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巷中,一名醉汉正展现他“嘹亮”的歌喉。
“一文钱来买一斤~?喝了一杯我不过瘾……嗝……我再喝一杯就上头~?”
他在外边唱,邻居们在屋里骂街。不过他不在乎,滚刀肉一块这么多年,活到现在已经快六十的人,什么骂没挨过?让人骂得多了就当听曲儿。
穷当狗,富当人,世上唯独不论穷富的就是当流氓。穷的叫流氓,富的则要复杂些,可能叫老爷、老板,也可能叫某总,比如丁总、徐总或者杂总。别管怎么称呼,反正干的都是流氓那些事。
刘佳的身份比杂总肯定差得远,甚至比一般的流氓还低一些,但这并不妨碍他当个合格的流氓。
由于华满楼那边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接济他了,而他自己的钱又拿去接济失足妇女了,如今的生活属实有些艰难。
人活着总得吃饭,可刘佳不学无术并且名声在外,全城的大小商铺都知道这货好吃懒做,想找工作是不可能的。当然他也不在乎这个,他刘大官人可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屈居人下呢?打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那不打工,吃饭的问题该如何解决?要不怎么说刘大官人冰雪聪明呢。他想了一个办法,平时在坟地周围躲着,看有没有人上坟,如果有,他就趁别人不注意偷贡品。
每年清明节是刘佳最期待的节日,别人上坟哭,他在后面偷着乐,为这没少挨打。
不过打归打,至少肚子能吃饱,痛并快乐着嘛。问题是上坟又不是娱乐活动,万一遇上淡季,没人上坟该怎么办呢?
你别说,刘佳还真有办法。不是没吃的吗?他没吃的可别人家有啊。当然人家也不会给他是吧,不过人家不给,他可以能自己拿呀。
虽然流氓和小偷理论上属于不同工种,但刘大官人丝毫不介意多做一份兼职。什么咸鱼、腊肉、菜干,有本事别让他看见,只要进入射程范围,那准跑不了。上一秒刚挂出去,转身回头再一看已经没了!
偷东西的速度好比一阵风,人称“小旋风”刘佳,名声在外就问你怕不怕。
值得注意的是,刘大官人也不是全白吃,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报答”左邻右舍。比如说没事路过领居家,如果见有人在门口,他就会给人提意见。
从养生的角度进行专业指导,告诫他人一定要少吃腌制食物,注意盐分摄入,以免患上高血压。所以最好是放弃咸鱼、腊肉,改成烤乳猪或者红烧狮子头放在门口,这样他吃着也省心,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嘛。
邻居们都快气疯了,现在一天三顿只剩喝棒子面粥,可血压却照样飞速攀升。赶紧报官吧……再这样下去早晚气死。
报官?
刘佳一听高兴了,这等于就是免费送他去度假呀!
大牢里虽说住宿条件不好,可最起码有瓦遮头啊。一天三顿不说能吃饱吧,但至少有粮入腹啊。再加上啥也不用干,天天就这么躺着……别的不说了,就一个字,爽!
于是在监狱里,刘佳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港湾。别人进来鬼哭狼嚎,他在里面住得美滋滋,还养得白白胖胖。别看已经五十多岁,那是身体强健、宝刀未老啊!
时间久了,监狱里的狱卒看到他都烦。本来偷那么点东西就不至于关很久,可这货愣是住了一年还不肯走。
知县老爷一看这不行啊!一直这样养着他,到哪年是个头啊?
赶紧滚!别浪费公家粮食!
于是刘佳就这么被赶了出来,好在天气不冷,他还有闲心去坟地转一圈。
这一到坟地,好家伙,丰收的季节到了。也许是坐牢时间太长,街坊们把他给忘了,许多贡品就放在那儿,可谓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刘佳都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蟠桃宴了吧。事不宜迟赶紧拿,今天出狱,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米饭水果随便吃,干粮之类的先留着,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还有一些没烧完的蜡烛……呦!那儿还有一个香炉!
