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青这幅行头自然引得来上香的香客们注意,争相围了过来好奇的问东问西。
然而他却一直一言不发。
直到有个豪商问道:“仙长,你这一卦多少钱?”
“天机无价,随心随缘。”灵青仍是闭目澹澹道。
“那仙长给我算一卦。”豪商听了一屁股坐在桌子旁的条凳上。
“你是贫道开张第一个来要算的,倒也算有缘。”灵青睁目看了他一眼,微一颔首问道。
“既然来了岳庙,自然是求问子孙了。”富商理所当然的道:“仙长,我已经纳了八房妾室了,算上正妻九个人愣是给我生了十八个女儿。
我就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生个儿子呢?”
灵青先前同扶摇子论道时也曾学了些术数易理,又有洞真法眼能够看透万物。
只是掐着手指一盘,一双法眼睁开一看,便将眼前这人看的差不多了。
他不得男嗣乃是因他阴德有亏,但好赖他平日里也多曾做了些善事,因此倒也不曾绝了后。
且前几日家中应当是有人行了一桩善事,应在他妻子身上,该是得个男婴,如今已经有了一月的身孕。
灵青盘算了一会,看着他道:“你乃是贫苦出身,仗着胆大心细做了一番好事业,借机发了财。
不过却也因此于阴德有亏,因此上天要断你的后。”
富商闻言顿时面色煞白,嘴唇微颤,实是灵青说得准。
“然好在。”不待他说话,灵青又道,这让他的面色一转,期待的看着灵青。
“好在,你平日里倒也无意间做了些善事,弥补了亏损的阴德。
不过……”
富商还没来得及欣喜,听得“不过”两字,面色又是一白。
“……终是亏欠的多,因此只有这十八个女子前来找你讨债来了。”
“求仙人指条明路,如何弥补了亏欠,求上天赐我个儿子!”富商连连作揖哀求道。
“倒也不需如此,前些时日,你家里有人做下了一桩功德。
如今应在了你妻子身上,该着得个男婴。
你可回家着大夫为你夫人看看,此时当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富商闻言一想,这些时日他为了子嗣的事,天天在家里操劳,这段时间夫人确实有些疲惫,想是真的中了。
不由心下大喜,将身上全部的几十两纹银都丢在桉桌上,向灵青拜了拜转身便往家里跑去。
当日,灵青又算了两人后便收了摊子,算下来还是那富商给的约莫三十两银子。
到了第二日,他的名头还没出来,因此好奇的多,来算的少。
直到那富商敲锣打鼓的带着妻子来酬谢灵青,才惹得别人侧目。
随后灵青仍是一天三卦,不到上午就收摊。
然而随着他的名头传开了,找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只是灵青只算有缘,有些人任是如何哀求都没用,想要拿钱砸的,却见灵青将拂尘一扫,便将他们和银子一同扫飞。
至此,人们才真的信了灵青“有缘者来”的说辞。
因是,人们常常路过时随口问一句,自己是否有缘。
若是没缘也不恼不闹,只当自己缘分不够。
若是遇到了说有缘的,无论是算卦的还是看热闹的,都将卦摊围的个水泄不通。
这一日,林小娘带着女使锦儿前来岳庙上香请愿。
出来时看到一旁围成一团,看着好奇,便向一旁的人询问,“这位小哥,那里是个什么热闹?”
“小娘子不知,前些日这里来了个神仙,在寻有缘人算卦呢。
说是算子孙无一不准,人们直道是大帝爷爷遣下来送信的。”
林小娘和锦儿听了大喜,翘着脚想要往里看。
还是那个小哥道:“小娘子不要着急,今日这是第二卦,后头还有一卦。
你们若是有缘,今日这卦便是你们的,若是无缘不妨明日再来问过不迟。”
“这怎生说的?”锦儿疑问道。
那小哥又将灵青算卦的习惯说了说,两人这才明白过来。
于是也不着急了,当下在小哥的指引下在旁边茶摊上捡了个空座座下。
“小娘子吃些什么茶?”那小哥一脸高兴的问道。
“我道你为何直让我们在这里等会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呢。”锦儿白了他一眼道。
“锦儿莫要胡言,小哥,来碗清茶。”林小娘叫住了锦儿,向小哥道。
“好嘞,小娘子少待。”小哥也不以为意,高喝了声,便去沏茶。
一碗清茶吃罢,两人果然见着那里的人散了,零星的有人去问是否能请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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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小哥结了茶钱后,也迈步走了过去。
林小娘看着灵青须发皆白,面色红润,长眉垂肩的模样。
先前又听了卖茶小哥的吹嘘,心里起先便信了三分。
恭敬的福了一礼后问道:“仙人,小女子想向仙人请一卦。”
“嗯,问什么?”灵青点点头,清澈而睿智的眼神令她心中又生出三分的信任。
“求个子孙。”林小娘道。
灵青拿起桌上的金龟,将三枚铜钱放在里面摇了摇,然后倾出。
在桌子上拨了两下,眉头微微一皱,沉吟了半晌。
林小娘和锦儿两个先是一脸的期待,见他如此模样顿时心提了起来。
“仙人,可是有什么不妥?”锦儿见自家娘子心揪的直揉裙角,便开口问道。
“卦有言:吉吉吉,寻常一样窗前月,凶凶凶,有了梅花便不同,含笑向东风,人情不比旧时分。”灵青摇了摇头。
叹息一声道:“又有教:东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月半边,莫道圆时还又缺,须教缺处复重圆。
只是小娘子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这月缺难圆啊。”
林小娘一听面色顿时煞白,身子摇摇欲坠。
锦儿见状忙将她扶住,开口叫道:“你这道人算的不准,娘子,咱们走,不听他的。”
“锦儿。”林小娘拉住了她,转向灵青问道:“不知仙长可解疑惑,此卦何解?”
“小娘子等个一二年倒是能怀了身孕,但也正是小娘子这番心思,惹来了一桩祸事。
到最后落得个劳燕分飞,官人落寞,娘子玉陨的结局。”灵青叹道。
林小娘此时倒是颇显刚强。
她父亲同丈夫林冲一般,都是禁军里的教头,又从小没了娘亲。
虽因体弱不曾学得武艺傍身,但这坚韧的性子倒是学了个十成。
此时回过神来,向灵青一拜问道:“不知仙长可有解法?”
她不问若是息了求子之心是否能够躲过此劫,却问如何能够既保得子嗣,又能解得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