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突然想明白皇帝为什么迟迟下不定决心。
最初,皇帝是希望庚亲王赵准继位的,可是党争过程中赵准过于依赖门阀和赵挺,而自己却毫无建树。可以说,这次党争就是皇帝在利用皇后给赵准设置难题,看赵准如何破解。可赵准给出的答卷是严重不及格的,相反皇后的表现却让皇帝眼前一亮。
可是让皇后摄政,又存在其它变数,尤其担心出现类似武则天或吕后、胡后、陈后的现象。因此皇帝留有大将军张云龙和安西郡王赵挺作为未来的辅政大臣,而这两位无一例外都是皇室血脉。而且他们掌握兵权,能压制曹圣、公孙雄、赵亚夫。
即便将来曹玉簪垂帘听政,玄甲五大将的结构也不会变。而赵亚夫所率金吾卫,是皇后唯一能调遣的军队。只要维护皇城内治安就行了,不能把所有军权都交到皇后手里。皇后要想更换五大将人选,必须经过两位辅政大臣同意才行,任一辅政大臣都持有“一票否决权”。
天赐帝还设置好时间限制,皇帝十三岁时,皇后必须撤帘免政。皇帝十五岁时,辅政大臣交权。即便交权期间出现问题,也是皇族内部的事。不会让皇权落入旁人家。
上次皇帝昏厥,醒来后第一个召见的就是张云龙,皇帝曾说:若子不肖,可废之,吾兄来当皇帝。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把姓改回来。闻言,张云龙大哭,只道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反,唯我张云龙不能。否则里外不是人,千古骂名。当然,皇帝与张云龙密谈的内容无人知晓。苏御也不知道。但苏御感觉皇帝是在向张云龙托孤。既然是托孤,那就是支持皇后垂帘听政。
可问题是皇后大着肚子,必然要去鬼门关走一遭。皇后能否顺产,这是皇帝最后下决心的关键。此时听稳婆和御医说,皇后不行了,皇帝又昏了过去。在在皇帝昏厥之前,他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答应苏御提出的“侧切”之术。
太医、稳婆等在场所有人对此术闻所未闻。
见皇帝昏了过去,大长公主赵媖声色俱厉道:“甥婿,你对此术有多少把握?”
苏御道:“若果然像大长公主说的那样,头露过半,却不能生,此术便可以一试。但问我有多少把握,我不敢给保证。”
赵媖急道:“此情景,但说无妨,我心里总要有个数!”
苏御道:“估摸五成把握。”
闻言,大长公主又问御医和稳婆:“你们可还有办法?”
御医、稳婆跪在地上,只道没有。
大长公主道:“拿刀来!我要亲自动手!”
现场轰然,亲王赵准怒目道:“姑姑休要听他胡说八道!什么侧切之术,从没听话说过的事!皇后既已不行,怎还不给她留个全尸么?我不同意!”
大长公主怒道:“你们男人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可我们女人却一定要死。既然这般,死马当活马医,也要一试!”
大长公主火了,凭借皇姑身份大骂赵准,把后者骂得抬不起头来。
御医拿出锋利小刀,长公主殿下持刀向大殿而去,可是走到半路,又扭头问:“甥婿,你可试过?”
苏御道:“其实用剪刀才更好一些。”
“看来你试过!”
“不不,我没试过,只是看过。”
——
“哇——”的一声婴儿啼哭,响彻大殿。殿外众人闻声相庆。
苏御当然没进去,只是告诉大长公主如何操作。长公主殿下聪颖、果决、勇敢,冲进去就是一剪刀,皇子几乎是喷出来的。揪住皇子双脚,倒立,拍打,皇子哭出声来。由于难产,孩子憋得小脸黢紫,再晚一点,即便生出也救不活了。
皇后出血,唤稳婆进来止血,针线缝合不必细表。
皇帝醒来时,已见到皇子出生,皇后稳定。皇帝大喜过望,要饮酒庆祝。今天晚上跑来为皇后“助威”的这群人就甭走了,在长秋宫中摆下宴席。
虽已子夜,可人们经此一事都没有困倦之意,陪着皇帝陛下欢庆起来。唯有赵准神情尴尬,可他也没走,还送来好些贺词。
而此时苏御提出的“侧切”之术竟成了谈论的焦点,尤其是这些新婚妇女更是关注。还有人道,待自己分娩时一定要请大长公主来,大长公主已掌握这神奇之术。可却没人说请苏御来。——这种事当然不好意思主动邀请男人来帮忙。
别的女人看起来都挺高兴,唯独唐灵儿一个劲追问苏御:你是从哪学来的?你看过谁生孩子?是不是你的孩子?见唐灵儿追问苏御,旁边小巧玲珑的华池郡主赵还一个劲瞎打岔。
酒席上,大长公主道:“多亏凡羽大法师点拨,方有化险为夷之福祉。请求皇帝陛下为大法师赠国师法冠。”
皇帝道:“即便是赠国师法冠,也应该是皇后赠与。这事暂且搁着,待皇后身体恢复再谈论也不迟。反而是苏异人之功劳不可埋没,朕倒是不知赏些什么好了。”
皇帝视线一扫,望向大长公主身边詹玉林,一笑道:“詹驸马觉得赏些什么好?”
