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等人率先赶到,远远地便看见桅杆上的头颅,知道这是李申之杀人立威,这是军中常见的把戏,倒也不稀罕。
张浚随后赶到的时候,看到桅杆上的头颅,心中暗道不妙,因为那人他认识,也知道死者背后的关系。
李申之见众人赶来,也不多说闲话,当即开始组织救援。
为了加快速度,还专门派人去工坊城,把钻孔的设备和人才全都调拨过来。
在场之人全都是精明干练之人,三下五除二就分配好了任务,各司其职地执行起来。
工地上忙开的时候,唐婉等人才将将赶到。
顾不上跟陆游亲热,唐婉直接来到李申之身边,说道:“李公子,给我们也分配些任务吧。”
李申之正忙得焦头烂额,看到唐婉过来,无心与她交谈,敷衍道:“你们能干什么?不如去给工匠们准备些粥饭吧。”
唐婉神色不悦,气鼓鼓地说道:“公子莫要小瞧人。当初在路上的时候就说好了,我们能写会算,是来当先生的,可不是来当厨子的。”
李申之最烦这些青春期的少女,本事没多大,脾气却不小,还是阿姨好。
唐婉见李申之依然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样,上前一步走到李申之的桌案之前,说道:“公子可是打算直接将井打在巷道上去救人?”
小丫头的这个猜测倒是让李申之对她刮目相看,心中收起了一分轻视,多出了三分尊重。
“正是。”李申之点头应道,“有何不妥?”
唐婉说道:“钻一眼井非十天半月不可,这么救人岂不是耽误事?”
李申之正色道:“敢问姑娘可有何良策?”
唐婉说道:“想要救人,井口定要水桶粗才够。可是钻一眼水桶粗的井需要十天半月,显然耽搁不起。但是钻一眼碗口大的井只需要一天……”
唐婉还没有说完,李申之便欣喜若狂,一把拍在大腿上:“妙啊,妙啊!”
若不是唐婉是陆游的女朋友,他都恨不得搂住亲上两口。
李申之急匆匆地跑出临时指挥部,到了工地上部署起来。
唐婉见李申之风风火火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莞尔一笑,心想: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一点就通。
碗口大的井当然救不出人,但是却可以把食物和水给送进去。
只要能给井下提供源源不断的给养,被埋在坑下的工人们坚持三个月都没有问题。
将外面布置妥当,李申之回到屋子里,深深地给唐婉作了一个揖。
“姑娘怎么对开矿之事也如此精通?”李申之有些好奇。
若不是精通挖矿的流程,断然想不出如此精妙的办法。而唐婉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呢?
唐婉笑道:“我们女子又不能考功名去当官,便不需要在经史子集上下太多的功夫,反倒有时间去找一些闲书来看。我也是偶然间翻到一本《梦溪笔谈》,见里面讲述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略记了一些罢了。”
说话之间,神色多是些属于女子的怀才不遇。
《梦溪笔谈》是北宋沈括著的一本百科全书,一开始李申之并没有太把这本书当回事。
一千年前的科普书而已,对他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博学青年来说,里面一定有诸多纰漏,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李申之说道:“我应天府招贤纳士不分男女,你们若是想要考试当官,随时欢迎。”
“这……”姑娘们面面相觑起来。
动嘴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泼辣,真要动真格的时候,反倒畏缩起来。
因为陆游在信中说了,应天府还没有女人当官的。
应天府招录官吏不分男女是事实,可是没有女人当官也是事实。
当一个规则看上去可行,但是却没有一条实际案例的时候,它看上去就会变得不大可行。
人们总是羡慕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以为不过是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罢了,却能永载史册。
殊不知在无人曾走过的历史十字路口,哪怕是知道哪条路一定是对的,敢于踏出脚步的人依然寥寥无几,总要看到有人真的走过去了,才有勇气跟上。
敢为天下先的,终究是少数。
李申之知道她们在犹豫,便又拱了一把火:“我们家银瓶已经当了大将军,你们还犹豫什么?现在的应天府,岳帅说得可不是岳飞,而是我家岳银瓶。唐姑娘,有没有兴趣当应天府的第一位女相公?”
宋人中虽然女人做官的少,但是唐朝女人做官的多啊。
唐朝距离宋朝时间并不远,盛唐气象犹然历历在目。虽然唐婉心中还有些纠结,但是盛唐的气象一直是她心向往之的。听到李申之拱火,已经变得有些跃跃欲试。
看到唐婉加重呼吸,欲言又止的样子,李申之说道:“陆游现在不过是个七品知县,唐相公若是能立下如此大功,少不得也能得个七品判官,日后也能跟陆游平起平坐。”
唐婉终于下定决心,一双粉拳砸在桌子上:“好,我考。什么时候考试?在哪里考试?”
李申之说道:“不急,明日我叫人从府衙之中取来卷子,咱们就在这里考,专门给你们几个人考一场。”
唐婉说道:“无功不受禄,就算考中了,我们也要从小官开始做。今天就先让小相公见识见识我们的能耐。”
在唐婉的组织下,姑娘们找来了懂得地下通道走向的工头,在地上画起了沙盘,然后开始计算距离和角度,最终选定了几个打井的点。
正在此时,工坊城中的救援队伍也赶到了。
李申之充分表达了对唐婉等人的信任,直接在她们测定的点位打井。
倒不是说李申之真的就那么相信这几个小丫头,而是他经过自己心里大概的估算,打井的点也在那几个位置。
救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家也都没闲着。
李申之让岳飞和张宪先去大名府备战,将岳云和岳雷留了下来。
挖井救人不是三两天的事,李申之索性留下来,好好处理一下应天府积攒下来的事务,再顺带与李宝协商出海的事情。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钻井的工匠终于钻通了巷道。
钻头释放出来的突破感清晰地传递到钻井工的手上,让他兴奋地大喊:透了,透了!
一时间欢呼之声响彻煤矿。
短暂的停滞之后,从钻头上传来了“邦邦邦”的敲击声,这是来自被埋地下矿工的回应,他们还活着。
李申之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通过碗口大的钻孔将补给物资源源不断地运送进去,矿工们再将写好的字条绑在钻头上传递回来,坑道内外终于建立起了联络渠道。
矿工们全都活着,除了几个受了点伤之外,剩下的全都健康完好。
确定好了目标,地面的救援人员热情高涨。
不只是应天府的人热情高涨,就连临安府(杭州)、京兆府(西安)、燕京府(帝都)的人,也都跟着热情高涨。
在没有无线电转播的时代,李申之把报纸送到了华夏大地的各大州府。
百姓们就像看连载小说一样,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等着街上卖报纸的小贩出没。
有钱人家每天都买一份慢慢看,经济拮据的人就蹲在茶馆门口等说书先生出工,亦或是蹭着别人讨论剧情的时候过去插上几嘴,顺便套出最新的剧情。
在应天府新式印刷术的加持之下,应天府日报的刊发数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应天府的影响力,也随着报纸的各种报道,逐渐深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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