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门外,东厂和刑部的人犯交接,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虽然没有接到紫衣校尉,可百官也不能就这样转身就走。只能装作满眼关切的看着那令人感觉乏味的人犯交接。
顺天府尹陈谔,附在王昌连的身边,想听他解释一下,自己带着锣鼓队来为肖尘庆功,到底有何不妥。
盯着满脸狐疑的陈谔,王昌连呵呵一笑:“陈大人为官刚正不阿,做事更是只认道理,乃是一个直爽之人。可是,这朝中,挖空心思勾心斗角并不直爽的人数更多。你是一番好意,可在他人心目中,却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就个锣鼓队,他们能做什么文章?”陈谔似乎有点不太服气的道。
看着陈谔的表情,王昌连努嘴往前一指:“陈大人看看,前面站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眼前的官员,除了个别人没有到场,几乎就是将上朝的百官全部搬来了一样。
“朝中百官啊。”陈谔还有有点不解。
王昌连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有什么人,才可以让百官等候,迎接?”
“当然是皇上。”想都没想,陈谔脱口而出。
然而,随着自己这句话的说出,陈谔自己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看着似乎恍然大悟的陈谔,王昌连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这样做,会将肖尘推到何种田地?让锣鼓队都散去了吧。”
陈谔低着脑袋,缓缓的向着还在等待敲打命令的锣鼓队走去。
这百官朝拜,乃是皇上才能享受的礼仪,而今却是被用在了迎接肖尘立功归来一事上。
这哪里是迎接,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捧杀。
想到此处,再回想起皇上临下朝的时候,故意说的那句话:大家没什么事,去永定门迎接一下肖尘。
此刻,在回头品味这句话,其中隐含的意思,却是深的让人不敢去想。
肖尘在百官心目中的地位,连皇上都开始嫉妒了吗?
随着一辆辆马车上的人犯交接给刑部,这永定门外盛大的迎接仪式也渐渐的进入到了尾声。
外围的百姓,看了几十个基本相同的人犯交接画面,慢慢的也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逐渐的缓缓散去。
百官队伍的后方,也有人随着这些百姓,悄悄的溜进了人群。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朝中几名大员,却只能装作饶有兴趣的模样,看着自己压根不想看的人犯交接,偶尔虚伪的相互勉励一番。
李安双手背负,一边看着自己刑部的人有条不紊的忙碌,一边看向那些扑了个空的朝中大员,嘴角泛起一丝微微的得意。
东宫,太子朱高炽坐在书房中,他那特意定制的宽大的椅子上,左手拿着一本翻开的书籍,右手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眼睛半眯,享受着东宫内侍在肩膀上的揉捏。
一名身着五品官服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站在朱高炽面前,躬身就是一礼。
“太子殿下。”
听见声音,朱高炽睁开了眼睛,拿着半拉子苹果的右手轻摆一下,身后还在按摩的内侍识趣的躬身退去。
“曹大人,情况如何?”朱高炽眼睛微眯,又咬了一口苹果问道。
朱高炽口中的曹大人,乃是詹士府左春坊大学士曹亮,也是朱高炽的一名心腹。
依旧将身子微微弓着,曹亮道:“启禀殿下,那永定门外人山人海,闻讯而来的老百姓,数以万计。”
朱高炽几下将手中的苹果啃了个干干净净,手中的苹果把随手的往案几上一扔。
“百姓来多少都无关紧要,百官去了多少?”
“微臣用心的查看了一下,除了都察院的人没到之外,今日上朝的官员,全都到了永定门。一眼望去,五彩斑斓的朝服,似乎是等着跪拜皇上一般。”曹亮如实的汇报道。
将左手的书籍也扔在了案几上,双眼中泛出一丝光芒:“好。这紫衣校尉的迎接仪式,竟然隐隐赶上父皇上朝了。”
一直以来,整个大明王朝,自己是绝对的父皇之下第一人。而自从有了这个紫衣校尉,他在百官心目中的地位迅速攀升,隐隐已经高过了自己。
虽然在外人面前,自己是一副忠厚老实的面目示人,但自己还没忠厚到一名校尉名声盖过自己,都可以默默承受的地步。
对于杨士奇昨日的那番话语,不过是不想失去他的支持而迫不得已的一种让步而已。而今,那紫衣校尉的风头,竟然可以隐隐和父皇相比,此事,正好让自己拿来做一番文章。
“这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礼部尚书王昌连和刑部尚书李安两个人,都不知道迎接道什么地方了,他们是和东厂之人一起回到永定门的。”曹亮不失时机的煽风点火。
“这两人,一个本身就是紫衣校尉的人,一个后来倒向了他,不足为奇。不过,虽然正如杨士奇说的那般,父皇并没有给紫衣校尉什么实质上的官位,可他在朝中现在已经有了两名刑部尚书的鼎力支持,若是任由起发展下去,恐怕会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
朱高炽喘着粗气,似乎这件事已经让他情绪很是激动。
腰身稍微抬高了一点,曹亮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可是殿下,即便是场面这么之大,可最终却是并没有出现我们想要的场面。”
“嗯?!怎么回事?”
“那肖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终并没有出现?”曹亮急忙说道。
朱高炽将肥大的脑袋往前一伸:“没有出现?你说那紫衣校尉没有回来?”
“是的,那紫衣校尉并没有回来。整个人犯车队,是由东厂的人押回来的。”
将身体回正,朱高炽眉头微微一皱:“这肖尘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应该是有人看出了此事的蹊跷,让他提前绕道而行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说,殿下想要抓他的把柄,又抓不到了?”曹亮惋惜的道。
朱高炽的大脑袋沉重的晃动了几下:“即便他没有接受大家的迎接,但这种宏大的场面,已经是百官见证了。此事,容我再斟酌一番,如何在父皇面前委婉的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