香炉抱在怀里,刘佳心想:我这就算是摸金校尉了吧。
把香炉和蜡烛拿去换了点钱,找个小酒馆来上一壶。好久没吃炒菜了,这回得把盘子舔干净。
吃饱了,再带上一壶边走边喝,凭着记忆寻找曾经的家。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意识稍微有点模糊。
“唉……唉?我……家呢?记得在额……在这一片……怎么没啦?”喝得稀里糊涂,说话又大舌头,在巷子里原地转圈。
这时身后有人告诉他说:“在那边,往那儿走。”
“哦?……西耶……谢谢啊!”
踉踉跄跄往家的方向走,来到门前一推便开。反正家里也没啥好偷,平时就这么掩着也不锁。
走进屋内,还没来得及躺下,背后有人一脚直接就把他踹趴下了。
刘佳喝得烂醉,不知道疼,趴在地上就这么开始打呼。谁知下一瞬间突然被人领起来,按到椅子上五花大绑。
刘佳浑然不知,还闭着眼打呼。猛然间一桶凉水劈头盖脸浇下来,被水这么一激,他这才从酒醉中醒来,睁开迷糊的双眼看清眼前的两个人。
一个精瘦,另一个年龄还小,没错,这两人正是常治龙和何少庆。
迈步走到刘佳面前,常治龙反手就是一耳光。刘佳都被抽蒙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问道说:“你……打我干嘛?”
常治龙见他还挺淡定,于是反过来又抽一巴掌。
刘佳这回没多迟疑,吐掉嘴里的牙和一口血,接着问:“你打够了没有?”
常治龙有些意外,没想到这货居然这么有骨气,他疑惑问道:“你不觉得疼?”
“疼是不疼,就是有点麻。你这种……小场面!以前我去大户人家偷肚兜,他们下手可比你狠多了!”
常治龙摇头苦笑,看样子这货已经练成了。滚刀肉不怕打骂,物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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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不起作用了,必须换个方式。
“小子!把那个什么什么拿出来!”
常治龙吩咐何少庆拿出一支烙铁,并用法术放出火焰将其烧红。伸到刘佳面前,再看那货的表情依然面不改色。
常治龙有些震惊,别看这货平时不干人事,关键时候胆还真挺大。
“你是不是不信?”为了展现烙铁的威力,常治龙将它往地上一戳。
只见地上散落的干草接触烙铁瞬间被烧成灰。看到这一幕,刘佳不畏反笑,对着常治龙二人说:“你们以为这么做有用吗?”
常治龙瞪大双眼,没想到今天真遇上个狠角色了。
然而刘佳又说:“别搞这些有的没的,要钱我给,要问话我说!就算是想劫色,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也是能接受的嘛!”
常治龙与何少庆都愣住了,合着刚才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都是白费。事实证明人只要无赖到了一定程度,他所能达到境界也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常治龙直接询问道:“灵溪菜谱现在在哪里?”
“哈哈!我当什么事呢!”刘佳仰天大笑,然后说,“兴盛当铺,西城大街一百三十四号!沿着中央大道,路过石榴门右转,走过石牌坊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
导航服务相当到位。
常治龙又问:“你当初当了多少钱?”
“五两!”
“当票呢?”
“撕了!”
“很好!”常治龙拍手鼓掌,有问有答,爽快!
对着何少庆一甩头:“我们走。”
两人刚走出屋子,身后又喊:“要有不明白的再来啊!”
常治龙听了直摇头,一个人的皮要厚到什么程度才能有这心态。
两人根据刘佳给出的情报走,很快便找到兴盛当铺。
由于时间已晚,当铺门口被木板封着,想要光顾得等第二天上午。
何少庆问常治龙:“你打算怎么做?”
常治龙没有直接回答,反过来问他道:“现在有三个办法,一个快的、一个简单的,还有一个彻底的,你选哪一个?”
何少庆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常治龙解释:“快的就是现在进去把菜谱偷出来,简单的是明天花钱买回来。至于彻底的么……你信不信我一分钱不花,并且在不犯法的前提下把菜谱拿回来?”
何少庆笑了:“行啊!你有本事就做给我看!”
常治龙确认道:“这么说你是选彻底的?”
“对啊!”
