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生意火爆的听涛楼居然一连关门了好几天,一众新老顾客都觉得十分奇怪,于是有好事者到处打探,慢慢的就有一些消息流传出来。
“听涛楼转让了,俺那在县衙的兄弟那日在现场亲眼看到的。”
“难怪,那日俺在码头看到那杨掌柜,拖家带口的坐船去了,原来这个缘故。”
……
没多久,这一消息便传遍了东门一带。且说东门的那座二层楼房里,丘荣听到这消息之后顿时火冒三丈,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地盘虎口夺食,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吗。不过他也不是鲁莽之人,一番思虑之后,便派出手下打探消息去了。
又过两日,听涛楼外头贴出了一张布告,说是定于本月二十日重新开业。此时邱荣也探明了情况,这个买下茶楼的,是个沂州来的客商,并没听说在济州有什么靠山,看样子应该是个上当受骗的替死鬼。他心里冷笑,老爷便等到二十五日那天,让你知道利害。
且说这日下午,古浩天和颜俊卿一同前往拜访济州知府张叔夜,张叔夜是本科秋闱的主考,也算是两人的恩师。听说两位得意门生来访,他十分高兴,立即让人领进了后堂。
“两位今日如何得空,前来看望老夫。”张叔夜让两人坐下,笑着问道。
“学生一个好友,近日盘下了东城外的听涛楼,定于本月二十日开张,那处环境倒也优雅,正好浩天也在济州,到时想请恩师赏脸过去坐坐。”
把听涛楼托在颜俊卿的名下,却是古浩天与其商议好的,面上说是借重颜家的名望好做生意,暗地里古浩天自然另有心思。
“听涛楼啊,那处老夫也是去过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你那友人倒也好眼光、好手段,竟能争的这样的商铺。”
张叔夜似笑非笑的看着颜俊卿,其实心里清楚,这些地段非有权有势的人不能经营的,定是颜家置下的产业,请他过去无非就是替其长长面子撑撑腰。不过这也无伤大雅,他乐得成全。
“学生那友人也是侥幸得手。”颜俊卿含糊的回了一句。
“既然浩天也在此,也是难得一聚,老夫到时过去便是。”张叔夜爽快的应了。
“既如此,学生恭候恩师光临。”两人一齐谢过,又闲话一会便告辞而出。
很快便到了十月二十日,听涛楼重新开门迎客。然而城东老客都知道,毒龙帮对听涛楼虎视眈眈,今晚必不罢休,于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纷纷进了听涛楼,楼里的生意一时竟比往日好上不少。
酉时末,正是入夜时分,也是听涛楼生意最好的时候,一阵吵闹声如期在二楼的大堂里响起。十余个客人突然离座,把茶具、食物摔的满地都是,随即拿出随身携带的棍棒,叫嚷着冲向柜台。
“好戏上演了,且看这掌柜如何应付。”一众顾客顿时精神起来。
便在此时那柜台前头,不知何时站了一排伙计,那十余个泼皮看似凶狠,竟然冲不过去,好些个还不明不白的遭了暗算,一时间大堂里喧闹异常。
且说三楼的雅座里,古浩天、颜俊卿陪着张叔夜、时文彬等几个人,谈古论今、吟诗作对兴趣正浓。突听得楼下吵闹不已,顿觉扫兴,张叔夜便叫一个随从下去打探原因。只一会那人便回来禀报,说是毒龙帮的人在滋事。
“毒龙帮!”
张叔夜沉吟一下,转头看了颜俊卿一眼,心想今日被这小子用了,不过这毒龙帮也着实可恨,也该整治整治,于是就说:
“我等下去看看,这毒龙帮到底如何丑陋。”
且说大堂里十余个泼皮闹的正凶,对楼上下来的几个文弱书生根本就在意。
“知府大人在此,还不住手。”一个亲随上前喊道。
“知府,你若是知府,老爷我还是皇帝呢?”
