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不一会儿,徐龙祥提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跑了回来,老张也将做好的菜端了进来,三个人来到二楼边吃边聊。
“石牌镇上的刘大夫让人带话,过两天要来县城办事,正好把托您做的衣服取回去。”老张对徐东明说。
“他那件衣服还差一点,既然这样,我这两日便留在这里给他赶制出来。”徐东明思考片刻后回应,随后又转头对徐龙祥说:“刘大夫来取货时你留意着,这是咱们的老顾客,别怠慢了。”
徐龙祥听罢点点头。
几日过去,徐龙祥已经适应了裁缝店的生活。每日早早起床整理店铺,将地板和裁衣案台打扫得干干净净,白天帮老张打打下手接待客人,到了饭点就主动准备饭菜,晚上关店了就窝在墙角看看书。他手脚勤快,很得老张喜欢。
一日,徐龙祥正对着裁缝单剪着布料,两个人走进裁缝铺,问到:“小伙子,徐掌柜在吗?”
徐龙祥闻声抬头,只见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男子站在店门口和蔼地询问,他身旁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上去比徐龙祥大不了多少。
“我们掌柜出门办点事。您是哪位,找他有什么事吗?”徐龙祥回答。
“前段时间托徐掌柜做了件衣服,我们来取一下。”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取货单递给徐龙祥。
徐龙祥接过取货单,只见上面写着石牌镇刘先生,他想起这便是东明大老交代过的刘大夫。刘大夫新做的是一件长袍,徐龙祥前两天刚打包好放在货架上。他迅速找到了刘大夫的包裹,刚准备拿起来,放到包裹上的手却突然顿了一下,只见包裹上系着明晃晃的红布条,而刘大夫取货单上的是蓝布条。
“老顾客的单子怎么会弄错呢?刘大夫的衣服明明是新做的,怎么拿着蓝布条?难道是当时太忙了,张伯不小心给弄错了?”徐龙祥心中疑惑,脑中迅速思考着,面上却丝毫不慌,想起张伯交代的话,转身对刘大夫说到:“刘大夫,您的衣服已经做好了,这个就是,先挂了两日,又怕落灰,就给您叠好包起来了。我们掌柜一会儿就回来,不如您先上楼,喝杯茶歇一歇?我在下面准备一下,给您熨熨褶。”
“也好,那劳烦你了。”
“您客气了,应该的。”徐龙祥领着二人来到二楼,此时老张正在楼上整理着做好的衣服。“张伯,刘大夫来了。”徐龙祥大声说。随后走到老张身边耳语:“单子有问题,包裹在这儿。”
老张看了下包裹,马上向前迎上来跟刘大夫握了握手,并将他们引到接客厅:“您来了,江林也来啦?快请进。龙祥,你先下去看店吧,顺便熨熨衣服,这里我来招待。”
刘大夫走进接客厅,旁边那个叫江林的小伙子则对老张说:“老张,你们聊,我也下去看看。”刘大夫和老张冲他点点头,他便回头跟徐龙祥一起下了楼。
“小兄弟,瞧着你面生,新来的呀?”江林揽着徐龙祥的肩膀问道。
“是,我年后才过来跟着东明大老做工。你好像跟张伯还有东明大老很熟?”徐龙祥看着江林回答道。
“那是,我们刘大夫跟你们掌柜在江南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从那时候就跟他们打交道。”江林斜靠在案台上眼睛正对着门外,他顺手翻了翻徐龙祥刚刚裁了一半的布料:“这是你裁的?新学徒能做成这样不错,不过比老张可差远了。”
“张伯干了多久,我这肯定比不上嘛,那你也去过江南了?”这人可真自来熟,不过这脾气倒是好相处,徐龙祥心里暗暗地想。
“我是江南人,父亲的重病是刘大夫医治好的,从那以后我就跟着刘大夫做学徒。后来刘大夫要到潜山,我就跟着过来了。我叫江林,十五岁了,你叫什么?”江林一边说着,一边在店里转着,手里翻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我叫徐龙祥,十二岁了。”徐龙祥一边点了几块木炭扔进熨斗里,一边回答。他一心盯着熨斗,为一会儿熨衣服做准备,并未发现江林的目光没有完全集中在衣服上,而是时不时向店外瞥两眼。
“那你可要喊我哥了。哎,你看,你跟着徐掌柜,我跟着刘大夫,咱俩也少不了打交道,以后要是找你缝补衣服,你可得给哥补好看点。”江林确定店外没有可疑的人盯着,便回到案台边调侃着徐龙祥。
“行,等张伯教我了,我就先拿你的衣服练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很快就熟稔起来。
楼上,老张和刘大夫关上了待客厅的门。老张边沏茶边说:“刘大夫,您先坐,喝口茶,掌柜的一会儿就回来。”
“好,好,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刘大夫却没有接过茶,而是径直向后窗走去,并将窗户开了条小缝。他贴着墙,透过缝隙警惕地看了看楼下,接着向老张点了点头。
两人在茶水桌前坐下,老张低声道:“老刘,最近怎么样,省城安庆可是有什么动作?”
“是,这两年来国民党频繁骚扰我鄂豫皖根据地,前段时间安庆驻军调了一个营到青草镇旁边山上,镇上保安队最近四处打听第一支队位置,扰的鸡犬不宁,我们是时候采取行动了。”刘大夫回答道。
“好,等老徐回来,我们详细计划一下,向师部汇报。”
事实上,徐东明、老张、刘大夫都在江南参加了红军,后来被派到天柱山一带巩固发展革命武装,面上是做生意,实际上则是从事情报工作。1930年,中共潜山县委将三支游击队编为中国工农红军潜山独立师,潜山县第一支工农武装正式诞生。这只红军是中共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东南屏障,随着队伍的日益壮大,为了方便情报传递,他们在潜山县城设置了一个联络站,就是徐东明的裁缝店。而第一支队驻地就在青草镇一带(今桐城县青草镇),青草镇介于黄柏山区和省城安庆府之间,距离黄柏山区约二十里地,距离安庆府约五十里地,这里背靠绵延大山,前邻安徽省城安庆府,可谓是战略重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