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刘员外与洛山上的山匪头目黑虎私下有密切的交易来往,刘员外在明充当着大善人,黑虎则在暗替刘员外处理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最后由于合作不快,分赃不均,黑虎怀恨在心,便将刘员外的独子刘冲给暗杀了。
这便是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
赵川是这样和城中百姓交代的。这个结果是百姓能够接受的,或者说是他们愿意接受的一个结果。
白晓池也是这样和孔墨生说的,后者听后点了点头,并没有生出什么异样的神情,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关心这桩案子的缘故。当然,即便孔墨生等人察觉到了案子里的不合逻辑之处质问白晓池,白晓池依然会这样说,而且会坚持到底,因为他很满意这样的结果。
黑虎和刘员外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死多少次都不能解恨。他二人将在三日后在邢台被处以死刑。苏凌夷说过要亲眼看着刘员外被绳之以法肯定是不可能的,其实,当时他只是一时情绪激动这样一说,并不代表他能够兑现。
至此,事了,白晓池在约定的两日内解决了此事,心情大好。
临近黄昏时分,白晓池处了客栈在洛河城里闲逛了一番,苏凌夷想要跟着,白晓池没有让,且不说他不愿意让苏凌夷跟着,单说苏凌夷作为宣王世子需要且适合与赵川一起收拾此案的尾巴,而且还要与孔墨生一同商讨明日启程离开的相关事宜。
白晓池虽说闲逛,但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他们明日离开后,小枫不能一直住在客栈,跟着他们一起前去杏林山也不现实,所以在洛河城里需要有一个好去处,有一个好住所,起码是一个能够令白晓池放心的地方。最后,白晓池决定将小枫安置在红袖坊,红袖坊性质上虽说是一处烟花之地,但与青楼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且红袖坊里的姑娘能歌载舞,至少有一技傍身,小枫留在这里能学到不少东西,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廖文轩能够与轻水姑娘团圆多亏了白晓池,一听说白晓池希望红袖坊能够接纳小枫,轻水姑娘便一口答应了,说自己会亲自照料小枫。由于轻水姑娘这般说了,小微姑娘待轻水又如亲姐妹一般,且加上她也是一个心善之人,便也点头同意留下小枫,并承诺白晓池会向对待坊中姐妹一般疼爱小枫,白晓池十分感激,笑着点了点头,他相信小微姑娘会言出必行。
在调查案子的过程中,白晓池了解到廖文轩是一个文渊渊博且心善之人,且有志考取功名,便鼓励他说希望他能够去参加科考,将来谋得一官半职,造福一方百姓。廖文轩给了他一个肯定答复,说自己会考虑的。
出了红袖坊,在回客栈的途中,路径那家茶棚,便想着坐下喝几杯。很巧的是,白脸公子清扬此时也在此饮茶,而且坐的位置与上次都一样。白晓池见到清扬便直直走近,坐在了他的对面。
“清扬兄,又见面了。”
清扬放下茶杯,神色温和了很多,面带微笑道:“白兄,实不相瞒,我知道白兄一定会路径此地,便特地在此等候白兄,想当面和白兄道一声谢,感谢白兄为民除害,除掉了刘员外这个毒瘤。”
白晓池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清扬忽然话锋一转,道:“杀死刘冲的真凶是黑虎,这一点白兄确定吗?”
闻言,白晓池微微挑眉,盯着清扬灿若星辰般的大眼睛,沉默了几许,然后面带微笑道:“当然,如果黑虎不是杀死刘冲的真凶,难道清扬兄知道杀死刘冲的真凶是谁?”
清扬的眼神似有些慌乱,连忙闪躲道:“我只是随口一问,白兄不必放在心上。”
白晓池淡淡一笑,收回视线。
半盏茶的功夫,白晓池与清扬相对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望着白晓池离去的背影,清扬原本微紧的脸色渐渐舒展开来,最后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笑意,这抹笑意宛如春天盛开的桃花。
……
……
次日启程离开,冷风如约而至,早早便在客栈前等着了。
队伍里进了新人,自然要有所交代。白晓池简略地将此事与孔墨生言明了一番,孔墨生没有多说什么,轻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怎么在意。紧接着,也介绍冷风与苏凌夷互相认识了一下,苏凌夷笑着回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多了几分古怪和疑惑。
至今,他与白晓池相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在京都与白晓池之间的见面还算密切,除了小武,他并未见到白晓池身边出现过其他的陌生人。但此次参加三国诗会,先是出现了一个蓝羽,然后又突然加入了一个叫冷风的游侠,接连种种“惊喜”,不得不令他多想些什么。
苏凌夷知道白晓池长居城外,难免会遇到一些人,交一些朋友,因此虽心生疑问,但并没有开口询问。苏凌夷不问,白晓池自然也不打算主动开口解释。
一切就绪之后,队伍启程离开洛河城,四平八稳地向着杏林山出发。
三日后,黑虎和刘员外人头落地。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与洛河城渐行渐远的白晓池等人的耳中,同时也传到了京都。兵部尚书曹大人的夫人听闻此事之后,伤心欲绝,刘员外是她的兄长,她的亲人,她自然是想替兄长报仇,但曹尚书却阻止了她。自家夫人不知此事的利害,他心里却清楚的很。
他的大舅哥,仗着与自己的这点亲戚关系在洛河城里,作威作福,暗地里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对于这些,他心知肚明。起初他并未在意,觉得倒也不妨,但后来刘员外却是变本加厉,越发的厉害,他生怕有一天祸害会引到自己身上,如今一死,却是切断了外界的隐患,他自然高兴的很。
当然,亲哥哥死了,夫人痛心疾首,满足夫人的愿望替兄长报仇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件事的执行人是白大将军家的公子和宣世子,他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毕竟朝野之中,离王苏羽山都不敢与宣王和白大将军正面硬刚,他又能如何?
