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马远山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阵耻笑。
这刚到锦衣卫,什么事都还没做,指挥使大人就给自己来一套下马威?瞧瞧您到任锦衣卫,又做了些什么拿得出手的事情?
不是大家压根不知道锦衣卫的存在,就是一下子损失六百名锦衣卫校尉。事情过后,不积极的查找对方下落,给锦衣卫正名,而是上下活动,给那死去的六百名校尉向朝廷索要最高规格的抚恤金。
要是那些抚恤金真的能全部落到家属手里,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可若是你中途私吞了一些,哪怕是一两银子,这件事我也同样不会放过你。
“锦衣卫,乃是京城负责皇宫安全的第一禁军。平日里做的就是发现,查办,镇压那些对朝廷不利的人和事。执法用的是手中的刀枪,说话直来直去,反而更显坦荡,下官怎会对此耿耿于怀。”马运山笑呵呵的说道。
“马同知这样说,我也就放心多了。早朝之上,马同知的说辞深入皇上之心,不知接下来,对于锦衣卫的具体行动,马同知有什么好的建议?”徐开英轻笑一下,很是客气的道。
“徐指挥使执掌锦衣卫,应该是对锦衣卫的下一步行动早已经有了安排。下官只是奉皇上之命,来协助指挥使大人而已。不过,就目前的朝中局势来看,下官还真的有几点建议,希望指挥使大人采纳。”微笑着,脸上带着恭敬,马运山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请讲。”
“太子被劫持,虽然是东厂和刑部的责任,但京城中出现这么一股神秘而又实力强大的谋反势力,作为皇上直属机构的锦衣卫,若是无动于衷,别说在皇上哪里,就是在百官眼里,怕也是不好看。”似乎真的口渴,马远山端起茶碗就要送往嘴边。
瞬间又感觉不对,急忙右手对着徐开英,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直到对方也端起了茶碗,方才轻抿了一口。
徐开英却是没有饮用,而是右手捏着茶碗,放在左手掌心。身子前倾,倚靠在桌子上,一脸认真的看向对方:“马同知的意思,锦衣卫也要着手调查这股势力?这可是东厂目前查办的事情,我们若是插手,不太好吧?”
“不论是设置东厂,还是设置锦衣卫,皇上的目的,就是确保皇宫,确保朝廷的安全。这股谋反势力在京城的存在,对于皇上来说,如鲠在喉,若不去除,始终很是难受。只要能挖出这股势力,顺藤摸瓜将他们一并去除,解除皇上的这块心病,还一定要区分是谁出手去做么?”马远山淡淡的道。
“若是锦衣卫提前清除了这股势力,岂不是说,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又上升了一点?”坐着了身子,把捏着手中的茶碗,徐开英若有所思的道。
“只要能为朝廷办事,解除皇上心中的担忧就好。至于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什么的,倒是不太重要。”马远山淡淡的回了一句。
“马同知还真是清高。”徐开英顺口也来了一句,心中却很是不屑。
不愧是仓成的旧部,说话也是这么的又臭又硬。不过,他的这个建议,自己之前却是从未想过的。
若是只会站岗放哨,在不做出一点成绩来,只怕锦衣卫被东厂压迫的,真的再也抬不起头了。
“保定府的那些关押太子的人员,已经被东厂押回了京城,严格审问之下,东厂拿到这股势力的其他线索,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锦衣卫对于此事,可是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掌握。若想铲除这股势力,还真有点不好下手啊。”
“没有线索,那我们就找线索。既然太子是在保定府找到,那就派人去保定府,了解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从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马运山道。
“这样好么?会不会有点监督东厂办案的嫌疑?”徐开英不禁一怔。
“都是为朝廷做事,哪有监督一说?不过,若是发现东厂办案有所纰漏,给他们指正出来,使之更好的为朝廷效力,不更好么?”端起茶碗,马运山又抿了一口。
听闻此言,徐开英心中吃惊不小。
故作镇静的也拿开碗盖,送往嘴边轻抿了一下。
绕来绕去,这马运山的意思,不就是专门去寻找东厂所办案子的破绽么?一个小小的礼部主事,刚刚担任锦衣卫的见习指挥同知,就敢这样确定锦衣卫的下一步行动方向?
难道说,朝堂上的一切,不过是皇上演示跟大家看看而已,私底下已经授命马远山这样的行动方向?
若真如此,此人等同于皇上安排在锦衣卫的钦差一般?!
当即,放下茶碗,脸上堆满了笑容:“马同知智慧过人,就按你说的办。”
太阳渐渐偏西,城外劳作了一天的人们,纷纷扛着农具,往家中赶着。原本繁华的京城街道,人声嘈杂更显得拥挤不堪。
李安已经喝的酩酊大醉,手舞足蹈,大声的叨叨着自己心中的憋屈和不满。也多亏他今个身着布衣,若不然的话,朝廷大员的形象,就被他彻底的糟蹋了。
肖尘也喝了不少,站起身子的一瞬间,脑袋一阵眩晕,几乎要摔倒。急忙抓住身边的桌子,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而段天明,早已经趴在了自己的躺椅上,赤裸着上身,满嘴的哈喇子,从那半张的嘴巴里流了一地。
震天的呼噜声和偶尔翻身的哼唧声交替在屋子里回荡。
唯独柳如风不胜酒力,只是象征性的喝了几口。此刻弯着身子,收拾那一地狼藉。
“安排几名校尉,送李大人回尚书府。”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扶着墙壁,肖尘朝着柳如风吩咐道。
“李大人现在满口胡言,要不,让他在这休息着,清醒一点了再送回去?”柳如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肖尘道。
“休息?这一休息就到明天早上了。送他回去,让李夫人给他熬点醒酒汤。别误了明个早朝,又给人留下把柄。”拎起桌上早已经凉了的额开水壶,肖尘大口的灌了几下。
几口凉水下肚,整个人也清醒了几分,只是脑门还是很不舒服。
只得重新坐下,双手对着脑门又揉捏起来。
安排人手送走李安,柳如风返了回来。推开房门,弯下腰准备继续打扫卫生。
“好了,不用收拾了。”肖尘低声说道。
“这么脏,不收拾哪行?你怎么睡觉?”
“颓废了一天,一点正事都没办。这屋子,让段役长醒来了自己收拾,就他吐的多。”肖尘缓缓站起了身子。
“这都天黑了,你不睡觉,办啥正事去?”
“旁听书院的那些讲学先生们,他们已经清净好几天了。这押回了京城,不过去打个招呼,总感觉不合适。”说着,肖尘就要拉开房门。
“这会去审理人犯?好吧,那一起去。”柳如风跟在了肖尘身后。
“你别去了,一路奔波,回去歇着吧。”
“我们这身子是肉长的,就你的身子是铁打的啊?”柳如风破天荒的顶了肖尘一句。
肖尘嘿嘿一笑,一指面前的那堵围墙:“看来,当时让你在这围墙底下蹲的时间有点短,现在都开始顶嘴了。”
“当时,若不是你将我骗进十三役的大院,我才不会交出兵器束手就擒。”柳如风狠狠的白了肖尘一眼。
“不打不相识。当时若是不发生矛盾,今个咱们也走不到一起啊。”肖尘笑着,回头拍了拍柳如风的肩膀,“这叫不叫臭味相投?”
“什么臭味相投,这叫志同道合好不好?你也喝了不少,这状态还能提审人犯不?”
“我没说提审人犯啊,我不过是去和他们打个招呼而已。”
夜幕中,两道人影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东厂大牢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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