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地处中原大地,史书有载:太昊伏羲氏都宛丘,炎帝神农氏继都之,则曰“陈”,其名自此始。历史悠久,素有“一千年看北京,三千年看西安,五千年看安阳,八千年看淮阳”之说,这里的淮阳指的就是陈州。
清晨,城东苦水巷里一个极大的嗓门响了起来,“李家的,快起来,走啦”、“王家的,不要再睡啦,买米去啦”、“娟子,动作快些,回头去晚了,米价又不知道要涨多少呢!....”。
在这名女子的大声吆喝声中,苦水巷里一阵鸡飞犬吠,各家的大门也纷纷打了开。
“二姐,要你早些,也没叫你这么早吧,这个辰光米店的门还没开呢”,一个小媳妇边拢着头发,边埋怨道。
“咦,你个傻婆娘,也不看看米价月初还是三毛五角,到了五号就变成四毛六了,七号为六毛,前天又涨到七毛二!这米价一天一个涨法,就你家男人整的那点子钱,到下个月你家就要喝风啦!”,说话这人夫家姓王,为人爽快且热心,邻里街坊的都称其为“王二姐”。
居住在苦水巷的居民,平日里都是清一色的“娘子军”,因为家里的男人,几乎全部在两百里外平顶山的煤矿上做工,基本上一个月才会有一天的休息,幸好有铁路支线便于往来,使得这群老爷们,得以按月“交钱、交作业”。
平日里这王二姐,除了在家带娃奉养老人外,也会接一些零碎的伙计,或是打些短工贴补家用,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混个温饱还是可以的。
但温饱也仅仅限于平日无事之时,像王二姐这种家庭夫妻二人,拢共的收入也就在百元上下,扣除日常用度和房租后,基本上就是所剩无几了,所以对于米粮、蔬菜的价格最是敏感,稍有变动就会跟着紧张兮兮的。至于生病吃药,虽不会像“阿三”那般,指着牛尿祛除百病,但也只剩下“硬挨”一途了。
“你听说了没?前日里汴梁那边因为米价涨个不停,已经有人哄砸米店了,据说当场就有人被打死了呢!”,王二姐一边折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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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一边跟一旁的女伴说道。
“砸了才好,这帮子奸商,就知道趁着年景不好,大赚黑心钱!赚那么多干嘛,回头给他们家祖坟打个铁箍套上,省的缺德把祖坟给炸开!”,一旁的李家媳妇“恶毒”的诅咒着,引起周围同伴一阵大笑。
说说笑笑的一群姐妹就上了大街,前行不远就看到一条长龙自巷子口转出,已经排到了大街之上。王二姐见状骂了一句便张口埋怨起同伴:“让你们早点起来,动作快点,看看这队伍都排到哪儿了,不到晌午看来是买不到米了”,边说边加快脚步跑到了队尾。
心里虽然懊恼但事已至此,要是能排队买到便宜的大米,也不枉跑上这一趟。国人一向是心理素质极好,对于排队这种事没有丝毫的抵触,既来之则安之,心里做如是想法,王二姐就安心的排起队来,一边还和身边的姐妹一起八卦着巷子里的新闻。
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排队的这家德鸿米店却迟迟不见开门。天气刚刚入秋,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慢慢的人心就也如这节气一样,开始躁动起来。排在最前面的一位大妈在后面人的怂恿下,挥起拳头就“咚咚”的捶起店门来。
这陈州大部分男子基本上都在平顶山挖矿,所以今天排队买米的也是妇女居多,群雌粥粥声音就相当的刺耳了。不消片刻,米店的门板从里面卸下来一块,露出半张胖脸,正是德鸿米店的掌柜,叫做于得水。
只见他尖着嗓子喝到:“拍什么拍,今儿个没有米买了,黄豆、高粱还有一些,要买的下午再来”,说罢就要吩咐伙计将门板重新装上。
排队的一众女子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见于得水又是这个态度,当即有人伸手格住门板张口就是一句:“放屁!昨日里还见到你家后门卸下十几大车的米来,怎个今日就没有米买了?官府都出了告示,不准囤积你敢违抗不成?”。
于得水本已退回听到这一番话,一张胖脸又伸了出来,笑嘻嘻的冲着那名妇人说道:“四嫂子说的哪里话来,我家的确进了一批大米,不过那是要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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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开封的,现在开封粮食吃紧,自然要调剂调剂喽,你个妇道人家,哪里知晓国家的大事,再要胡言乱语,我一张状子递到衙门,告你诽谤你信不?”。
“于掌柜,开封也是卖,陈州也是卖,你卖给大家不是还能省下一笔运费,对你也有好处啊!”,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妇上前说道。
“行,大家要是愿意,我自然没有话说,开封现在的米价是一元,大家伙同意现在就开门、卖米!”,于得水本来就计划着抬高米价,眼见大家渐渐入套索性也不盘马弯弓了,直接亮出了底牌。
“放屁,前日里米价才涨到七毛二,哪里有这么快又涨的道理,而且直接涨到一元,姓于的,心这么黑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啊!”,人群中王二姐挤了出来,指着于得水大骂了道。
被人指着鼻子大骂会有报应,于得水还未答话,一下子就被人挤到了一边,一看竟是自己的老婆。原来于掌柜自从娶妻后,就不见有喜,夫妻二人不论如何努力,可终究还是“种瓜不得瓜,种豆不发芽”的,于掌柜的婆娘自然也成了不会“下蛋的母鸡”,所以对于生子一事极为敏感,今个被王二姐戳中了“痛点”如何能不恼怒,气急之下一把推开于得水,将一张没有二两肉的刀条脸凑到了门板空挡处。
“滚,你们这帮穷鬼,我家的米爱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过两天还会涨价,到时饿死你们这帮....哦....”,她话还未完就被王二姐一记“冲天炮”,从门缝中一拳打在了鼻梁上,仰面倒地鼻血标出,在半空中挥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王二姐未嫁之前娘家就是走镖的镖师,自幼跟随着父亲颇练过几路拳脚,哪想到今天却派上了用场,盛怒之下抬脚就将德鸿米店的大门踹倒,大吼了一声:“打死你个龟孙儿,让你卖,姐妹们把店里的米都分了,看这对鳖孙还卖甚!”。
有人带头积压多日的怨气就有了宣泄的口子,一众女子一哄而入,等陈州府的快壮皂三班衙役赶到时,除了地上奄奄一息的于氏夫妇外,店内已然被哄抢一空,连一粒大米都没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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