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这边稍微重一点。下,再往下一点,对,对,就是这里。”
明成祖靠在椅子上,享受着东厂厂公林尚礼力道适中的按摩。双眼微眯,不时地指引着对方。
“皇上,您最近一直都没休息好,这颈椎手摸着是一片僵硬。要不,让太医来开点外用的药,奴才给您敷贴上?”一边揉捏,林尚礼一边细声细语的建议。
“锦衣卫,乃是朕身边的禁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让朕怎么能够睡得踏实?”
“大部分的锦衣卫,都是没有问题的。就是马运山上来之后,将那些立场不稳的人,拉拢在了一起,做出让您大为恼火的事情。只要将这一杆子人连根拔起,锦衣卫,还是以前的锦衣卫。”林尚礼小声说道。
“这件事,就交给刑部和东厂了,务必将和马运山有关的所有人,全部清除干净。陇西郡干旱,百姓连种子都种不到地里。户部派人过去查看灾情,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朕一想起此事,心中就不踏实。”
明成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户部的人,出发才三天时间。从京城到陇西,将近三千里,就算是一路快马加鞭,没有十天半个月也到不了。他们还要实地考察,整理好材料送回京城,一来一回,没有个把月的时间,皇上是得不到消息的。”
“户部的这些人,太拘泥于条条框框。明知道朕心急如焚,还要继续按照那些条条框框,不温不火的赶路。”明成祖缓缓睁开了眼睛,“要不,你安排东厂的人过去一趟,尽快将灾情给朕汇报上来?记住,要快!”
“皇上的意思,让肖尘去?”林尚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现在正和刑部处理锦衣卫的事情,派其他人去吧。若是灾情重大,回头赈灾的事情,让他再过去协助陇西郡。”
“那奴才这就去安排?”
“安排得力之人过去,昼夜兼程。”
“是。”
朝着明成祖行了个礼,林尚礼缓缓退出了御书房。
临出门的时候,朝着王小四使了个眼色。
门口的王小四会意,急忙走了进去,站在明成祖的身后,继续给他揉捏那僵硬的肩膀。
一边朝着东厂走着,林尚礼一边思索着派谁去合适一点。
段天明,杜少勤两人,按照肖尘的安排,都在刑部忙活着。
东厂里面,现在唯一可担重任的,也就剩下了柳如风一个人。
可他,乃是东厂神机役役长,神机役的训练,也是一天都不能落下。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皇宫大门。
“厂公大人,您这是要出去啊?”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林尚礼不禁抬头看去。
在皇宫大门右边,一身朝服的锦衣卫指挥使徐开英,直直的站在太阳底下,笑呵呵的和自己打招呼。
“徐指挥使这是天生体寒,在太阳底下收火呢?”林尚礼一愣,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徐开英咧了一下嘴,一脸的尴尬:“今个刚把朝服洗了,又因为一些事情必须面见皇上。可哪有穿着湿衣服见皇上的。我在这晒晒,晒干了再进宫。”
“哈哈哈,哈哈哈。。。”林尚礼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徐指挥使还真是个人才,不但能够执掌锦衣卫,还能临时充当晾衣架。怎么说你也朝廷的三品武官,这朝服平日里就备了一身么?”
“平日里,锦衣卫上朝的机会不多,外出执行任务,飞鱼服已经足够,我想着一身就够了。”徐开英小声说道。
“你的意思,飞鱼服就不能进宫面见皇上了?”林尚礼有点哭笑不得。
这货,还真是一根筋。
朝廷重大的礼仪现场,锦衣卫武官都是飞鱼服出场,进宫面圣,飞鱼服怎么就不合适了?非要穿着朝服?
若是朝服没洗,穿着也行。
关键是这湿乎乎的样子,晒到什么时候才能晒干?
等干了,皇上也该就寝了,你还进什么宫?
“可是,可是,是肖兄弟说,进宫面圣,必须身着朝服。”徐开英结结巴巴的道。
“是肖尘让你进宫的?进宫做什么?”
“肖兄弟让我和皇上请罪,顺便,顺便。。。”徐开英压低了声音,“顺便和皇上说出马运山私底下在锦衣卫拉帮结派的事实。”
“哦。”林尚礼看着徐开英,缓缓的点头,“肖尘这一招是釜底抽薪,让马运山彻底没有退路,同时将你的嫌疑洗干净。”
一指天上的太阳,林尚礼道:“你没看,太阳离落山还有多久?”
“可是,可是我的朝服还没干啊?这样进宫,恐怕会落下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徐开英迟疑着。
“皇上今个的心情还不错,你现在去是个机会,别在这里婆婆妈妈的磨蹭时间了。”
“衣服没干,我能进宫不?”
“有你这样等的时间,早回到锦衣卫换上飞鱼服过来了。”
“可是,肖兄弟说,穿着朝服更合适一点。要不我稍微再晒一会,马上就干了。”
“肖尘知道你的朝服是湿的不?他让你穿朝服,无非就是从衣着上,表现的更尊重皇上一点。快去换,再晚了皇上就要就寝,此事不能一拖再拖。”
“可是,可是。。。”徐开英声音渐渐变低。
因为他看见,对面的林尚礼脸色阴冷,双眼似乎也要喷出火焰一样盯着自己。
“我换,我马上回去换。”再也不敢犟嘴,徐开英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转身就走。
今个,被肖尘吼了一嗓子,他可不想在皇宫的大门口,被这么多的禁军看着,自己再被吼一嗓子。
“等等。”林尚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徐开英急忙回头:“厂公大人?”
“穿上飞鱼服,千万不要挎着绣春刀。见了皇上大方一点,表现出锦衣卫指挥使该有的担当。”
“是,是。”徐开英心中一暖,连忙点点头。
“别磨蹭了,速去速回。”
“是。”
看着徐开英一溜烟的跑走,林尚礼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件事,纯粹是马运山一手折腾出来的。可是,为了以后锦衣卫不再成为东厂的绊脚石,肖尘趁机将徐开英也是折腾的够呛。
看他那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样子,只怕是内心已经被肖尘彻底的整崩溃了。
以后,要执掌锦衣卫,没有一定的威严,是压不住那些心高气傲的锦衣卫千户的。
回头还是要告诉肖尘,对待徐开英的方式,适当的改变一下。
既然他已经被征服,就不要再继续打压了。让他重新拾起信心,才能将锦衣卫管理的井井有条,不让东厂有后顾之忧。
回到东厂的时候,除了门口值守的几名校尉之外,大厅里空无一人。
“这人呢?都跑哪里去了?怎么小李子的身影也看不见?”缓缓坐在大厅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林尚礼左右打量了一番,朝着跟随自己进来的校尉问道。
“李公公在后堂里处理事务,而那些去往朝廷各个衙门的随堂公公们,都还没回来。”校尉一边回答,一边拎起水壶,开始给林尚礼倒茶。
“哦,我倒是忘了,东厂现在整理各部门信息的事情,是小李子临时负责着。好了,你下去吧,我去后堂看看他。”
说着,林尚礼站了起来,掀开旁边小门的帘子,走了进去。
说是后堂,其实是一栋被五尺宽的通道,连接起来的单独建筑。
这条通道,也是为林尚礼处理东厂事务,和接见客人以及部下提供方便而已。
沿着通道没走多远,就进入了后堂大厅。
这大厅,和前面的大厅完全不同。如同私塾的摆设一样,几十张桌子将大厅几乎占满。
最前方,一张稍微大一点的桌子上,放着如山一样的文书。
文书的后面,小李子将拂尘别在衣领里,伏在桌子上,手中拿着一根狼毫笔,不停的挥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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