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歆和夏仁到了城东,这里大街两旁都是客店,酒肆,商铺,可此时看起来,却都是冷冷清清。
宋歆一家从早晨出门到现在都是粒米未进,看日头过午,他就叫夏仁先去寻一家饭铺吃饭。
夏仁年轻时就到许都讨生活,在东区做过跑堂的伙计,对这一区域颇为熟悉,就找了一家价格不高、味道不难吃的饭铺,四人进去坐下想要一份麦饭,茶水和素菜充饥。店家见来了女客,专门为他们找了一间僻静的桌子,这里正好能看到整个酒肆全貌。
只是他却一直没有来询问客人想要什么菜。
宋歆问道:“店家,我这里半天了,你怎么不招呼?”
店家面带歉意答道:“客应该是才来不久,今日是三圣教供奉日,所有店铺都要送上了供奉以后,才能开张做生意...”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正说话间,之前看到的那些三圣教的人,也浩浩荡荡也到了东区。他们的队伍两边有几个教徒张着一个布袋。从一家家店铺门口经过,这些商铺、客店虽然生意冷清,可还都要拿出钱米来给他们。
尽管这些店铺的伙计和老板的脸色都很不悦,又只能装出殷勤的样子。宋歆微微叹息,乱世中开间小店做生意,不但要面对官府的盘剥,如今还要应付这些三圣教的人,实在是不易。等他们走后,店家才吩咐后厨,给客人端上了饭食。
“几位客,饭食做得了。”小二端上来几只木盘,各乘着三只木碗。
“谢了,哎,小哥,请问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为何所有的店铺都要给他们茶水铜钱呢?还要给了供奉才能做生意?”宋歆轻声的问小二。
小二赔笑凑近宋歆的耳边,一脸歉意说道:“客官可莫要高声,这些祖宗...唉...可凶呢,小店还要做生意,您还是别问了,说多了小店会有麻烦的。”
“哦哦,无妨,好奇而已。”宋歆见他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再追问。
这时候,在另一桌的一个身材健壮的大汉听到小二这么说,愤怒的一拍桌子,骂道:“哼,你怕什么。这些不过是些百姓,稀里糊涂的信了个什么教,就以为自己比官府都威风,真是狐假虎威!”
小二听见这大汉在骂这三圣教,吓得冷汗直冒,连忙过去劝解道:“客官,客官,切不可乱言,切切不可乱言啊。”
“哼,你们怕,我可不怕。”他说完扔了几个铜钱说:“老子看到这些劳什子,再看你们这唯唯诺诺的样子,真倒胃口,不吃了,走吧。”他起身和旁边的一个稍矮一些的人走出了小饭铺,他们身材魁梧、脚步坚实,手中拿着兵器,一看就是习武的,想必是什么行走江湖的侠客。
小二看他们走了,轻轻擦了擦额头汗珠。对大家躬身笑着说道:“大家莫要听信那人疯言乱语,安心用饭,安心用饭。”
看到大汉和他的朋友走出去,另外一桌有一个人也站起来。他们却连饭钱都不给,小二也不敢要,只是点头哈腰的将那人送出门外。
“哎,那两个人要惨喽....”小二掂着手里的两个铜钱苦笑着说。宋歆和夏仁对视了一眼,都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不到半个时辰,四人吃饱付钱走出饭铺,径直向粮铺走去。半路上,被一阵呼喊声吸引了过去。
“你们这些混蛋,竟敢当街行凶!”
宋歆赫然发现,刚才那个骂三圣教的大汉和他的朋友,正浑身是伤的背靠背站着,十分狼狈,衣服都给打烂,周围是十几个三圣教的教众。
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手持着折扇,点着他们冷笑道:“哼,私下议论我们圣教,还想走吗?”
“说你们怎地,你们欺行霸市,你看这条街上的商户,哪个不恨你们。”大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愤怒地骂道。他看向围观的市民,眼目及处,所有的人都低下头去,不敢和他对视,汉子心中不由苦笑了一声。
教众眼眸一缩,指着两个汉子突然大喊道:“哼哼,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妖物所变,还敢来蛊惑人心,给我将他们打死,三圣会记下你们的功劳,将来飞升时,会减少你们的天劫!!”
其余的教众一听这话,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大叫着扑上去。
那两个汉子虽然有些功夫,但是也架不住这些一拥而上,打倒了几个教众后,终于寡不敌众被一群人摁在地上殴打。
街上灰尘漫天,只听见两个汉子的惨叫和怒骂声音,那些教众就像是疯了一样,拳打脚踢就连牙齿都用上了,活像一群咬人的丧尸。
小玉忽然说道:“宋歆,你有没有觉得眼熟?”
“呵呵,你说的是死村里的行尸吧。”宋歆暗暗冷笑一声。
“嗯,这人疯狂起来,和行尸也差不多...”小玉最后叹了一声。
宋歆看着这些人虽然魂魄健全,却也和那些无脑的行尸一样。
看着两个汉子被打的快死了,阿姜和刘菱都不忍心,偏过头去不敢再看。宋歆的目光盯着那个一旁指挥的教众,心道:“这人定然是个头头了。”说罢他袖子一抖,一枚扁圆石子悄悄落在手中,接着他手指轻轻一弹。
“啪!”一枚石子突然激射而出,砸在那个三圣教小头目的腿弯上,石子劲力极强,速度又快,直接碎成了渣,那个小头目猝不及防,向前扑跌,摔了个狗啃屎。
“啊!!!谁!痛死老子了!!!啊!!!”
