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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样的人不死,还有天理吗?

    两人趴在地上,准备埋伏他一手。

    这样的战术,徐胜已经用过好几次了。特别是夜晚的时候,总是能猝不及防地干掉那些想要悄悄缀上来的尾巴。

    逃离京师的第一天夜晚,他甚至干掉了一只乱糟糟的千人队。王承恩来认过尸体,说这些人就是曾经投靠在他麾下的杜把总的兵,没想到两天不见,这些人就摇身一变,入了大顺的伙。

    “这个是枪管、这个是枪架……子弹从这里进去,弹壳从这里出来,等下我开火的时候你注意观察一下……三点一线的瞄准原理你知道吧……”

    后面缀着的那匹马在缓缓地靠近,二人却一点都不着急。

    一个老师一个学生,都在认认真真地研究科学知识。

    “这里就是扳机……你来试试吧,小心一点,后座力比火铳可大多了……”

    朱由检兴致勃勃地接过机枪,在徐胜的指导下摆了一个标准的卧姿,瞄准那一匹越来越近的瘦马,准备扣动扳机——

    “等一下!”徐胜突然说到。

    “怎么了?”朱由检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徐胜教给自己的要点,觉得并没有问题啊?难道是自己趴得不太雅观?

    “马背上是个小女孩儿……”,徐胜说到。

    朱由检这才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被捆在马背上。随着马背的颠簸,小女孩便只剩下双脚还固定在马背上,身子却歪到在一边,几乎是倒吊着,随着马匹的行走而一晃一荡。

    隐隐约约地听见有气无力地哭声。

    “怎么办?”朱由检下意识地问到。

    “应该是个传信的!”徐胜回答到。

    ……

    当生命以一个庞大的总体而存在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不会太有感觉。

    不管是不久后扬州的80万,还是300年后南京的30万,咋一眼看上去亦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而已。

    广宁街上三千具尸体枕籍成堆,血流成河,徐胜也能做到心冷如铁。

    但是,当一个骨瘦如柴浑身青紫的小女孩瑟瑟发抖地站住面前时,即便是板车上那些从尸山血海中杀过好几遍的老卒,也不敢说自己能下得去这个手。

    侯恂默默不言地端了一碗热汤递给她。

    她大喜过望地接过来,结果碗又太重,她一下子拿不住掉在了地上。于是她便趴下来,就着地上的泥水一口一口舔舐着,好像那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

    “慢慢吃,不着急!”侯恂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搂在怀中,重新盛了碗汤,一口一口吹凉了再喂给她。

    小女孩吃了几口,却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朝着侯恂就跪下,不住地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侯恂一下子没有拉住,再伸手去拉,小女孩只哭着说:“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爹爹,一定要救救我爹爹……”

    “会救的,会救的……”,侯恂柔声说到:“放心,我们一定会救的……”

    “他们说,要是你们不去,他们就会杀了我爹爹……”,小女孩大哭着说到。

    ……

    徐胜、朱由检、王承恩和孙铿四人刻意走远了些。

    “怎么办?”朱由检问到。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女孩的样子,实在是太惨了。

    她应该是被人丢进开水锅里又被提了出来,全身上下,只有一只左脚完好,其余的地方全都是溃烂的脓包。

    不仅如此,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有鞭笞和烙铁的痕迹。

    被捆着马背上倒吊着颠簸了一路,那些伤口更是磨得皮肉翻卷。这样重的伤势,即便是400年后的医疗条件,也不可能再救得活!

    那天杀的贼子!

    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下这样重的毒手!

    王承恩抬头看了好几眼,那个被候恂抱在怀里,渐渐地没有了声息的孩子。狠狠地一拳砸在空中,恨恨地说到:“该死的王德化!竟然如此恶毒!”

    “朕恨不能手刃此贼!”朱由检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他也是有孩子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京城里最后会遭受何等命运。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让他的心头产生了一丝不忍言的感觉。

    这几日来,那些一直缀在他们身后的骑士的幕后主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便是当日齐化门前,当着‘崇祯’的尸体怒斥魏藻德和周奎等一班大臣,最后反而获得李自成夸奖,领了个宣慰使南下招抚的王德化!

    当日朱由检还曾经以为是史载有误,这王德化分明是个忠臣!

    此时朱由检才终于相信,这不过是他摸准了李自成对崇祯帝心中有愧的弱点,故意赢得李自成好感的手段而已!

    朱由检自从离开京城,南行三日以来,未见得大顺将士前来截杀,反而是那些投降过去的明朝文臣武将,一波接着一波,陈出不穷!

    外贼固然可恶,内奸更狠毒十分!

    那个小女孩身上带着一封信,信上将小女孩的身世以及送信的来由交代得一清二楚。

    她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叫做朱允儿,时年七岁。父名朱彝槐,乃是前顺德府知府。

    崇祯十六年,建虏阿巴泰领军血洗顺德府,屠城!

    崇祯十七年初,朱彝槐携家眷上任,未几日,顺德府即陷落。朱彝槐率残部南走,恰好遇见王德化。照王德化信中所言,朱彝槐“冥顽不灵,不识抬举,略施薄惩,以儆效尤”!

    所谓的‘略施薄惩’,便是杀了他全家老弱,男性一律宫刑虐死,女性一律分发给帐下士兵。

    只留下朱允儿前来送信。

    约王承恩一行人于明日中午,雄县南任丘北,鲤鱼庄上一见!

    可以不来,他杀了朱彝槐便是!

    ……

    徐胜一行人中,没有谁认识朱彝槐这个人,也同他无亲无故!

    然而,王德化此举,实在是过于恶毒!

    拿无辜民众来做威胁,简直是毫无人性,毫无底线!

    “他不是要见我们吗?那好,老子明日就去见他!”朱由检大吼到。这些天来,他和这些糙汉子一起推车,一起放哨,也学得粗鲁了起来。

    “咳!”王承恩轻咳了一声,说到:“陛下,李过应该还没有将你的身份泄露出来,王德化应该还不知道咱们这行人中有你。故此,明日还是我去就够了!”

    “不管了!”朱由检恨恨地说到:“老子明日一定要杀他!”

    “朕要他死!”

    “朕要亲眼看着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