唯有作罢。
对此,他安慰自家夫人许久,夫人不依不饶的情绪才渐渐消散。
宫里的苏静好听闻了白晓池在洛河城里的种种,笑容满面。御花园里,苏静好手里拿着洛河城里传来的信件,仔细看了又看,生怕漏掉了什么细节。同时一边看着,嘴里还一边说着:“这白公子果然不凡,参加诗会的途中竟然还能破了一桩命案,揪出一个毒瘤。”
一旁苏彬似乎早就瞧出了苏静好言语间的端倪,笑着说道:“姐姐,只要是与白公子有关的事情,你听说了都会很开心,我觉得姐姐对待白公子格外不一样,姐姐莫不是对白公子……”
似乎是怕被瞧出了小心思,苏彬还没有说完,苏静好便打断了他,“彬儿,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对白公子有那种心思?再说,小孩子家家的,你懂得什么?”
见姐姐似乎生气了,苏彬连忙乖乖地闭上了嘴。
苏静好的神色渐渐变得平静,眉宇微动,心里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苏彬看了一眼苏静好,确定姐姐没有生气了,继续说道:“姐姐,你说白公子会不会是因为之前姐姐与他提过央国境内官员贪污腐败严重,官商勾结,地方上有很多仗势欺人,仗财辱人,为祸一方的大毒瘤,白公子才会这么做的?”
苏静好淡淡看了一眼苏彬,没有生气,心里似乎也在思考着这句话。
之前,苏静好与白晓池闲谈之时,确实提起过央国境内这类腐败之事,当时,白晓池只是听了听,似乎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中。此时此刻,听到苏彬这么一说,她心里便有些不由自主地幻想着白晓池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这番话。当然,不管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这个结果,她心里都是高兴的。
“不过,听说这个被处死的刘员外与曹尚书的夫人是血亲,不知道曹尚书听闻此事之后,是何态度,作何感想?”
苏静好神情顿变,微微冷笑道:“即便心中有恨,也只能忍着。”
苏彬微微皱眉。虽然他很聪慧,心智也渐渐成熟,但不是所有的事情,他都能看透其中真相,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苏静好忽想起一事,看向一旁静静站立的太监阿贵,说道:“本宫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阿贵颔首回道:“回公主,都办妥了,公主要不要见见他们?”
苏静好摆摆手,“不用了,只需让他们按照本宫的要求行事便可。”
……
……
“敢问世子殿下,为何不惩处赵川,反而让他继续坐着知府的位置?”
队伍缓缓前进着。马车里,白晓池看着苏凌夷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苏凌夷先是一愣,看了一眼白晓池,然后沉默了片刻,微笑着反问道:“难道白兄不是这样想的?”
白晓池没有说话。
“既然白兄与我的想法相同,又何必问我?虽然赵川此人贪生怕死,毫无担当,以他的品行完全没有资格继续坐在知府这个位置,但好在他还有一些善心,同情心,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正道,什么是歪门邪道。我不希望他能做出一番业绩,只要能确保洛河城一方安稳便可。”
白晓池微微一笑,没有言语。他的想法确实是与苏凌夷不谋而合。在他看来,此地一向安定,赵川作为此地的知府,长年在此,对此地知根知底,又没有犯什么严重的贪赃枉法之事,根据百姓的反应来看,百姓对他不反感、也不反对,继续担任倒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官员交替是一件极其繁琐复杂的事情,对此地的百姓来说,不算友好,倒不如一切照旧。
苏凌夷又道:“虽然赵川身上的毛病不少,但经过此事,我想他定会有所收敛,好好为洛河城的百姓谋事,毕竟以他胆小怕事的性格,一旦事情败露,后果他可是承担不起。”
“世子殿下所言极是。”
“平反命案,拔除奸佞,大功一件,待诗会结束之后,回到京都,白兄定然能够记上一功,说不定官职也会向上提一提。”
“我对记功升官可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