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东周五百年 > 316. 茅焦解衣谏秦王

316. 茅焦解衣谏秦王

    秦王政九年夏四月,天气反常,毫无征兆地降下霜雪,百姓多有冻死。民间议论纷纷,说这是因为秦王不认其母,所以上天降罪。

    大夫陈忠进言:“天下没有无母之子,大王应该迎太后回到咸阳,以尽孝道,或许上天会宽恕您。”

    嬴政大怒,命将陈忠剥去衣裳,锤杀后丢在荆棘丛中,陈尸于阙下,立个榜样:“以后谁敢因太后的事来进谏的,就是同样下场!”

    令秦王没想到的是,陈忠死后,相继来劝谏他迎回太后竟有二十六人之多。嬴政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杀了,阙下的尸体堆了二十七具。

    此时齐王田建与赵悼襄王同时来到咸阳朝贺嬴政加冠亲政之喜,二人在咸阳宫饮酒甚欢。见到阙下尸体堆成小山,自然要问个缘故。二人都摇头叹息秦王真是不孝至极。

    有个沧州人叫茅焦,此时因事来到咸阳,在客栈中听说了此事,不由愤然:“儿子囚禁母亲,真是闻所未闻的逆行。”

    他让店老板准备澡盆,说:“我要沐浴一下,明早叩宫门入谏秦王。”

    “已经有秦王素日亲信的二十七位大臣身死了,他们的话秦王都不听,怎会听你这一介布衣的?”

    “如果只有二十七人进谏,之后没人了,秦王自然不会听;但如果杀了二十七人还有人进谏不止,那大王听不听就两说了。”

    满客栈的人都笑他愚不可及。次日五更,茅焦吃饱饭要走了,店主拉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他硬是扯破袍子绝然而去。店里的客人们料定他此去必死无疑,把他的行李衣裳全都瓜分了。

    茅焦来到宫阙下,伏在尸体堆上大叫道:“臣齐客茅焦,愿上谏大王!”

    内侍出来问:“你所谏何事?是有关太后的话么?”

    “臣正为此而来。”

    内侍还报秦王政:“那人果然是为了太后的事来上谏的。”

    “你可指着阙下的尸体警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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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侍出来问茅焦:“你没见到阙下死尸累累吗?何必这么不怕死呢!”

    “听说天上有二十八星宿,已降生为人。如今已死了二十七人,还缺一个,臣来了,这数就满了。自古圣贤有谁不死,我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内侍把这话一回禀,秦王政气得拍案几大呼:“这个狂徒敢犯禁忌!把煮汤的大鼎放在庭中,把他活煮了。休想在阙下留个全尸,凑满二十八人之数!”

    秦王政怒气冲冲地按剑而出,坐于庭中,连声大呼:“把那个狂夫召来就烹!”

    内侍带着茅焦走上来,这茅焦此时故意闲庭信步一般,内侍连连催促他走快些。

    茅焦说:“我见到秦王马上就会死了!走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内侍挺同情他,便扶着他一同前行。来到阶下,茅焦叩头奏道:“有生者不讳其死,有国者不讳其亡;讳亡者不可以得存,讳死者不可以得生。所谓生死存亡之道,是明主所探究的治国之理。不知大王听说过没有?”

    秦王政面色和缓了一些,问:“你试着说说看吧!”

    “忠臣不进阿谀之语,明主不做悖逆之行。君主有悖逆而臣子不说,是臣负君;臣有忠言而君主不听,是君负臣。大王有逆天之悖行,而毫不自知,臣有逆耳忠言,可大王又不愿听,臣恐怕秦国自此后危险了!”

    秦王愕然了一会,问道:“你想说什么?寡人愿听一听。”

    “大王不想统一天下吗?”

    “当然想。”天下谁人不知他嬴政的志向?

    “如今天下人之所以尊崇秦国,并不仅仅是武力使然,是因为大王您是天下少有的雄主,忠臣烈士齐聚于秦庭之中。如今大王车裂假父,是为不仁;扑杀两弟,是为不友;囚母于棫阳宫,是为不孝;杀戳忠谏之士,陈尸阙下,此等行径,与夏桀,商纣有什么两样?

    大王如此行事,怎样让天下人心服?当年舜孝敬后母,极尽孝道,擢升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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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桀杀了龙逢,商纣杀了比干,天下皆叛。臣自知必死,只怕臣死之后,再无人来劝谏。大王切莫为此事而搞得天下怨谤,内外离心,诸侯反叛,到那时,秦国的帝业怕会功败垂成。

    臣言尽于此,请就烹!”

    说完,茅焦便站了起来,解开衣裳来到汤鼎前。秦王政赶紧走下殿来,左手扶住茅焦,右手挥叱左右:“把汤鼎搬走吧!”

    茅焦说:“大王已经悬榜拒谏,不烹了我,可怎么信守诺言?”

    秦王命人马上收起榜文,让内侍帮茅焦穿好衣服,请他入座,谢罪道:“之前来进谏的人,只会数落寡人,从来没剖析存亡之理。先生使寡人茅塞顿开,寡人敢不敬听!”

    “大王既肯听臣的,便速备法驾,迎回太后;阙下死尸都是忠臣骨血,乞赐收葬!”

    秦王命有司收葬二十七人尸体,齐葬于龙首山,立碑名为“会忠墓”。

    当日,秦王政亲自前往雍城去迎接太后,茅焦为他驾车。来到棫阳宫,嬴政是膝行向前,见到太后,边磕头边哭,太后也是垂泪不止。

    秦王政让茅焦谒见太后,说:“这是我母子的颍考叔啊!”

    当晚,秦王政就歇于棫阳宫,次日,母子俩一同登车向咸阳行进。这一路上,前呼后拥,簇拥如云,围观的个个都夸秦王孝顺。回到咸阳,秦王在甘泉宫中摆酒,共叙离情。

    太后另外专为茅焦置办了酒席,再三表达谢意:“我母子得以重会,都是先生出的力。”

    秦王政拜茅焦为太傅,爵位上卿。太后既然回到咸阳了,嬴政又怕吕不韦和她又旧情复燃,便让吕不韦立刻迁出都城,回他自己的封邑河南洛阳去居住。

    赵姬与儿子嬴政真的和好了吗?一句话:“破镜难圆”。互相伤害那么深,哪那么容易解开心结?不过是权衡利弊,做个样子给天下人看罢了。毕竟在那个年代,不孝这顶大帽子,任谁也戴不起,秦王也不例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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