詹玉林忙道:“皇帝面前,蠢臣哪敢乱言。”
大长公主呵道:“平时在家里碎碎叨叨,到了正经场合却说不出一句整话来。皇帝问你,你便说来,推个甚麽!”
被当众呵叱,詹玉林心中不爽,道:“那臣斗胆说了,长安郡主家里什么也不缺,若赏些金银反而显得俗气。臣倒是经常在书报上看到长安郡马在家中受欺,皆是因为郡主高爵,而郡马出身卑微所致。皇帝弗如赠送名爵与他,便不会如此受气了。”
表面上这是给苏御叫委屈,可大家都听得出来,詹玉林是在对自己的处境表达不满。
闻言,皇帝哈哈大笑。
大长公主也忍俊不禁,忽而抬手教训驸马。
皇帝道:“如今国库空虚,前些时皇后还说要精简爵位,调整各爵俸禄,节省开支。此时赠与爵位,实在不妥。”
这时二公主道:“那不如皇帝认他当个弟弟算了,此后称他为御弟,既没有爵位,也没有爵俸,可这身份却高了起来。”
皇帝道:“异人单名‘御’字,我唤他‘御弟’,竟是双重意思。皇姑提议真是妙极!”
——
皇帝身体不好,一股兴奋劲过去就不行了,被抬回宫去。
随后席散,苏御唐灵儿坐车回家。
车上唐灵儿还在追问苏御那些问题。
苏御想岔开话题,指着自己说:“灵儿,我早你三天出生,以后你应该称我为御弟哥哥。”
“咻!别不知羞了,皇帝只是一说,你却当真了。”
“这话怎说的,皇帝一言九鼎,怎是随便一说。”
“你少想美事,若你喜欢别人这样叫你,你就找别人去,休要找我!”
见夫人耍横,此情景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揽入怀中逗弄一番,可此时马车里还有胡荣、林婉、王珣。众目睽睽下,实在下不去手的。
自从知道程万奴与雷瘟乾、独孤浪、无两和尚并称“四泰斗”开始,更觉得这老貂寺深不可测。可是这位武学泰斗当了一辈子奴才,他从小进宫伺候天赐皇帝的爷爷,随后伺候长夏公主,从婴儿伺候到死。后来又伺候长安郡主,也是从婴儿开始伺候。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伺候到唐灵儿的孩子。那他可就厉害了,连续伺候四代人。
不过他这奴才也算当到顶了,历任主子对他都很好。到了唐灵儿这里,更是唤他一声荣伯。苏御从没听说郡主对胡荣发过脾气,哪怕是郡主盛怒之下,老貂寺也能从她手里夺走茶杯。
郡主对老貂寺的尊敬是发自内心。而老貂寺对待郡主,更是如同对待自己亲孙女一般。不能简简单单用“伺候”来形容,应该是宠溺。每见到郡主,老貂寺都发自内心喜悦。想唐雄造反时,郡主府被群匪包围,年近九旬的老貂寺一直守在郡主身边,拳掌交错,保护郡主周全。
一位武学泰斗就住在隔壁,苏御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浪费了什么……
苏御更加糊涂起来,那两个脚印表明曾经有人在耳房小院里与老貂寺打了个平手,这个人是谁呢?莫非是独孤浪或无两和尚来过?
“老友们”好久不见,切磋切磋?
虽然雁师姐说“其他三个都死了”,但实际被认证死亡的只有雷瘟乾。而程万奴只是消失,其实人家一直活得好好的。无两和尚的情况也有可能与胡荣差不多。这些内力深厚的老怪物寿命过百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只是年纪大了,把虚名看淡。唯有独孤浪看不淡。其他三人或死或隐,他依然纵横武林,倒是显得没了对手。而他的徒弟龙啸天,虽然在洛阳城里翻江倒海大开杀戒,可他就像他的师父一样,并不是没有对手,只是人家不来与他斗狠。
苏御觉得雁师姐、李漠白、陆笑,都有与龙啸天硬碰硬的实力。还有雁师姐提到过的那个疯子,杨问鼎。如果这个人不疯,龙啸天战不过他。
回到家,避开奴婢,苏御把郡主按在墙上:“快叫御弟哥哥!”
似乎很浪漫,可是这个壁咚的结果并不美好,郡主一抬腿就是个膝击。郡主没练过拳,因为长夏郡主说女孩子练武会把手练坏,而且还会让性子变野。所以郡主不会打架,但她会跑,会踢人,她的功力全在一双长腿上。难怪她的腿那般健美。而培养她练腿的人,是胡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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