渐平静了下来,身体内一股暴戾红气与那股柔和金光相互缠斗。
李忘生叹息一声道:“能够伤我三分,够你吹一辈子的了。”
恢复理智的方乾只是苦涩一笑,“倘若不是我境界大跌,你还能说的这般轻松嘛?”
李忘生收回手,讥讽道:“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想着拼命,看上去真够狼狈的。”
方乾懒得继续与李忘生呈口舌之快,以三刀内劲击溃聚集在体内的红色雾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剧烈咳嗦了两声过后,才摇头道:“老子欠你份人情。”
李忘生哈哈一笑,抬手竖起三根手指在方乾眼前晃了晃。
方乾怒瞪他一眼,骂道:“他娘的,得寸进尺了不是,老子说欠你一份人情,还不知足?”
李忘生晃动三根手指,缓缓开口解释道:“为唤醒你的理智弄破了衣物,又灌输真气给你,还助你破了心魔,难道想赖账不成?”
方乾脸色阴沉,厚脸皮道:“老子最反感得寸进尺之人,这账不认你当如何?”
李忘生以指为剑破云晴空,眯眼笑道:“那便打!”
最终两人还是没有再战下去,待到回到小辈身旁时,却只见一个放声大笑,一个则满脸阴沉。
尚且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许南烛,此刻正在篝火前烤着野兔。
楚胖子则靠在一块青石上酣睡,整整斗了三日,从一开始的心血来潮到后面的乏味疲倦,早就没了兴致去观摩天上那两位老怪物的对决。
方乾一把夺过许南烛烤好的兔肉,撕咬下一大块肉咀嚼,满嘴流油。
眼瞧着刚烤好的兔肉还没来及自己品尝一口就被人夺了去,正欲发怒的许南烛,在目光落在方乾那阴沉眸子上时,突然袒露出一个笑脸。
方乾大口啃着兔肉,抬眸刮了一眼许小子,说道:“还算你小子有良心,否则老子非得劈你个十刀八刀的。”
许南烛倒也不忘趁机恭维几句,反正拍马屁也不会少两块肉,说不定这老头一高兴还能教几招绝学,想来也不亏,可奈何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
吃瘪的许南烛转而将气洒在了楚胖子身上,他是抬踢了一脚。
睡的正酣的楚夜星被一脚踹醒,当即匆忙起身,抽刀一脸茫然的看向殿下。
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楚胖子脸上肥肉微微一抖,赶忙恬着脸道:“要不我再去找些个野味给殿下加几道菜?”
许南烛抬腿一脚踹在楚胖子屁股上,没好气道:“知道还不赶紧去!”
挨了一脚的楚胖子一脸无辜,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南佳佳和团团两人对视一眼,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山中野味几乎快被流民捕捉尽了,若非调动二百轻骑入深山打猎,怕是也捉不住一只兔子,只是那兔子做梦也想不到会被两百多人围追堵截,估摸着箭矢都不用,直接被吓死了。
而假僧刍狗则被五花大绑低头认输,可许南烛并非是个善心的主,在得知假僧刍狗金刚罩的功夫炉火纯青后便是想出了个阴险损招,用大锅架火烧,沸水之下能否无恙呢?
仅仅两日假僧刍狗便是熬不住折磨咬舌自尽,这让原本还饶有兴致的许南烛顿感无趣。
吃饱喝足的方乾有些意犹未尽,仰头注视着冷傲的李忘生骂道:“老子是越想越不服气,要不打个赌,你我徒弟以后比试,谁徒弟赢了,输的一方就要教其三招,不得藏私,如何呀!”
李忘生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不急不躁道:“三十年为期?”
团团咧着嘴笑了,三日前便心生羡慕方乾的刀式天象,如今能名正言顺的学个一招半式怎会不愿,而这也正称心师父李忘生的意愿,有了这个赌约,以后都不会再煞费苦心的循循善诱去教小徒弟练剑了。
方乾侧头看向许南烛,随手将吃剩的骨头丢掷了过去,怒道:“还不赶紧给老子行拜师礼,不情不愿的,还能吃亏啊!”
许南烛呵呵一笑,快步上前跪了下去。
方乾哼哼道:“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今天倒也识趣服软了?”
许南烛摇头道:“屁嘞,男儿膝下有黄金,迫不得已可违心!”
此话一出,李忘生更是哈哈大笑,堂堂一代刀圣,收徒碰壁也算是一乐事。
方乾脸色阴沉,直接破口大骂道:“笑个屁,老子退而求其次照样胜你一筹!”
怒发冲冠的方乾像极了街道小巷上,那为了鸡毛蒜皮之事骂街的妇人,李忘生则也不怒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两茬话。
直至皓月当空,星光聚集如江河。
楚胖子灰头土脸的领着四只尚未长大的兔子一路小跑了回来,气喘吁吁蹲坐在了地上,这一口气从两个山头来回奔跑,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许南烛叹了口气,看了眼身边几人,这几只兔子压根就不够分,塞牙缝都不够。
醒来的红拂与穆淼淼身体尚且还有些虚弱,白毛风则突然有事,不辞而别,眼下再加上南佳佳需要照顾三人,更是让这位殿下皱眉不展。
此番前来不光是为了帮上官云雀去对付蓝斯,更是担忧李婉儿和思巧那两位小丫头的安危,不过更让许南烛疑惑的是,在出发前便得知董政早已先行一步,可直至现在也未曾再探查到有关董政老贼的蛛丝马迹。
虎视眈眈的齐家父子并没有什么小动作,但这表面上的安稳似乎更让许南烛不得不提防,再加上璃阳王朝的步步紧逼,好像一切都要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甚是磨人。
穆淼淼将四只小兔拔毛去皮,好不容易烤熟飘出香味,结果被两位为老不尊的前辈抢夺一空。
李忘生将烤兔最肥美的地方分给了小徒弟团团,两人吃的满嘴流油,三位女子也相继分到了一只烤兔子,唯有许南烛可怜巴巴蹲坐在方乾身旁,啃着这老东西剩下的兔肉。
楚胖子捂着干瘪的肚子也只能闻闻香味,在一旁眼馋着看着。
许南烛双手捧着一块兔腿骨,有些感慨,“这狗见了都犯愁,你好歹也给我剩点啊。”
团团捧着香喷喷的兔腿,在瞧瞧许南烛手中的骨头,不免轻笑出声。
方乾则没好气的抬手推了一把许南烛,顺势将手上的油水擦了擦。
许南烛将那块兔腿骨头放进嘴里咂摸了一下油水滋味,干脆不再磨牙,起身踢了一脚楚胖子,嘎声道:“抓兔子去!”
楚胖子几乎都快哭了,奈何在许南烛怒瞪下,只得苦笑着起身屁颠屁颠跟着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