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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二章 悔恨与现实

    “没挡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废物!一群废物!”

    得知塔山大军阻断追击,已然即将与眼前镇北侯大军汇合之后,代善亦是少有的雷霆大怒!

    眼前这镇北侯大军本就让他压力山大,如今,塔山大军不仅没能将其剿灭,还让其安然与镇北侯主力汇合,如此,镇北侯大军之兵力无疑是又雄厚几分。

    而他,不仅仅要面对这正面的如山压力,还要抽出兵力应付背后捅刀的毛文龙与朝鲜。

    辽镇虽能给予部分支援,但,现如今山海关有失,辽镇敢派兵,他也不敢要太多!

    他千辛万苦将辽镇绑上车,就是为了打破镇北侯给后金设的牢笼,让辽镇分担源自大明的压迫。

    要是被那山海关的京军趁虚而入,没了辽镇替他扛着压力,那他后金,可真的会被彻底困死在这辽东苦寒之地了!

    “拖!”

    很快,代善便立马有了决断。

    绵延数千里的后勤线,绝对撑不了太久,只要拖下去,镇北侯要么撤,要么就只能败!

    到时候,战略主动权,就在他的手中了!

    “撤!”

    当严顺与卢象升突破重阻率军归来,李修亦是没有丝毫犹豫,便果断下达了撤退之军令。

    代善不会想到,横扫漠北漠南的镇北侯,从始至终,就没有想一战尽全功的想法,他更不会想到,关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大明天子病重之消息,这足以彻底改变辽东战略态势的消息,却在锦衣卫与山海关京军的双重封锁之下, 被死死隔绝在山海关内。

    后金探子, 纵使有通天之能, 也只能绕路而行,就这绕路的时间差,便足以决定了这场战争的走向, 亦是足以,让代善为之抱憾终身!

    镇北侯撤退了!

    这个消息, 亦是在第一时间, 便传遍了后金所有将士耳中。

    可诡异的是, 往日谁都不服的骄兵悍将,此刻却不是嚷嚷着要追击, 而是如释重负,似卸下了千斤重担。

    任何一个稍懂兵事者,皆能清晰看出, 数千里后勤线作战, 镇北侯, 绝对撑不了太久。

    可……知道归知道, 其在一天,就如山镇压一天。

    击败?

    时至如今, 又还有哪个后金将领贝勒胆敢说出这种话。

    镇北侯不可敌!

    正如当初那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一样,已然成为了一个神话。

    “拖住他!击败他!”

    尽管这个念头, 无比之强烈,但, 衡量再三后,代善还是强行将这个念头压下。

    撤退与追击, 皆是无比考验主帅之指挥手段。

    两军交战时的撤退,一个环节出错, 就有可能从全军撤退,演变成全军溃败。

    而追击,也同样如此,一追击,必定意味着战线的拉长,稍有不慎,便容易被各个击破,从而引发连锁反应,从追击,变成溃败。

    镇北侯大军,短期内不缺粮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那成群结队的牛羊,便足以支撑较长的一段时间。

    况且,谁也不会觉得,那战无不胜的镇北侯,会连区区撤退都组织不好,会连应对他追击的手段都安排不了。

    短期内不缺粮草,他前去追击,搞不好就是自取其辱了!

    “后金,不能再败了!”

    代善自我安慰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一切,皆只是借口,他的内心,已然没有与那镇北侯拼死一战的决心与气魄了。

    后金的屡战屡败,已然让他内心深处,多了几分畏惧,怯弱……

    事实上,仅仅两天不到, 当那狼狈不堪的探子, 将大明天子病重,生死不明的消息传至代善案前之时。

    代善,才蓦然明白。

    一股无法抑制的悔恨,亦是充斥了代善的心中。

    何等之天赐战机!就摆在面前,他竟眼睁睁的错过了!

    大明的政治生态,他又岂会不清楚,镇北侯再能征善战,没有大明天子的全力支持,他也不可能走到现在这个高度。

    如今,大明天子病重,他只需要拖住他,只要不让镇北侯率兵归京。

    待全力支持他的大明天子驾崩,这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镇北侯,其下场,绝对不会比岳武穆要好到哪里去!

    大明那些文官,该下黑手时,可绝对不会手软!

    可现如今,战机已过,再悔恨,也改变不了丝毫。

    为今之计,代善也只能期望,期望着那大明京城的剧变,那动荡,来得更加汹涌,不管是让那镇北侯疲于应付,还是直接将那镇北侯淹没……

    无论哪个结局,都能给他后金,重整旗鼓的充足时间……

    ……

    古语有云,瑞雪兆丰年。

    这崇祯三年初的京城,早已是染上了一层银装。

    可,放眼京城内外,却无对瑞雪之期盼。

    天子病重之消息,早已是传遍了天下。

    整个京师,亦早是为此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尤其是近来,各种消息更是漫天飞,什么天子日夜吐血,已经命悬一线。

    什么有贼子暗害天子,天子已经驾崩。

    还有什么山海关被破,辽镇叛军长驱直入……

    当然,市井的流言蜚语,影响不了真正的局势发展。

    目前,不管是朝臣们,亦或者厂卫,也都没有心思在意市井之间的这些小事。

    天子病危,或者说,屡次病危,太医屡次有言回天乏术,已然牵扯出了京城这些权贵们的所有注意力。

    从第一次昏厥,被抢救过来。

    之后,天子垂危,命弦一线这个残酷现实,亦是随着病情的愈发严重,而彻底显露在所有人面前。

    崇祯二年年末的这一个月,天子,就是在病榻上度过,时有上吐下泻,时有神志不清,时刻汤药伴身!

    整个人,已然消瘦得不成人样。

    如此,是个人,都看得出了,天子,真的不行了!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天子竟屡次打破了太医冒着生命危险断言的回天乏术之定论!

    如今,期待者有之,担忧者有之,当然,更多的,则是将目光看向了辽东,看向了那镇北侯……

    谁都知道,天子一旦驾崩,朝堂政治,天下局势,都将彻底走向未知,而其中,那手握重兵,战无不胜的镇北侯,无疑是谁都忽视不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