可怜那些泼皮谁又认得知府的模样,而且又在急攻不下的焦躁时节,不知那个喷了一句,其他人连头也不回。
“尔等大胆,竟敢口出狂言,难道不怕皇法吗?”那个随从见没人理他,又大喊了一声。
“这是何处窜出来的野狗,竟敢在老爷面前乱吠。”
一个恶徒不耐其刮噪,抡起短棒当头就敲过去。却见那亲随痛呼一声,登时血流满面。
“反了、反了,简直无法无天。”
张叔夜见毒龙帮不但不把他这个知府放在眼里,还伤了他的随从,顿时气的七孔生烟,可是身边又不曾带着人手,便下令:
“堂中之人,凡拿下这伙恶人的,本府重重有赏。”
而古浩天等的便是这句话,他向守在柜台的朱富使了个眼色。却见朱富大喊一声:
“知府大人有令,拿下恶人有赏。”
却见前头的一班伙计,好使得了令箭一般,立时转守为攻,而且攻势凌厉异常,不一会那十余个泼皮便被打倒一地,个个带伤。
“都给绑了,送府衙去领赏。”
朱富又下了指令,只一会那一伙泼皮便个个成了粽子。
大堂里瞬间反转的剧情,让一众看客目瞪口呆。这新东家原来有知府大人撑腰啊,难怪不惧那毒龙帮。有一些人认得张叔夜,顿时恍然大悟。
不过这些伙计也太强悍了吧,拿下毒龙帮人手竟然不费吹灰之力,敢情原先都是在演戏。也有一些人被店伙计的恐怖实力吓住,心想这那是伙计分明是打手。
且说张叔夜被毒龙帮这伙泼皮一搅和,心情全无,随即着人到衙门里叫来衙役,带上一干人犯回府衙去了。颜俊卿和古浩天利用张叔夜做的这个局,获得极大的成功,听涛楼短期内应该再无隐患,而知府大人那儿自然要赔礼道歉。
毒龙帮的巢穴里,邱荣等正在饮酒作乐,静候佳音。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便听得外头有帮众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路上“帮主”“帮主”的喊着。
“这些个泼皮,必是捡了大便宜了,你看跑得气都喘不匀了。”邱荣得意的对左右说道。
“敢在邱爷的码头,捋你老的虎须,那就是自寻死路。”在座诸人纷纷拍起马屁。
“帮主、帮主,大事不好了!”一个帮众闯进门来,气喘吁吁的说。
“什么?不好了!”在座的人员都愣了一下。
“兄弟们都被知府衙门给抓走了。”那帮众接着说。
“甚么知府衙门,你给老爷说个清楚。”
邱荣一听稳稳的好事,竟然被搅黄了,登时暴怒,上前一把纠住那人的胸口,恶狠狠的问道。
那帮众结结巴巴的把事情讲了个大概,屋里诸人也大致明白了,那新掌柜与张知府似有什么关系,现场还有颜家的人。而且那店里的伙计也不像是一般的人,自己的一伙兄弟瞬间便被放倒在地,这可不是普通伙计能做到的。
竟然涉及张知府和颜家的人,这事情就有些不一样了,邱荣阴沉着脸,在屋里来回沉重的走着,脸颊上的那块红斑也异常的鲜艳起来。
“老二,你下半夜带人把那楼子给我砸了,手脚干净些,老爷就不信那鸟知府整夜替他守门。”
邱荣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个面子若争不回来,今后在东门他也没办法混了,于是明的不行,他便使出阴招。
当晚丑时,一个四十余岁的粗壮汉子,带着三、四十个紧身衣着的男子,手持各种器械悄悄的摸向听涛楼。
“动手。”为首汉子一声令下。
便有人拿着器械朝大门撞去,只听得“支呀”一声,那大门竟然轻易的撞开了。
“这鸟掌柜自以为有甚么知府撑腰,竟然不设防了,兄弟们杀进去,给我狠狠的砸,钱财物件任你等自取。”
那领头的见店门这么容易就撞开了,兴奋的下了命令,一众人好似看到遍地的财物,嗷嗷叫的涌了进去。
不一会,听涛楼里便传出各色各样的声音,有打砸声,有惨叫声,整整半个时辰才慢慢归于平静。
次日清晨,早起的人们惊讶的发现,听涛楼前头趟了一地的劲装汉子,而且个个似乎都伤的很重,在那里呻吟痛呼着。又过会便有一队衙役过来,把这些人都捆绑起来带走。然后人们才知道,原来昨晚有一伙匪徒进听涛楼抢劫,反而被里头的守护人员制服,倒了血霉。
不过也有明眼人看的清楚,那些所谓的匪徒都是些毒龙帮的人,不由的对听涛楼的新主人另眼相看。
而邱荣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愣了大半天,他横行东门一带十余年,从没遭到这么大的挫折,即使是张叔夜近年数次整顿,也不过是动了他的一些皮毛,可昨夜一个晚上之间毒龙帮竟然损失过半,他不禁有些心虚了。
午后,思虑了半日的邱荣,坐进了一抬轿子,悄悄的往城里去了。
与此同时,古浩天和萧嘉穗也得到了这个信息,他俩明白,邱荣怕了,找他靠山去了,若无意外,听涛楼这个“眼”做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