常治龙讥讽道:“我还以为你会选快的呢。”
何少庆恼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治龙轻笑着说:“你不是最喜欢拿人牌匾,威胁别人酒楼关门吗?”
何少庆无言以对。
次日上午
兴盛当铺一开门,伙计见到店门前站着两人。
“呦!二位是……”
只见常治龙上前一步,笑着说道:“我是华满楼的老板。”
“哦哦哦!常老板是吧!”伙计连忙恭敬道,“我在华满楼见过您,额……您今天来……”
常治龙笑道:“我今天来找你们老板谈一笔生意,劳烦小二哥通传一下。”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通传!您进来等吧!”伙计表现得十分惶恐。
华满楼的老板,那可是大老板,这几天的促销活动大家都看在眼里,那么多人免费试吃,成本少说也超过万两。
这种等级的人物大清早来拜访,想必是有大买卖要谈,伙计不敢怠慢,连忙跑进内室去请自家老板。
当铺老板原本还在睡觉,一听常老板来了,赶忙洗漱更衣出来接待。紧走到前厅,一见常治龙便热情笑道:“唉呀!常老板!没想到您今天会来,有失远迎还请原谅!”
常治龙回礼道:“老板客气了,今日拜访乃是有事相求。没提前派人告知,应是在下不对。”
都是一些生意场上的客套话,没什么营养。
“哦?没想到老夫竟然还能有幸帮到常老板。”当铺老板朝内室方向横摆手说,“这里说话不方便,请到里屋详谈。”
两人随老板走进内室,来到会客厅,有下人端上茶水。常治龙坐下,何少庆则站在他身后。
当铺老板喝口茶问道:“常老板,究竟有什么事需要老夫帮忙啊?”
“其实也没啥大事……”常治龙饮茶笑道,“您也知道我是开酒楼的嘛。既然开的是酒楼而不是青楼,经营当然是要以菜品为根本。”
“哦~是是是……”当铺老板捻着胡须,好像明白了什么,却也不明说。
常治龙见他那状态,知道此人心里有底,于是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在下听说老板手上有一套失传的灵溪菜谱,可否借在下阅览一番?”
当铺老板摆手说:“哎~常老板说笑了。我一开当铺的,哪会有什么菜谱啊?真是……呵呵呵……”
不承认?不承认就对了。
身为当铺老板见多识广,他不可能不知道菜谱的价值。当初刘佳确实只当了五两银子,可如今当票已经没了,他自然不会让别人用五两银子轻松赎回去。
常治龙放下茶杯,严肃地说:“这样吧,五百两。”
“别开玩笑,呵呵……您有五百两,可不存在的东西老夫也没办呀……是吧?”眼神奸狡、话里有话,这老东西一看就是嫌少。
常治龙又提:“那一千两如何?”
老板大笑:“唉呀!没那东西嘛!别说您出一千两,就是一万两老夫也没办法!”
“好!”常治龙一拍桌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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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两!”说罢,从身上掏出一万两的银票放在桌面。
当铺老板看了看,面带狡黠地说:“常老板啊……这不是钱的事儿……您说的那菜谱,在下这里的确没有。”
常治龙听后又拿出一万两银票拍在桌上。老板立马改口说:“不过呢!我这儿的确有几本看着像菜谱的书,要不我先拿出来?看过之后再讲价?”
所谓奸商指的就是这种人,他没说他手上的是灵溪菜谱,也没说多少钱肯卖。总之追求利益最大化,你既然那么想要,等他拿出来让你看过了,再坐地起价。
当铺老板吩咐伙计进去,不过多时便拿来一个锦盒,打开一看确实是四本书。
常治龙问道:“我可以看一看么?”
老板伸手道:“没问题,常老板请。”
常治龙拿起来翻了翻,先后把四本交给何少庆,随后问道:“是不是?”
何少庆之前看过父亲手上那本灵溪菜谱,见这几本的笔迹与那本相同,且记述手法也有相似之处,于是点头道:“没错。”
“这就好……”常治龙收回银票站起身,对当铺老板说,“那老板我们就先走了,以后有空一块儿喝茶。”
说着便往门方向走,当铺老板见了也不拦,而是喝口茶淡淡地笑道:“常老板这是把我当做傻子啊。你今天要是能走出去,那我当铺以后也别开了。”
啪啪!
