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洪盾去见太后,苏御倒是觉得自己时间宽裕。与各位处长饮茶交谈,喝得太多茶水,眼皮都有些肿起来。这样谈话当然不是闲聊,通过交谈可以掌握很多讯息,同时也是对各位处长的考察。
下一步是要针对八关各站进行评估,大部分站长都是赶鸭子上架,其实他们并不具备当京统站长的能力。这些人都需要调换。但在发掘到人才之前,还是以保持稳定为主。
谈话结束,苏御闲来无事,在班上坐不住,便驱车赶往锦衣卫衙署。
京统指挥使出行,好大的排场。上班不方便带着童玉小嬛,身边是秦白刃和吴杀金两个武打心腹。而那位姓宫的豹骑卫队长依然是老样子,苏御的车去哪他就跟到哪,直到把苏御送回家为止。
大特务头子已经被市井讹传成暗黑角色,与张密一样令人感到恐怖。听说京统指挥使车驾路过,街边的孩子们吓得到处跑。见一小女娃摔倒,哇哇大哭,苏御还丢给那孩子两个铜板。小女孩不哭了,抓起铜板问苏御:“可以买糖葫芦吗?”
苏御觉得这女娃好是可爱,又丢给她五块铜板,让她去买最大一支。
尚有三步距离,而这五块铜板几乎是一个落一个,飞到小女娃手里的,小家伙惊喜出声,晃着小羊角辫跑去买糖葫芦了。这小家伙有点像唐小肥,憨憨的,别人跑的时候她也跟着跑,可是见到好处又把刚才害怕的事忘了。
而此时诸位扈从都意识到,这位指挥使大人的武学造诣比在场每一人都高,因此更加佩服一些。
来到锦衣卫门前停下来,大踏步走进来。
发现锦衣卫里也有很大变化。
不可一世趾高气昂的张公公现在非常忙,而且他几乎是不离太后左右。太后上朝都要带着他。而且他是带着刀陪护太后。太后下了朝,他也赖在宫里不走,太后也不驱赶他。就这样形成了默契。
这帮太监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陪在太后身边,而欧阳镜现在也在努力,据说他真的有可能进去。这话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梅红衫说的。而引欧阳镜进皇宫的人是曹小宝。但不知因为什么卡住了,欧阳镜的人事关系还挂在东宫。洪盾离开东宫之后,现在是欧阳镜在那里“独守空房”。
欧阳镜不来找苏御,苏御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而苏御也不打算去管。欧阳镜的计划太疯狂,苏御可不打算参与进去。搞不好就是一场掀房拔树的暴风雨,赶紧离他远点。
“恭喜苏堂再担大任!”梅红衫喜庆而恭敬。
“没什么好恭喜的,只是甩不掉罢了。”苏御坐在椅子了,翘着二郎腿,审视目光上下打量一身劲装的梅红衫。这修长女子穿上飞鱼服,配上绣春刀,英姿飒爽,很是入眼。比看洪盾的那张白膏大脸强一千倍。
“梅副指挥使现在很有派头嘛,已经看不到什么江湖气息了。”
梅红衫忍不住笑意,却颇显羞涩,脸色微红。
苏御左右看了看:“怎么锦衣卫还没配监军吗?”
“没有,太后说了,张密是指挥使,也是监军。”
“哦…,那七师兄哪去了?”
