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上的寒光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就在寒光掠过刀尖呲溜一下划破那人的斗笠时,苏掩突然停了下来。
斗笠划破的那一瞬间,那人的发髻上的鎏冠也随之轰然碎裂,那乌黑里透着些许白丝的长发四散开来,随意耷拉在两肩之上。
苏掩这才看清楚,此人果真是他爹,商洛城的城主回春。
“爹?”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回春喘着粗气,却面带笑容,道:“咳咳咳,你想弄死你爹啊?”
下一刻,苏掩立即扔了手里的刀,俯身扶起回春,陪笑道:“嘿嘿,爹,没想到真的是你呀!你怎么也不吱个声儿啊……”
“我已经强调了我是你爹,你还下那么重的杀手。”回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嘀咕道:“臭小子,好久不见,功夫倒是精进不啊!”
“嘿嘿”苏掩略显尴尬,随手挠了一下后脑勺,笑道:“爹,你啥时候回来的呀?”
“这不是刚回来嘛。”回春撩了一下遮挡在眉前的头发,一脸严肃道:“事儿我已经听冷面说了,你没受伤吧?”
“倒是没有。”苏掩赫然道:“不过,险些丢了性命。”
“唉!”回春脸色微沉,叹息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办事儿要多动动脑子,没有把握的事,一定要学会隐忍,你看看你……”
苏掩默然不语。
回春接着问道:“你把那小子救回来干嘛呀?他现在灵根都被打断了,留着还有何用?”
“哎”苏掩摇了摇头,“爹,你可别小瞧了这个人,这小子可不是凡人呐,他居然能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内突破九重天的修为。”
“哦?”回春的脸色泛起一抹狐疑,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人?”
九重天!
要知道能突破九重天的人,在这六界之中也是为数不多的。就拿终南山派来说来说,目前健在的也就只有墨染上仙一个人突破了九重天。
九重天是无上绝蔻的加冕,有此修为的人,可以随意出入六界任何地方,这要是有野心的人突破了九重天,势必也会引起一场六界的轩然大波。
然而那墨染上仙却只痴迷于修为的精进,对于六界的一切权势地位他毫不关心,因此名声在外成了一桩美谈。
而那些去终南山拜师的人,说到底就是馋上了那九重天的修为,还有墨染上仙手里的那把上古神剑指天剑。
三纲对此也是了然于心的,却是避而不谈,之所以还开门收徒,完全是为了守住终南山派的基业。名义上的维护六界正义,真的拿到台面上,怕也只是一个口号罢了。
苏掩顿了顿,然后一本正经道:“真真切切,这是孩儿亲眼目睹的。”
此刻,苏掩说话的语气,神态动作,看上去成熟而又稳重,已经彻底同之前那个嗲里嗲气的纨绔子弟判若两人。
回春的嘴角泛起一抹邪笑,“嗯,当真如此的话就留下此人,倘若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九重天的秘密,那我商洛城还怕谁呀!”
不过,转念又一想,事情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于是他便再次问道:“此人会轻易把这绝妙的秘密告诉你吗?”
“当然不会!”苏掩叹了口气,随后意志坚定道:“不过,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说着,脸上露出了可怕的神色。
“嗯,那就好!”
回春又突然道:“可他现在毕竟是终南山派的死敌呀,搞不好被那终南山三纲知道了,我商洛城恐怕有灭顶之灾呀!”
苏掩笑道:“这倒是不必担心,这地宫极其隐秘,只要看好不让他出来乱走动,那就没有人会发现的。”
“嗯,到也是。”回春提醒道:“这段时间你也要小心隐秘,千万不可抛头露面,我回来的时候听冷面说,这几天一直有终南山派的弟子暗中蹲守在府上。”
“这个我知道!”
“那可怎么办呢?”
“随他去吧,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时间长了,摸不到线索,他们自然会离去。”
“这倒也是,那你就先委屈一阵吧,等风头过了再说。”
“嗯,我知道了。”苏掩突然道:“对了,爹,你这次去沧海幽冥,大主可有什么指示吗?”
回春顿了一下,然后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指示,就是让我们密切注视神器的下落,必要的时候可以出手抢夺……”
“嘘!”苏掩突然比了一个“小心”的动作,回春也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苏掩往后轻轻退了几步,全身便周围的假山挡住,回春也下意识地往前轻挪了几步,脸上泛起一抹疑虑,“有细作?”
苏掩轻声道:“是墨染上仙派来打探消息的,就在房顶上。”说着便往左面的房顶一指。
回春转身趴在巨石缺口处,悄悄探头望去,前面的房顶上果然蹲着一个灰袍少年,左右眺望,好像在搜寻什么目标。
回春悄悄退了回来,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困惑道:“莫非那终南山三纲,已经知道我们商洛城暗中勾结魔界的事?”
