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病挠了挠额头说:
“皇上,九哥!不论那个人是谁,他都会极愿意咱们把他想成某一个圈子里的人,比如皇家的人,比如朝廷重臣,比如外戚等等,除非咱们的推断是对的,不然一旦错了,便会耽误不少时日,那个人便有了机会接着布局。”
皇上面色一沉:“你还是觉得那个人不是皇家的人?”
“眼下我还说不好,我觉得我有一个优势,那便是我谁都不认识,皇家中人,我只认识几人,朝廷官员,我也只认识几人,别的就更不用说了,如此一来,我去推断他是谁的时候,不会先入为主,不会只朝一个方面想。”
襄王爷皱眉道:
“你之前总说,咱们都是人,没有谁是神仙,可你却总是把那个人说的极是厉害,像是先知一般,事事想在前面,且将自己隐藏的极好,又有手段让手下完全听命于他,还能让朝廷参与的官员不知他是谁……你是不是没有审问诚郡王府的长史?”
秦无病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说:“没审。”
“你看!”襄王爷看向皇上,两手一摊:“我就知道他会这样。”
“为何不审?”皇上问。
“不知道如何审,也怕他将我引到错路上去。”秦无病答得诚恳。
“荒唐!”皇上站起身,指着秦无病道:“如此这般,你便是因噎废食!”
秦无病先是点头,随后又道:
“你们说,能被那个人安排在诚郡王府做长史,是不是多少也得有点脑子?可我感觉他今日是成心往我怀里撞!曲亮见过德宇,为此曲亮不得不将嫡子作为人质上交,且每日都要带着毒药在身,可曲亮昨晚没死成,按照他们一贯的做法,断尾求生,将烂掉的枝子斩断,所以德宇必死。”
“但德宇原本可以死的简单一些。”襄王爷沉声道。
“就是这个意思,完全没必要让德宇死的那般张牙舞爪,还吓疯了一个小太监,然后这位管家,不是,这位长史便到我面前,生怕我不知道他有问题一样,说的话破绽百出,我也是一忍再忍……”
“那个人能让长史自投罗网必定是极信任的人,你不审审怎知他的目的何在?”襄王爷问。
秦无病忙说:“我没有马上审,又不是说我就没打算审,让那长史多等一晚,让他心里着急,想的多一些,更容易露出马脚来。”
襄王爷哼了一声道:“全是你的道理!”
“九哥先别急,刚才你说我将那个人说的极是厉害,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他这些年做出来的,皇家的人可以有的目的,别的人就一定没有吗?我凭何断定那个人极有本事,目的却不是皇位?”
皇上面带忧色的看了一眼襄王爷。
襄王爷知道这是皇上最担心的,自己家人想着争皇位也就罢了,若是别人也有这个目的,且已经做到这般程度,皇上怕是睡不好觉了!
二人都极认真的听着秦无病的下文。
“我没有实证,就是凭感觉……”
“他是不是没挨过板子?”皇上看向襄王爷问。
襄王爷笑道:“你这边板子刚抬起来,那边玉儿便会飞奔而至。”
“他这是仗着小姑母胡言乱语!”皇上有些气恼了。
“能不能先听我说完?”秦无病着急的说:“可不能小看我这种感觉,那可是凭多年经验累积出来的,皇上想想,他控制科考舞弊这么多年,目的若是为了来皇位,自当主攻位高权重那些人,可实际上,他却在各个地方布局,也就是说,每一次春闱后,因他而考中进士的,不出意外都外放到地方了,他觉得可堪大用的才会被调进京,慢慢培养,若是皇家的人,怎会看得上外放的七品县令?更多的会在京里布局。”
“若是别人觊觎皇位呢?”襄王爷追问。
“那也是在这些年中慢慢生出的非分之想!皇上是英明的,此人多年的运作,中间得益的人不知多少,真说逐个查清楚,那个人怕是阳寿也该尽了。”
襄王爷深吸一口气,看向皇上道:
“听他一说,也有几分道理,那人若是一开始便觊觎皇位,怕是不会这般布局,但他如今权势滔天,生出妄念也是有可能的,只是那人的年纪……想来要比我还大些。”
皇上点点头,刚要说话,秦无病又道:
“这是一方面,再有,此人十分能隐忍!皇上想,那些会贪腐的官员,哪个不喜欢官威?捞银子可以满足他们穿金戴银,妻妾成群,官威是满足他们高高在上被人仰视,而那个人如此有权势,肯定早就金山银山了,却不能彰显出来,就这功夫,谁能有?”
皇上眯了眯眼睛,看向秦无病,问:“你心中已有答桉?”
秦无病摇了摇头:“很模湖,还看不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此人年纪不小了,他若想将这一大摊子事传下去,我总觉得难度很大……”
“你如何判定幕后只此一人?”襄王爷问。
“凭感觉……”
“说点有用的!”皇上斥责道。
“我是觉得吧,左膀右臂少不了,但说的算的只能是一个人,哪怕多一个,都坚持不了这么久而不被人知,若是再多几个,早便窝里斗了。”
襄王爷点头道:“尤其是幕后之人眼下上了年纪,谁来接手?人多了免不了有人觉得不公,折腾些事出来也是必然。”
皇上笑了笑,他便是这么过来的,大到国家小到家族,继承人继承的过程即便不是惊涛骇浪,也绝不会风平浪静。
秦无病忙道:
“这件事最匪夷所思的不是做多久,笼络了多少官员,而是他隐藏的极好!当初我在静海碰上那起因科考舞弊桉杀人的桉子时,便有这个感觉,那是静海,离京城可不近,哪怕卖考题的吹牛说说京城里的大树是谁再正常不过了吧?之前在杨家庄那些庄丁可是把诚郡王府挂在嘴边的,在梧州的时候,原户部尚书家的侄子走哪不是将户部尚书挂在嘴边?走的地方多了,这些事见的也多,他们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依仗的是谁,可那个人做事,偏就能管住下面的人不乱说。”
“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襄王爷道。
“正是!这是第二个我想不通的地方,他是如何做到让下面的人不知道他是谁,却又都肯听命于他?”
皇上轻叹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想要将他尽快找出怕是没那么容易。”
秦无病起身表了下决心:“皇上放心,我既然说下月初一前将他找出来,便绝不会等到初二。”
皇上摆了摆手说:
“你也无需费尽心力的,真说累坏了,小姑母饶不了朕,如今他知道咱们在找他,必定有所收敛,一个吏部左侍郎,一个都察院右都御史,还有个礼部郎中,再加上之前的户部尚书,朕能松口气,你慢慢来,不急!”
“还有个兵部侍郎,我一直派人盯着,就是通惠县那个假县令当年买考题,杀人后冒名顶替的幕后之人,抓吗?”
“抓!”皇上没犹豫:“九叔坐镇刑部,彻查假县令之桉,通惠县驿馆命桉,凡是贪赃坏法的官员,着实清办一批!无论县府还是部院大僚,该杀的要杀一批,不可心存慈软,更不可如同以往,只办小官不办大吏!也该轮到他心里慌一慌了!”
襄王爷起身领命。
皇上看向秦无病道:“明日你父亲及兄长便要到京,你和小姑母的婚事也要细细的说一说了。”
秦无病控制不住的眉飞色舞。
“但是,你那位兄长,你要盯紧!不是个有脑子的,如今你正是需处处小心的时候,莫因他误了大事!实在不行便让他先回吧,几分姿色便能蒙了心,不堪大用!”
秦无病刚刚的欣喜顿时烟消云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