“在特别行动小组,现在花听风也是副指挥使头衔。”梅红衫压低声音:“小组里各个都是顶尖高手。现在一共九个人,十几次行动从未失过手,太后称他们是‘九神将’。今天他们被派往长安,是最高机密任务,连我都不知道详情。”
“哦。”
“以前花听风总说自己不受别人指挥,可现在他也变样了。太后说,花听风虽然能力很强,但毕竟是男儿身,不方便进宫的。这话里话外的,希望花听风挨一刀。虽然花听风没同意,可从那以后他也开始听张密的。这次行动,就是张密转达太后的话。说白了,就是张密对他下命令。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苏御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太后虽然没明着说,可我能体会到她的心思。太后现在心里很矛盾。她既想保持张密的权力,却又觉得张密的权力过大。希望我能帮他收一收。这可不是一件好办的事。如今张厂公春风得意,忠言逆耳对他来说就是泼冷水。他听不进去的。”
梅红衫听苏御念叨,却帮不上什么忙。她还是老样子,很听苏御的话,甚至有些崇拜。可也正是因为此,她在苏御面前很少说出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在苏御面前会显得很幼稚。
其实她的这个想法不是很正确。苏御不把她当外人,她完全可以畅所欲言。但她就执拗地认为不应该说。
苏御在锦衣卫扑了个空,只是与梅红衫闲聊一会儿。然后在锦衣卫准备呈送太后的公文上留下几笔字,就离开了。
没去京统,而是直接回到郡主府。
眼瞅着要二月中旬,郡主才把那皮裘大氅缝好。她的手工简直是丑得无法形容。苏御感觉郡主的女红退步了,这件大氅照比那条腰带差许多。而此时苏御身上披着的,是去年唐振送给他的黑貂大氅。其实唐振的大氅非常好,苏御也很喜欢。可是面对夫人的笑脸和期待眼神,苏御又不得不换上她亲手缝制的这件。
披上一看,妥妥的一只刨花鸡。
“……很好看。”苏御违心地说。
“真的麽?”郡主似乎察觉到什么,脸上的笑容在消退。
“嗯呢!”苏御点了点头,心中决定这件大氅绝不能穿出去。
“那好,你就穿这件,随我去参加礼会。”
“……什么礼会?”
“太长公主要给皇帝办满月。”
“灵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去换一件喜庆点的衣服,我也不冷,这大氅就别披着了。”
郡主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而那场所谓的礼会,压根就没有。
见苏御敷衍,郡主把大氅抢了回来,后来越想越气,把苏御轰了出去。可是到了晚上,她又接了“恩和牌”,其中详情不便细表。用老黄的话说,咱家少爷生龙活虎,再搞八个媳妇也不成问题,专治她一个,大战八百回合,还不治她个服服帖帖。
——
亥正三刻,两个回合过去,郡主软绵绵卧在苏御怀里,安然睡去。苏御睡不着,正在玩郡主长发,打了几个卷儿。
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嚎啕哭声。
哭得如丧考妣,撕心裂肺。
郡主惊醒。
听声音是许落尘,苏御与郡主说了声,便披上衣服跑下楼来。
“哎呀!劲锋啊——!我不想活啦!你挊死我吧!”
许洛尘坐在地上,拍腿大哭,还弄得一身泥,看起来狼狈不堪。王珣站在一旁,厉声呵叱。
苏御将王珣劝走,蹲下身子,关心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许洛尘抽噎难言,手指僵硬,一副哭厥之相。后来把他带去小西楼,给他灌水鳖,抱在怀里取暖。
他蜷曲身体,窝在太师椅里,继续抽噎。
苏御不知发生了什么,无从劝说,只是不语等他哭完。
“唉!”许洛尘哭够了,叹了口气:“你说我这婚姻怎就这般不顺呢。按理说,凭借我许华州这玉树临风的潘安之貌,和举世无双的傲世才华,就是皇帝嫁女儿,我这样的也够瞧的了。可是那西门家却三番四次刁难与我。本来九小姐因我风采而迷倒,她的心早就属于我,而我也屈尊降贵勉为其难地对她有些感情。在她被烧之后,我不嫌弃她,还去上门提亲。让世人知道我许洛尘是多么高山流水的风雅人物。当时他娘是答应的,还开出一千万的彩礼。为了彩礼钱,我省吃俭用,熬夜著书,可是……,劲锋你是知道的,我写的那本没达到你的预期。虽经唐贤社大力推广,可还是没卖出几个钱来。我从你这里借钱,又去欧阳镜那里借钱,可算是把彩礼凑够了。可这时她娘又说,我家女儿结痂已去,恢复得非常好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被烧的痕迹。我女儿这般好,又是贵族嫡亲小姐,嫁给你这祖孙五代行医的中九流,实在是太委屈了。于是又把彩礼增加到一千二百万。劲锋啊,我也是人啊,我也要脸的人啊。我怎么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张口与朋友借钱?”
苏御哭笑不得:“搞了半天,你就是想借钱。那你就直说好了,何必搞得要死要活的?你知道你那一嗓子动静有多大么?全府的人都让你吓得一激灵。”
说话间,苏御从抽屉里翻出两个“百万”钱袋,丢给许洛尘。
许洛尘快速把钱揣进自己兜里,随即他蜷缩着又哭了起来。
苏御盯着许洛尘:“你还有完没完了?”
“劲锋,你别打扰我,让我哭一会。我为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而感动。我感到很幸福。不过呢……”说着说着,许洛尘又嚎了起来:“哎呀,我不想活啦!”
“你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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