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庄诸事处理完毕,已经接近午夜,接下来第一要事便是把满载粮食的七十余条船安全送走,古浩天于码头召集众人临时作了交待,命阮小五、周云清、縻胜、袁朗、滕戡带一百水兵连夜护送船队回梁山,巴三郎和手下七人以及他刚才点名留下的二十五个青帮成员也一同前往。
余下人员全部坐船回大王庄,二百余人上船完毕,已过子夜,古浩天正待上船,却见那庄明礼还跟在后头。
“庄师爷咋还不走,莫非还想跟我回去不成。”他回头奇怪的问。
“天下虽大,恐怕再无小的安身之处了,恳请小官人收留在下,以求安度余生。”庄明礼跪在码头出言恳求,竟然真的要跟古浩天回去。
这倒出乎了古浩天的意料,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奇怪,那乔县令到时发现那处留字,庄明礼必无活路,与其东躲西藏,不如跟着自己安心。心想这庄明礼既是师爷,腹中必有一些墨水,梁山正好缺文化人,便动了收下他的心思。
“你是那处人?”
“在下淮阴人氏。”
“那你若是跟我而去,家中老少乔县令能放过吗?”
“老母、妻儿……”庄明礼目视淮阴方向,只见两行浊泪夺眶而出,“自身难保,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古浩天见其可怜,又想想反正要用他,不如示恩到底。便说道:
“赵庄之事近日内乔县令不会发觉,我如今拨一只快船与你,赶紧赶往淮阴接了家眷,两日内到大王庄找我。”
庄明礼愣了一下,随即到古浩天面前恭敬的行了大礼,转身上了指派的那只船,连夜赶往淮阴。
萧嘉穗立在船头看了整个经过,心里暗叹,小小年纪处事却如此老到,将来必定非同一般。
船队离了赵庄,在外头又汇合了上官义,直奔大王庄而去。古浩天坐在船上全无睡意,从梁山南下淮水,不觉近二十天,时节已经进入了八月,秋闱在即,而淮水这边因为降雨带的逐渐南移,灾情慢慢减弱,灾民也慢慢减少,他准备把手头事情处理一下交给杜迁,自己回梁山备考。
淮水一行,收获巨大。万余人口为梁山提供了紧缺的人力资源;五十八艘大型漕船二十条民船,使梁山水军的家当一下子壮大了一倍多;而赵庄所获的七万余石粮食及十五、六万两的钱财,不仅使本次救灾本钱不亏,还大赚一笔;更为重要的是,他招揽了诸多人才,萧嘉穗是他最意外的惊喜,这是一个全能型的人才,在他的心目里与闻焕章并无差别,袁朗、滕戣、滕戡都是一流的勇将,鲁成也不错,如果不出意外,上官义和太湖四杰也会成为梁山的一员。
就这么思想着,不知不觉船队到达了大王庄,此时天还未亮,一夜劳累,古浩天便让大伙各自歇了。
一场好睡,直到晌午古浩天才起来,梳洗之后,他让卞祥去把杜迁和萧让叫来。
“小官人一夜未眠,怎不多歇会。”杜、萧两人昨夜守在大王庄,并未参加行动。
“已经够了,杜迁兄弟,这两日庄里的灾民人数可多?”
这两日古浩天都专注于赵庄之事,灾民便交于杜迁处理。
“却是少了,两日时间只五百余人,依俺看再过数日这处便可撤了。”
“也是差不多了,一则山上一时无法安置太多的人,二则邻近已无太多灾民,而且灾情也快过去,灾民便会返乡。你稍后与时迁和段景住说,龟山镇已没再留必要,叫其把外头的兄弟都收回,会合到大王庄来。”
“我准备明日启程回梁山应付秋闱,请萧让兄弟过来,本欲让你留守此处的,但我又想山上一下子来了万余人,民政事务繁多,你还是回梁山去,便让杜迁兄弟再辛苦两日,我让古波和阮小七留下协助。”
两人对古浩天的安排都没有异议,俱点头应下。古浩天看看距离午饭时间还早,便与卞祥两人往费保等人的住处而去。
且说费保与狄成也已经起床,两人正坐在屋里说话。
“大哥,下面的几个兄弟伤势已好的差不多了,小官人这边的救灾我看也快好了,咱们何是回去?”狄成问道。
“我却想到那梁山看看,这两日与梁山兄弟相处,听他们说梁山的热闹和新奇,俺心里羡慕的紧。再说这小官人小小年纪气度和魄力已非同一般,将来必不是池中之物,便是萧先生这般精明的人物对他也是叹服。咱们兄弟在太湖虽说过的也是舒服,但毕竟根浅眼窄,便如这次,小小的青帮也敢算计我们,也许梁山就是我们兄弟将来最好的出路。”
费保这个想法显然已经思虑已久,这会见狄成问起,便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大哥说的也是,与梁山实力相比,咱们就是一只蚂蚁,只是他们会要我等吗。”
