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傻劲,大肚男步步紧逼道:“不过,我可警告你……”说了半截,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念了几句神秘难解的咒语,那时猛地又大睁牛眼,抓起破布上的那对竹板,用力一甩,竹板呱嗒两声响,随即开口道:“本仙断言,你此次玩赌必输无疑。”
小健哥吓了一跳:“……然后呢?”觉得他还有话没说完,便诧异地问道。
大肚男面色一收,断然道:“没有然后了。”
小健哥惶惑道:“……这就完了?”
半两银子换来一句必输!我靠,这也太亏了吧?小健哥有些不甘心,继续追问道:“请问大仙,既然必输,那么请你告诉我确切要输多少银子?”
大肚男板着脸,反问道:“你总共带了多少银子?”
小健哥不假思索道:“大概一百零半两。”
大肚男迅速答道:“那就是一百两。”捏起一只拳头,竖起一根小拇指,大拳头往那小拇指上一锤,将小拇指砸得弯了下去,一只拳头一百两,一只小拇指半两,拳砸小拇指,剩下一只拳头,结果出来了。
小健哥看得直吐血,不快道:“咒我全输光呀,你也太狠了吧。”
大肚男道:“不是我打击你,是你今日运气太背,这可怪不得我。”
小健哥轻蔑道:“看你装模作样的挺像那么回事,不过灵不灵验还要本少验证了才能定论,本少还有一点要与大仙商议。”
“请说。”
“如果算不准呢?”
“一赔二。”大肚男言简意赅。
“好,大仙痛快,我这半两银子没有白花,本少现在就进去赌一把,回头再来找你。”
“请。”大肚男人手一伸,豪爽洒脱地作了个手势。
小健哥应一声,迈步就向赌坊大门迈去,刚走了两步,忽觉有点不对劲,便又回过头来,道:“万一我赌赢了,你跑了咋办?”
大肚男人道:“即便你赢了,不过就是再赔你半两银子而已,本仙为了你这区区半两银子跑路岂不是太不值了。”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拐弯抹角地还不是觉得给得半两银子少了,奶奶地,好像很大方的样子,要是大方,你一赔十呀,赔我十两呀,那才显得你大度。小健哥作哼一声,不和他唠叨,方欲举步前行,大肚男又道:“如果算得准,少爷大方一些,能把剩余的半两银子付了,本仙就感激不尽了,绝对不溜了。”
小健哥只觉脑袋一嗡,差点涨到在地,看着大肚男一脸贪婪的模样,木然无语,半晌才道:“好,如果你算得准,本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区区半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就当是本少给你的赏银。”慷慨一句,阔步向赌坊走去。
大肚男望着小健哥离去的背影,眼睛一眯,目光里透出一股狡黠的光采。
喜洋洋把驴子在赌坊门前拴好,主仆二人便大摇大摆走了进去,一脚踏入屋内,就见屋内人声鼎沸,嘶叫声震天,炸开了锅一般。
发大润赌坊是临安府久负盛名的赌坊,在诸多赌坊中档次最高,场面也最大,可容纳上千名赌徒同时聚赌,内设高中低三档赌厅,适合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各种层次的人群玩乐。场子极为壮阔,且门面亦十分派气,一栋四层小楼朱红大漆粉刷别致,斗拱飞檐,精美繁丽,矗立闹市街区特别扎眼。这里是赌徒们赌运搏命之地,深受赌徒们青睐,赌徒们都亲切地称呼它小红楼。
进入小红楼,即是第一层万家福大厅,取名自万家来福之意,显然是市井黎民玩乐的场所,属于低层次场子。场子虽低等,但场面是内中几个赌厅中最大的,大厅宽阔明亮,里面摆满了花式各异一应俱全各类赌具。只见烟雾缭绕中,乌鸦鸦的赌徒们三五一堆地围坐在张张木桌边,俱都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竭斯底里地吼叫着,正自酣战激烈,屋子四处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小健哥绱佯在难闻的气味中,迈着轻缓的步子在众赌徒中蹁跹穿梭,众赌徒都在聚精会神玩赌,虽都多半认识这个临安府的阔少,但都没工夫跟他打招呼。
这时,一个身穿长衫的瘦高个子迎上前来,此人是赌坊的老板王贵,绰号“老鬼”。老鬼闲来无事正在溜场子,迎面撞见小健哥,便如见了财神爷般,一脸肉笑地迎上前来,媚笑:“令狐少爷,今日你可来得晚了,大家可都在楼上等着你呢。”
小健哥是这里的常客,赌坊的大门随时都向他敞开着,瞧这话,似乎还有几个老赌友在楼上恭候着他呢。
小健哥略作歉意道:“刚才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吃了个饭,所以来迟了点,让你们久等了。”
老鬼笑道:“健大少爷是敝坊的贵客,是我们的财神爷呐,你能来敝坊一坐,实在令敝舍蓬荜生辉呐,实在是我王某人的荣幸呐,我们该当在此恭候着你。”老鬼马屁拍得响,亲热劲十足,简直比小健哥他娘还亲。说着,就凑上去轻拍慢弹小健哥衣衫上的灰尘。
小健哥倍感飘飘然,拖着长腔道:“人都到齐了么?”
老鬼忙点头:“齐了,齐了,钱掌柜和周员外都在楼上喝茶呢,都在等着你呢。今日还来了一位贵客,一会上楼去我给你介绍介绍。”
弹扫完毕,即道:“健大少爷,楼上请。”
小健哥鼻孔“嗡”了一声,昂首向楼上走去,上得楼来,来至一处门口摆放着一盆巨型仙人掌的雅间门前,那仙人掌半人来高,顶端向旁分出一支,径直指着房间大门,那姿态就像是一个仆厮站在门口伸着手指为客人导引方向。
小健哥每每看到这棵人形仙人掌,就会会心一笑:“仙人指路,大吉大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