“不会”苏掩摇头道:“这件事除了我们父子俩,便只有冷面一个人知道。可能是来打探我的消息的。”
冷面是回春身边最贴身的侍卫,也是商洛城名义上的守城将军。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自然是不会出卖他们的。
“哦!回春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以后魔界派人来,都转移到暗室去谈,还是要小心谨慎的好,不能让那三纲抓到口实,否则我商洛城就恐怕不保了。”
“嗯,放心吧。”苏掩安慰道“这样的日子就快就结束了,等孩儿搞到快速突破九重天的秘诀,我们就可以抢先一步拿到神器,到时候第一个踏平终南山。”
“好,那就先忍忍。”回春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恐怖之色。
一声低沉骨头碎裂之声在这假山中间响起,声音虽不是很大,却有一种让人闻之挫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
……
地宫内,那置地的宫灯像是燃不尽的火柴,看着橘红一片,光芒却异常的耀眼。
子衿盘腿坐在榻板上闭目会通,他在常仙子的指导下,试图让那断裂的灵根重新复位。
脑海里,常仙子的声音不停地回旋着,“轻脉三络,长筋舒起,玉盖沐渎,承上天元……”
忽然,子衿感觉体内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反噬,他丹田内的气息刚复出,便又被那股气流硬生生逼了回去。
他的脸颊晕红一片,额头上不停有细密的汗珠冒出,那汗珠在宫灯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似颗颗密集的珍珠悬在额上。
他的头顶鎏冠上,隐隐约约可见有一股青烟冒出,那烟雾很快便缭绕他的全身,似乎温度极高,他的脸颊上也布满了汗珠。
那汗珠在烟雾的摧残下,很快便汇聚成流,沿着他的下巴漱漱流下,流到了他的衣襟上,沾得一湿。
他只是感觉汗珠流过的地方,留下一阵钻心的刺痒,像是浑身爬满了虱子那种感觉。
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伴随着“啊”的一声暴喝,他的体内便涌出一股强烈的热气,那热气险些把这地宫覆灭。
所以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摇晃,却在内心产生一种轰然倒塌的错觉。
就在他缓缓睁开眼睛的那一刹,一股迷人的酒香便铺面而来。
他立起身然后坐到榻板上,随意瞟了一眼身后的陈年酒坛子,垂头丧气道:“仙子,我实在是不行,意念无法集中。”
就在这时,常仙子的声音又轰然响起,“你的顾虑太多,杂念太深,再这样下去,还会走火入魔,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子衿无奈道:“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好多人,我实在是无法做到心无旁骛。”
“不可操之过急!”常仙子冷声道:“实在不行,你先暂缓两天,等心静了,你在尝试控制意念。”
这时,子衿的肚子里一阵咕咕作响,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嘀咕道:“我好像是饿坏了。”
自从被关进这地宫,还没有人来送过饭菜,子衿确实感觉有时候饿得头晕目眩。
“修行之人怎么会饿呢?”常仙子冷笑道“我在你的丹田里,已经快被你消化成了便便,唉……”
“呵呵。”子衿有气无力地笑道:“可我是刚步入修行的人啊,自然也会饿啦。”
说罢,他便看向了后面的酒坛子,疑惑道:“仙子,这里面是酒吗?我可以喝不?”
“应该是吧。”常仙子道:“你若是不怕死的话,就尽情的畅饮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这些东西应该不能乱动。”
“为什么?”子衿不解道:“这无非就是一个藏酒的地宫,若是这酒水中有毒,那他还藏了干嘛?”
“你这孩子,吃了那么多亏,怎么还不长点记性呢!”常仙子似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天上哪有会掉下馅饼的好事啊!”
话音未落,常仙子忽然感觉到全身一片燥热,她透过丹田看子衿时,却发现子衿直接抱起酒坛子猛灌了起来。
“咕嘟咕嘟”子衿的喉咙不停地怂动。
那醇香的烈酒顺着他的喉咙流到胃里,在胃里翻滚一阵后,便呼啸着流进了他的丹田里。
常仙子就是在这个时候感觉到燥热的,她颤声道:“喂,你别在喝了,这酒有毒,你想毒死我呀!”说着便发出一阵低吟。
子衿却是只顾一阵猛灌,没一会儿,那坛子酒便被他喝了个精光。
可就在坛子口的最后一滴酒滴到他的唇上时,他突然感觉浑身似火烧一般,随后便跪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狞声道:“这酒真的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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