狄成这些日为梁山所展现的实力震撼了,本以为自己也有一些斤两,但与梁山诸人接触后,他觉得自己不是他们任何一人的对手,因此有些自卑。
“不能,小官人连巴三郎、庄明礼这些人都能优待,况且我们。”
两兄弟正聊着,却见古浩天和卞祥从外头进来。
“小官人怎来了?”兄弟俩连忙起身迎了出来。
“昨日两位兄弟帮了大忙,还没当面谢过,现下正好空闲,便过来坐坐,聊表谢意。”
“小官人却是见外了,恁说俺两人的救命恩情还没还呢,又要拿何物来谢你。”
“哈、哈、哈。”古浩天听了开怀大笑,“恁说,也真是算不清了,也罢,兄弟之间也不必讲究俗礼,不过我今日过来却是有一事与两位兄弟相商。”
费保与狄成闻说,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一些疑惑。
“梁山周环八百里水泊,山里庄园的安危大半在于水上,如今山上水中好手只阮家兄弟三人,恁大的水泊他们真的顾不过来,太湖四杰均是水中蛟龙,我神往已久,今日过来便为恳请贤兄弟来梁山助我。”
说罢古浩天对两人郑重的行了一礼。
费、狄两人不敢受礼,连忙起身避让,心里却是异常震撼,想着自己兄弟也就擅长一些水上功夫,方才也正想着梁山收不收他们,如今小官人居然亲自过来相请。两人彼此相望片刻,眼里都是满满的感动,然后双双扑身行礼。
“俺兄弟出身草莽,并无出众身手,今承小官人看重,我等自然喜欢,只是太湖还有百余户平日跟随俺兄弟讨生活的渔户,不忍弃之不顾,不知小官人能否一并收留。”
费保是个重情义的人,他知道若无他们兄弟,那些渔户必被其他势力欺负。
“如此我却是求之不得,山上如今最缺会水之人,不如这样,两位兄弟明日先随我回梁山,安排好住处之后,到时再派船队随你南下接人。”古浩天把两人扶起,当即就应了。
搞定太湖四杰,顺带又收下百余渔户,古浩天心想梁山水军又可增添两营了,不禁喜上心头。正好已到正午,又没甚要事,便位着费保、狄成回到住处,让卞祥去叫了萧嘉穗、杜迁、萧让、孙安、上官义等人过来,上了一桌酒菜,算是为赵庄行动庆贺。
“时迁和段景住这两位兄弟怎没来,方才还瞧见了。”孙安看着屋里人员有些奇怪的问。
“就刚才两人领了小官人的指令,前往龟山镇收回人员去了。”杜迁回道。
“收回人员,莫非小官人这就要回梁山了吗?”上官义听了有些惊讶。
“小官人还有要事却是要先回去,这儿便留杜迁兄弟再驻些日子,倒是这些日来让上官庄主添了不少麻烦。”萧让在一边帮着解释。
“原是如此。”
上官义应了一句,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一股焦躁,与古浩天及梁山众人相处一段时日以来,他的心里早已对梁山有了认同感,感觉便是一家人一般,适才听说小官人亲自请了费保、狄成两人上山,此时突然想到自己与梁山众人虽然相处最久,合作最多,然而两方却只是朋友的关系,小官人未曾开口相请,自己也从未表白,若是明日小官人回去了,到时又要增一些周折,须得果断一些,他暗暗拿定了主意。
众人坐了,酒过数巡,上官义端起酒杯向古浩天敬酒。
“小官人、各位兄弟,俺上官义虽没十分本事,但自忖也有一副侠义心肠,平时也做过一些救贫扶危之事,但这些日与梁山兄弟相处之后,方知自己是井蛙不知天宽,夜郎不知汉大。今日当着众兄弟的面,俺请小官人在梁山给俺留一席之地,日后也好与众兄弟日日快活。”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我原担心上官庄主家大业大,不忍舍去,才一直犹豫,方才上官庄主却是讲了我想讲又不敢讲的话,真是天大的惊喜。”
“众位兄弟,梁山又多三位兄弟,又添三大助力,大伙满饮一杯同贺。”
古浩天原本在想,今日得找个合适时机与上官义谈一谈,如今他主动提出来却是再好不过了,一时心情大好,与众人饮了好多酒。
傍晚时分时迁和段景住带人归来,入夜时分阮小七带一只船队到达,第二日上午庄明礼也带着家眷赶到。于是古浩天让阮小七和古波带一队人马和几十条船,留下协助杜迁和上官义,其余人员带着庄上剩下的五、六百灾民,起程回梁山。
淮水救灾历时二十余日,七月上旬南下,归去时已是八月,只是南下是一路凄风苦雨,回去时却已是秋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