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陛下,我能三个月平辽 > 第三十四章 陛下啊

第三十四章 陛下啊

    床上的那个老者,瘦弱得就像是一支干柴一样。

    朱由检缓缓地伸出手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推拿,只是回忆着皇后的样子,将手掌放在床上那人的肩头。

    却又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便将那支干柴给折断了。

    到后来,只是将老者的一只手牵起来,捂在自己的掌心。

    怔怔地看着他。

    老者的眼睑微微地翕动着,缓缓地有泪水从眼角滴落下来。

    泪水越流越多,越流越多,到了最后,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四老爷,你醒了?”手掌屋里看着的那个老人听见哭声,急忙冲了过来。

    “五弟,你先出去!”床上的老人没有想到屋里还有外人,急忙收声,端正了声音说到。

    “可是大哥,你……”

    “出去!”

    “那……这……”,被叫做五弟的老人一脸尴尬,看向床上,又看向朱由检,不知道如何是好。

    朱由检随意地挥了挥手。

    这老人顿时便如被得到了指示地走狗一般,转身就跑了出去。直到跑到门外,轻手轻脚关上门,这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头。“不对啊,他不过是个药仆,我干嘛听他的?”

    可是当他举起手要推门的时候,却又赶紧缩了回来。“对啊,他是药仆啊,我干嘛不听他的?”

    于是安安静静地在门口当起守门人来。

    ……

    候恂在床上捂着被子嚎啕大哭,声音嘶哑,像是一条刚死了崽子的母狗。

    “陛下……”

    “陛下啊……”

    “陛下,我是冤枉的啊……”

    他嚎啕大哭了不知道多久,才从被子里冒出头来,一头银发如同乱草堆一般。双眼通红地望着朱由检,哽咽着说到:

    “陛下,当年李自成围攻开封,丁启睿率领左良玉、虎大威、方国安以及保定总督杨文岳往救,不料却于朱仙镇大败,李自成追亡逐北四百里……”

    “我与孙传庭赶到时,败局已成……”

    “我手下无兵无粮,只能望河兴叹……”

    “不是我不去救开封,而是我救不了……救不了啊……”

    崇祯十五年,李自成第三次进攻开封,明军于朱仙镇一败涂地。

    候恂与孙传庭临危受命,皇帝的旨意一日三封,“给我狠狠地打!”“早打,大打,打出潼关,打到李自成老家去!”“朕要打,朕要你们马上就打!”

    结果就是孙传庭于郏县中伏,兵败柿园,崇祯皇帝大怒,令孙传庭“图功自赎”!

    意思也就是说,照我往日的脾气早该把你砍了,但今天我大度一回,脑袋先挂你脖子上,等你立下大功再来赎回去吧!

    好死不死的候恂在这个时候上了一表,问:“那我呢?”

    “你?”当时的崇祯二话不说就将候恂扔进了诏狱。“和你生气都是浪费我时间!”

    就这样,候恂还来不及辩白,就被关进了诏狱。

    不审,不问,不赦。

    ……

    念及往日种种,朱由检悲从心来。

    “候卿,是朕对不住你……”

    他抓住候恂如同鸡爪一般的手,拍了又拍。

    “陛下啊……”

    候恂哭得更厉害了。

    “候卿,朕以往……实在是太过于急躁了些,对你们又过于苛责。不止是你,自朕登基以来,对不起的人甚多,袁崇焕、孙传庭、孙承宗、杨嗣昌……太多了,若他们还在,朕情愿……给他们谢罪……”

    “陛下……”

    “朕下过很多罪己诏,现在想来,那都是朕狡辩之词。经此山河大变,朕……悔不当初!若能早听孙师之言,辽东不至于糜烂;若是早听孙元化之言,登莱不至于虚置;若是早听孙传庭之言,河南、湖广不至于落入贼手……如今朕才如梦初醒……唉!”

    伴随着朱由检一声长叹,候恂缓缓地坐起了身来。

    “陛下……如今江山改易,臣亦有罪……”

    “卿无罪,罪在朕躬!”朱由检说到:“若此时朕还不能醒悟,又怎对得起京城殉难的五十多位大明的忠臣良将?”

    候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朱由检,狠狠地咬着牙,说到:“为今之计,陛下可有方略?”

    “无他,先全力南下,立足南京,效太祖旧事,力图北伐,收复京师!”朱由检说到。

    候恂仰天思忖了一下,说到:“罪臣侥幸得脱,如今恐思虑不周。我想先问一下,江北诸镇目前是什么情形?”

    “朕亦不知。”朱由检说到:“李自成进京之后,封锁全城,隔绝内外。朕这些天来,和徐先生东躲西藏,勉强苟活求生,也无法和外面取得联系。不过,今日天亮之后,李自成将出兵山海关,我们的想法,是借此机会出城。出城之后,有刘泽清在山东,料能接应。”

    “刘泽清此人……陛下不可轻信!”候恂毫不犹豫地说到:“陛下如今身负大明复兴之重,万不可将前途尽数托付于一地藩镇之手。陛下,容罪臣再细思半响,再与陛下谋划!”

    朱由检点了点头。

    刘泽清此人,于后世史书上风评很差。南明立国之后,此人为江北四大藩镇之一,跋扈自雄,坐视江南败坏。清军南下,此人毫无犹豫便剃发投降了。

    候恂此言,与朱由检心中所想一致。

    “候卿大病未愈,还请好好将歇吧!待卿恢复之后,咱们君臣,再谋大事!”

    候恂伏在床上,连连叩首。说到:“罪臣对大明,对陛下,都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朕知道!朕知道!”朱由检连连说到。

    此时的候恂已经54岁了,头顶白发稀疏,身上瘦若枯骨。

    朱由检见了,又是潸然泪下。

    ……

    “吱呀!”卧室的门被朱由检从里面拉开。

    “怎么样?我大……四哥可好了?”门外守着的候虑连忙上前问到。

    “令兄已经睡下了!”朱由检说到。“你可令人准备一些流食,等令兄醒后充饥。”

    “这是当然,当然!”候虑回答到。“对了,你家先生已经去了侧厢房休息去了,你要不也去睡一会儿?”

    “行!你叫人来带我去就好了,你不妨先去看一看令兄。”

    “无妨无妨,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候虑本来是想叫别人带这个药仆去厢房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妥,眼前这人虽然貌似落拓,但那一身轩昂贵气,让他不由自主便觉得要礼遇。

    “秋娘,你去请我大嫂过来,就说大……四哥醒了。我先带这位先生去休息!”候虑随口对廊下的一个老妇人吩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