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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七杀坐命

    牛车走走停停。

    载着陈胜在北市内转悠。

    陈县作为陈郡治所,占地两万亩,城池四四方方,共分为东西南北四城十二坊与东南西北四市。

    坊为住宅区,设有亭长。

    市为商业区,设有市正。

    两者之间并没有十分严格的区分,坊也内有商铺,市内也有民居。

    但大宗的货物交易,大都还是集中在市内进行,例如县城周边的猎户、农夫进城贩卖山货,便会直奔四市。

    值得一提的是,陈县东南,便是颍水的主要支流沙河,上溯百十里,便是颍水主流,而且沙河本身也具备水运的能力。

    借助水上交通,阳城上可达司州阳城,下可达豫州汝南郡、扬州淮南郡。

    再加上贯穿陈县南北,上达冀州、幽州,下抵荆州、益州的驰道。

    陈县的交通优势,冠绝陈郡诸县!

    便利的交通,带来了大量的人流和货流,营造出了极其繁荣的商贸环境。

    繁荣的商贸环境,又反过来吸引大量人口。

    单陈县一县的长住人口,便超过了五十万!

    ……

    “啪。”

    一个物体从左侧的商铺内扔了出来,砸在了牛车前,挡住了牛车的去路。

    还在思索着“小吃连锁”生意可行性的陈胜茫然的一抬头,便见左侧的商铺是一间医舍。

    而从医舍内扔出来的,挡住牛车去路的那个物体,是一个人。

    一个年岁与陈胜相仿,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单薄麻衣,身量干瘦、双目紧闭、脸色酱紫的少年郎。

    “石头!”

    一个须发花白,满脸沟壑,同样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单薄麻衣的耄耋老汉,哀嚎着从医舍内冲出来,扑到那个少年郎的身上,抱起他,转身面对着医舍跪下,老泪纵横的嚎啕道:“大人,您行行好,救救俺孙儿吧,俺老吴家只剩这么一根苗苗了啊……”

    医舍的大门静静的敞开着。

    既无人出来嘲讽这老汉。

    也无人出来驱赶这老汉。

    就这么静静的敞开着……静静表达着一种无视的态度!

    车辕上的陈虎见状,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牵动老牛,绕过马车前的这对儿爷孙……值此乱世初显之时,这般悲苦的人和事,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早就麻木了。

    板车后的陈胜,望着地上那个气若游丝的少年郎,心下也是忍不住感叹:也就是他穿越到了陈家,要不然,他的下场不会比地上这个少年郎好多少。

    穿越初期,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他深刻的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虚弱……那是连转动眼球都分外艰难的无力。

    若非陈家还算有些银钱,轮番请这城里的各大名医上门给他诊治,各种补药不要钱的往他肚子里灌,他不觉得自己能挺过来。

    他一个成年人的灵魂,都这般艰难,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他想要强迫自己闭上双眼,心头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陈家的情况容不得他滥发善心,这个世道也容不得他滥发好心。

    但终究是没抗住那老汉撕心裂肺的一声悲嚎:“石头……”

    “二伯。”

    陈胜睁开眼,轻声呼唤道。

    陈虎勒住了老牛,回过头静静的看着陈胜……眼神里既没有鼓励的意思,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陈胜抿着薄薄的嘴角,轻轻的“啧”了一声,然后一把扯下腰间的钱袋,抛向牛车旁的那对爷孙,头也不回的对陈虎说道:“走吧!”

    但就在老汉捡起钱袋,欣喜若狂的回过头冲陈胜磕头高呼“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之时。

    陈胜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他期盼已久的声音。

    “叮,检测到天命注入,系统初始化完成!”

    下一秒,华丽的系统面板自动从他眼底弹出。

    但这一次,面板上不再只是孤零零的一行文字。

    而是变成了:

    【姓名:陈胜】

    【命格:七杀坐命】(气运点+100000)(已冻结)

    【身份:大周陈郡阳县陈家独子】(大周陈郡阳县陈家独子:气运点+250)

    【气运点:100/250】(每24h/25点)

    【天赋:震慑】(50/50)(令弱者陷入恐慌,持续三秒)

    陈胜愣了几秒,陡然惊呼出声:“二伯!”

    陈虎再一次拉住了牛车,回过头看向陈胜,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陈胜看了看眼前的系统面板,再回过头看了看地上那个气若游丝的少年郎。

    刹那间,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激烈的碰撞。

    “七杀坐命是什么意思?”

    “给了我十万气运点又给我冻结了是什么意思?”

    “还有你之前显示的‘异常状态’又是个什么意思?”

    “这是不是就是小陈胜的身体不好的原因?”

    “哔哔系统,你特么的出来给我解释解释!”

    他烦躁的在心头低吼着。

    系统面板上显示出来的数据不多,却向他传递了许多的信息,令他心头莫名的生出了几分紧迫感。

    先前思索“小吃连锁”时那种从容布局的心态,一下子全没了!

    然而,任他在心头怎么怒吼,他的这个系统都像是个人工智障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华丽的系统面板,无声无息的漂浮在他的眼前,就好像是在无声无息的嘲讽着他。

    好一会儿后,陈胜才强行压下心头烦躁,冷静的抬起头,冲静静望着自己的陈虎说道:“二伯,我要救这个孩子!”