拍手两声,很快十几个家丁提着棍子赶到现场。
常治龙笑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给我打!”
一声令下,那群家丁如狼似虎集体上前!
正当他们要动手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众人回头观望,只见人群由外而内被分开,一群捕快带着一个乞丐模样的家伙走了进来。为首的大家都认识,是李捕头!
“刚刚是谁说要打人的?”李捕头瞪着众人问道,“不知道滥用私刑是违法的吗?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啦!”
当铺老板一见李捕头来了,赶忙上前对他恳切道:“李捕头您来得正好!就是这个人,他想抢我家的东西!”
捕头瞪了他一眼,迈步走到常治龙面前,作揖说道:“不好意思,常老板。哥儿几个路上耽搁,来晚了,您没什么事吧?”
常治龙笑着摆手:“不晚不晚,刚刚好赶上开席。”
当铺老板一看两人对话的状态,心说这下完了,他们是串通好的。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李捕头一个眼神让俩捕快把他拿下。
链子往手上一戴,当铺老板慌了,大喊质问道:“锁我干嘛!?明明是他抢东西,你锁我干嘛!!”
“闭嘴!”李捕头上去就是一巴掌,令他收声后说,“你勾结盗匪收买赃物,现在人赃并获还敢抵赖?”
老板那叫一个冤枉,呼天抢地说:“我哪有哇!那是诬陷!是诽谤!”
“诽谤是吧……”李捕头朝一旁手下使眼色,“把那货带过来。”
有人将那个乞丐模样的人带到当铺老板面前,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败类刘佳。
捕头指着老板问刘佳说:“你看看是不是他收的赃物?”
刘佳点头:“没错,我偷出来之后就是卖给他的。”
老板都哭了:“谁!?我!?你别胡说!你是拿来当的,我哪知道那是赃物啊!”
李捕头问道:“既然是当的,应有当票,当票呢?”
老板:“被他撕啦!”
李捕头:“当票撕了,那账本上总有记录吧?把账本拿出来看看。”
当铺老板沉默。
为什么呢?因为根本没有记录。自从当年刘峰过来想赎回菜谱,当铺老板就知道当票已经没了。为了把菜谱昧下来,他故意将刘佳当菜谱的那一页给撕了,目的就是怕人找官府来查。
他可想不到今天会有这一出,更想不到这一切其实都在常治龙的预料之内。
“那就是没法证明了?”李捕头回头对捕快们说,“带回去!”
几人不管当铺老板如何喊冤,硬生生把人拖了出去。站在官府的角度而言,抓不法商人是件好事,因为当中油水足,他们很乐意干这个。
人已经归案,李捕头再次向常治龙作揖说:“那在下就先回去向大人复命了。”
之所以这么客气,主要是因为一方面常治龙跟方大人有交情,另一方面他跟武威王还有交情。一般人玩不过他。
常治龙点头道:“好的……嗯……吓吓他们就行了,毕竟只是小事,打个几十板小惩大诫,完后就说我不追究了。”
“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那有劳李捕头了……哦,这几本菜谱我就留下了,反正也没打算真告他们。另外跟大人打声招呼,跟他说我改天请他喝茶。”
“明白了,那在下先告辞了。”
目送李捕头离开,常治龙回过头来拍拍何少庆说:“看到没有?这就叫彻底。”
不花一分钱,不动一次手,既能成功拿回菜谱又能让坏人得到惩罚。使官府方面捞得油水,同时又给当铺老板留条后路。如此一来,今后与官府的关系会更好,而当铺方面由于有把柄在他手上,非但不会有所造次,还事事不敢得罪。
做事不仅要达到目的,还要令自身的利益达到最大,这便是常治龙所说的“彻底”。
何少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经过这件事他只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千万别惹常治龙。
两人走出当铺,有华满楼的伙计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常治龙出来,他赶忙上前报告说:“老板,人已经来了!”
常治龙点点头:“走,我们快回酒楼。”
看样子“主角”终于到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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