正在打架的教众听到这杀猪般的惨嚎,回头一看,他们的头目正捂着一条腿在地上打滚,宋歆刚才那一枚石子,虽然是打在腿弯上,劲力却直透他的关节,腿弯筋腱瞬间断裂,还把他的髌骨震得粉碎。
“贤士大人!”教众们看到小头目受伤,急忙扔了那两个汉子,跑过来询问。
“夏叔,贤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宋歆悄悄问道。
“我听说,他们这种小头目,手下管着十几名黑衣服的,就叫三圣贤士,再高些的,好像叫传法师傅...再高的我就不知道了。”
宋歆冷笑着,“贤士”这个名称还真是够讽刺的,这些人干的事,哪件和“贤”有关了。
那两个挑衅三圣教的汉子此时已经给打的奄奄一息,爬不起来了。宋歆轻轻摇头,这还只是在饭铺说了他们几句不是,就被这样毒打。而那个跟在他们之后走的人,应该就是三圣教的眼线了。
“没想到这三圣教竟然如此霸道。而且还会派眼线盯着那些对他们不满的人。”宋歆低声说道。
可他声音虽小,可还是被人群里的一个人听见了,他装作不经意地扭头,看了一眼宋歆和夏仁,眼睛一眯。
“他们不是三圣教的,他们都是些市井泼皮无赖,平日里靠给三圣教通风报信换点钱。唉,自从投靠三圣教以后,普通人也不敢惹他们。”这时候正巧夏仁说了一句话。
宋歆觉得,这些人虽然跋扈,但都是凡人。他虽是修行者,碍于天地对修行者的镇压,也不能随便杀了他们。他还不想招惹这些三圣教的人,一来自己刚到许都,不熟悉环境,二来自己可以对付他们,可是自己的家人却不行,万一祸及自己的家人就麻烦了。今天暗中相助那两个汉子,已经是仁至义尽。
这种事,让官府去管就是了。还是那句话,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宋歆买了麦粟和一些生活用具,让夏仁找了一辆车装上。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路旁一间贩卖布匹的商铺,想到要给家人做衣服。而不远处有一家首饰铺子,阿姜和刘菱就自己走了过去。
她们让夏仁在外等候,自己进去看。阿姜和刘菱一进去就怔住了,没想到这里还有几个三圣教的人。
这几人都是女子,年纪都在二十上下,个个穿的花团锦簇,围着一个衣着华丽艳俗的女子,不像其他教众一般穿的破破烂烂,在教内的身份应该不低。
阿姜进来时,这些女人正在帮着那个衣着艳丽的女人挑选首饰,这女子比较黑瘦,一对小眼睛,她眼神中透着一股跋扈高傲。她自己并不动手,只是一手拿丝绸扇子摇晃着,任由身旁的女人帮她佩戴首饰。刘菱注意到女人的扇子上面,还绣了个土里土气的“仙”字,华丽的衣饰也挡不住她浑身散发出的土气。
刘菱毕竟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姑娘,知道衣着首饰的穿戴和搭配,看到这群女人的打扮,还是让刘菱觉得一阵恶寒。阿姜镇定了一下,走到掌柜面前说:“掌柜好,在下想买一件珠钗,不知掌柜的可否拿些样式让在下看看?”
掌柜先是有些紧张地瞥了一眼那几个三圣教的女人,低声对阿姜说:“这位姑娘稍等。”说着他拿出一个小盘子,里面摆了十几个珠钗。
阿姜看这些样式都还不错,有些迷茫。刘菱就帮着挑了一件说道:“姐姐,我觉得这件很适合你呢。”
“哦?真的吗?”阿姜接过来一看,刘菱的眼光的确不错。
刘菱帮着她戴上,果然让她的气质更娇美几分。
阿姜很满意点点头道:“掌柜的,这一件麻烦帮我包一下。”
“好的,客人,这一件一百五十钱。”掌柜说了价格,眼睛余光不是瞟一眼三圣教的女人。此时她们正齐齐盯着阿姜和刘菱,眼神却有些不善。
正要付钱,突然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等等,掌柜的,把那件珠钗拿来我们看看。”
掌柜的看了看阿姜,暗示了她一个眼色。一个三圣教的女教徒走过来,一把从掌柜手里夺过珠钗,转身走回去恭敬的拿给摇扇的女人看。
刘菱正要争辩,却被阿姜拦住了,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庸脂俗粉,买什么朱钗,哼。”一个三圣教女子拿了朱钗,还冷声讥讽道。
“你...”刘菱正要发火,阿姜却平静说道:“掌柜的,那我们就挑选其他的吧。”
女子这时候,摇扇子的黑瘦女人故意用十分生气的语气问道:“这件珠钗不错,你这掌柜的,为何不早拿出来?难道是看不起我吗?”
“小人不敢,刚才姑娘挑过了这一件,没看上,我就拿给这位客人看了。”
“休得乱讲,你明明就没拿出来,你觉的我的身份和样貌,不配这件珠钗吗?难道她比我更配得这朱钗?这件我要了,不就是一百钱吗,给他。”黑瘦女人高傲说道。
马上就有一个女人过来直接扔给掌柜几个钱。阿姜和刘菱不免诧异,本来是一百五十钱的珠钗,这些人只给了几个钱就拿走了,这简直是明抢。
刘菱终于是忍不住了,“你们太欺负人了,简直是抢劫!”
一个女教众眼睛一瞪,“呸,你这贱货,这位是我教的三圣女的采花侍婢。拿你一件朱钗又怎地。”
阿姜担心事情闹大,就拉着刘菱说道:“算了,我们改日再来。”
她的话音未落,那个黑瘦女人突然出言喝道:“站住,谁让你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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