    陈虎至始至终都未发一言。

    无论是陈胜扯下自己的钱袋扔给旁边那对爷孙,还是陈胜叫住他摆明了不准备就这么算了,他都未发一言。

    哪怕是陈胜说出,他要救这个少年郎之后。

    他也没劝陈胜,说什么考虑考虑家里的情况,想想晌午时清娘还为了给他买只鸡典当了自己的嫁妆云云。

    他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说道:“行吧。”

    他从车辕上跳下来,向医舍内走去。

    路过那对爷孙的时候,他脚步一顿,看也未看一眼的低喝道:“瞪大你的老眼看清楚喽,救你孙子的,是行商陈家的陈大郎陈胜!”

    说完,他便大步走进医舍内。

    不一会儿,就见两个身穿褐色短打,用粗布裹头作仆人打扮的年轻汉子小跑着从医舍内冲出,对着牛车上的陈胜作了一揖后,客客气气的请老汉抱着少年郎进去。

    那老汉欣喜若狂的又冲着陈胜一顿磕头:“贵人大恩大德,老汉纵死不敢相忘,等俺孙儿好些之后,定教他给贵人做牛做马,报贵人救命之恩。”

    陈胜摆了摆手,轻声道:“做牛做马休提,不过等这孩子好些之后,你一定领他来见我,我有好差事予他。”

    侯在一旁的两个仆役也是伶俐人,笑着插嘴道:“大公子且安心,待这小哥病愈之后,我们哥俩一定将他送到大公子府上,听大公子差遣。”

    陈胜轻轻的“嗯”了一声,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将人给抬进去医治,可别死在外边了。

    他必须得弄清楚,这孩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竟能助他的系统激活!

    两名医馆仆役向他抱了抱拳,转身抱起地上的孩子匆匆赶回医馆。

    陈胜坐在板车上安静的等待。

    不一会儿,陈虎就不紧不慢的从医馆里出来了。

    “一百两!”

    他坐到车辕上,拿起鞭子,头也不回的说道:“下月初医舍派人到家里拿,只多不少。”

    意思是:事儿我给你办了,钱你自己想办法!

    值不值,你自己掂量!

    陈胜笑了。

    他忽然觉得,陈家商队这样松散且没有约束力的商业组织能传四代,是有一定道理的。

    单就陈家培养继承人的这种不影响其主见,自悟得失的开明态度,就与前世王老板拿五个亿给初出茅庐的王校长做生意的放养法子,如出一辙!

    作为一个活了近四十年的油腻老男人,陈胜当然明白。

    男人,是不能通过说教成长的!

    那些沟沟坎坎、困难挫折,必须得自己亲自去趟过一回后,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才知道下次碰见该怎么处理。

    “好了,不是多大的事,容后再叙。”

    陈胜唤出面板,盯着【身份】栏后的那一行“(大周陈郡阳县陈家独子:气运点+250)”字样,对前方赶车的陈虎说道:“说起来,这街面儿上的闲汉里,有没有名头比较响的人物?”

    陈虎闻言,惊讶的问道:“你还在想那件事?”

    陈胜不答,继续问道:“这其中,有没有喂得熟的人物?”

    话音落下,他自己就笑了。

    暗道自己又天真了,若真如自己所设计的那样,有几个人能不忘初心?

    而陈虎的回答,则进一步肯定了他的想法。

    “没有!”

    陈虎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的问道:“大郎你得看清楚,吃街面儿饭的都是些什么人,坑蒙拐骗他们拿手,欺软怕硬他们最强,这样的人堆儿里,怎么会有知恩图报的忠义之士呢?”

    语气中的鄙夷之意,溢于言表。

    陈胜想了想,点头表示认同陈虎的话。

    但他还是笑道:“二伯,您这是拿话挤兑我呢?我刚想问,家里边还有没有那种精明能干又能打的叔伯,出来做这个事。”

    陈虎一听,立马勒住老牛,回过头拿一双铜铃般的双眼瞪着陈胜,低喝道:“你看不起老子?”

    “哈哈哈……”

    陈胜被他给整笑了,刚还看不起吃街面儿饭的呢,这一扭头又当仁不让了:“您不成,谁都知道,您是咱陈家商队挑大梁的主心骨儿,任谁见了您都知道,这事儿和咱陈家商队脱不了干系,我要找的,是那种旁人见了他,不会立马就想到咱陈家商队,又和咱陈家商队是一条心,不能有点起色,扭头就窝里反的叔伯!”

    “那可就不好找了。”

    陈虎得了他的吹捧,心头十分受用,正色的思索道:“咱家那几条敢打敢杀的汉子,那个都是这县里边响当当的人物,旁人不认得,吃街面儿饭的这些狗大爷不可能不认得,再者说,家里好手基本上都跟着你爹北上了,剩下的,不是老,就是残……”

    “不好找就慢慢找,这事儿急不得!”

    陈胜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二伯,先回家吧,再不回去,清娘得唠叨咱爷俩儿了。”

    陈虎闻言,也不由的抬起头看了看天,嘀咕道:“是得回了,再不回,她得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