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姐姐回来了!”
林婉一直是郡主贴身丫鬟,从小照顾郡主生活起居,还要陪着郡主学文习武,倒也跟着练就一身文武艺。自姑娘抽条以来,求亲的人就没断过。都说林家姑娘相貌端庄,温柔贤淑,善斡旋,讲人情,娶到家去必是贤妻良母。可唐灵儿一直不松口,就把姑娘的婚事耽搁到现在。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在梁朝这已是有些过熟的年龄。可林婉从不抱怨什么,只道愿为郡主效力到老。
她的回归,全府人都欢喜。
苏御刚去北市买两柄上品剑归来,送给李封张广。当初答应李封赠剑,李封却只记得苏御曾答应做主把王珣许给他,而剑的事好像已经忘了。可苏御却不会忘。苏御一直认为,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否则就是作践自己。
听说林婉归来,苏御又去往吉祥小街买两套好衣服,家里这些人的身材尺码小嬛都记得住。
听说还要给王珣买,小嬛不解,问道:“送林婉礼物,为什么还要送王珣,那王珣又不是个讨郡马爷喜欢的?”
苏御道:“送人礼物本是好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如果送一个人,得罪另外一个人,那就送错了,还不如不送。”
小嬛诧异:“为什么单送林婉会得罪王珣呢?”
苏御道:“因为她俩地位相当,距离太近。比如你和童玉,我只给童玉买不给你买,你心里也不会太舒服。”
小嬛晃头:“如果童玉外出好久归来,郡马爷只送他礼物,我倒是没那样感觉。”
童玉道:“正如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郡马爷还说不明白你了,瞅你哔哔个没完。”
听童玉说话,小嬛瞪眼伸手去掐,童玉跑了。
来到郡主书房,唐灵儿正与林婉交代新工作。由于洛西码头账目复杂,一个林婉肯定忙不过来,唐灵儿又从清化坊调去三名账房先生。
洛西码头督办人选一直未能确定,暂时由东府总督办唐宽分管,但唐宽太忙不能常去,就让唐金作为临时协办坐镇码头。唐府半数暗捉都跟随唐金跑到码头去了,这帮人黑白两道都耍得开,唐灵儿倒也放心。
唐灵儿道:“这三位账房先生经我多年观察,值得信赖,尤其是典先生,虽年迈却是一把好手。洛西码头也不很远,以后你就可以住在家里,每日往返用马,去马厩雇便是。”
苏御走过来道:“我还有一匹老白马寄在马厩,何不带回郡主府饲养。每日让王珣用马,更方便些。”
苏御坐下,让小嬛童玉把两件衣服送给两名锦衣婢。
唐灵儿冷眼看着,没吭声。
王珣林婉谢礼。
唐灵儿道:“郡主府马厩设计养马四匹,现在挤着六匹,再带回来一匹便放不下了。”
苏御道:“可养在我那小院里。”
唐灵儿道:“你那里常有小孩儿玩耍,恐被牲畜伤到。”
苏御道:“我家老白马最通人性,另外可以增加护栏。”
唐灵儿道:“时有北风,马厩味道甚大,恐吹到二楼来。”
苏御想了想:“耳房后还有地方,平常也是空着,稍微改造就能养马。我那后窗已被老黄用砖瓦封住,倒是不怕有味传来。”
见苏御坚持,郡主答应了。
苏御带着林婉去取马,林婉见大白马高俊硕大,甚是喜欢。
苏御对她讲述这马的历史:“别看它有了些年纪,却是一匹退役战马,碰见小毛贼拦路,凭它闪展腾挪,拦它不住。别说毛贼,就是战场上的阵法,它也驰骋如龙。它服役时间比小嬛岁数都大。这马看人下菜碟,你对它好,它便对你好。若你欺它,它就咬你、尥蹶子、狂奔急停、就地打滚。所以哩,要多培养感情。”
林婉惊惑:“郡马爷说这马极通人性,就是这般通人性的?好多花招对付人。”
“那可不,普通马哪有这么多心眼儿?我提醒你,这马似懂人言,休要说它坏话。”
林婉扭头看马,那马仰着头,俯视林婉,目光中似有警告之意。
——
粮食价格上扬,苏御把存在清化坊货栈的粮食运走,放到李家仓门市贩卖。
七个门市租出去五个,剩下两个,一个卖纸,一个卖粮食。由于苏御卖的纸与众不同,无法用来书写,与造纸商会的销路不发生冲突,而且销量不高,所以造纸商会也不过来找麻烦。而粮米商会的人经常上门,倒是令李勋苦恼。
要是带着兄弟把那些人揍一顿,倒是能爽一时。可得罪粮米商会,后果十分不美,于是找苏御想办法。苏御从东大仓做赊账,弄些了手续给李勋。就说这米走的是唐家仓库,可以让粮米商会查账。后来竟被韩家人查出假账,进而登门质问唐灵儿。
唐灵儿不知就里,只说唐家自查,查清事实再告诉粮米商会。对商会造成的损失,唐家会弥补。至于李家货栈的米,唐家会派人封存。
被查出问题,苏御也是一阵糊涂。唐灵儿恼火,要把剩下的五百多万米全部没收。据说拿去赔偿粮米商会,用来填补粮米商会对唐氏开出的巨额罚单。
苏御问道:我做的是赊账,不是假账,韩家人说假账,证据何来?
唐灵儿将韩大福收集的证据拿给苏御看,其实就是唐小肥账本被撕下来的一页。经过唐灵儿对账,果然有错漏。这一页记载的正是苏御运走的那批粮米。
苏御看后惊讶,只道这不是自己做的账。还问:这账出自唐小肥之手,如何让韩家人先查到?
唐灵儿也道不知,可如今被人查出,咱家又何以抵赖?若不肯承认,不但坏了唐家名声,也扰乱商会秩序。劲锋觉得委屈,可以去查。若果然有人故意设计陷害,告知于我,我要让那人加倍赔偿。
唐灵儿虽然恼火,可从头至尾并未怪苏御什么。在这件事上,唐灵儿选择相信苏御。但唐家的名声不能坏,面对商会的巨额罚单,唐灵儿选择直接面对。当天下午唐灵儿就把那些米送去粮米商会,据说被粮米商会各会员一抢而空。
苏御心中一股火儿,脑仁随着心跳加剧胀痛。做生意赔钱损失五百万,对苏御来说算不上要命的大事,但被人陷害,这口气咽不下去。
“小嬛,当初是你找唐小肥办这事,何以出现如此大错漏?我让你去做赊账,如何做得假账来?”
苏御很少发脾气,今日脸色很不好看,小嬛吓得哆嗦。
小嬛道:“确定那日做的就是赊账,不是假账。至于唐小肥账上为何是假账而不是赊账,小嬛也不清楚。”
要不是郡主禁令,这些事都是苏御自己去办。让小嬛去办,当时自己不在场,也搞不太清楚哪里出了问题。随后苏御来到东大仓门外,让童玉去屋里把唐小肥喊出,当面质问。可唐小肥支支吾吾,只是说不清楚。
“唐小肥上车,其他人避开!”
唐小肥闷着头上车,车帘被放下。
“为何改账?”苏御瞪视:“平时我对你不薄,何以恩将仇报?莫非你以为我是可欺之人?”
唐小肥跪在车里,抽噎起来。
苏御压制心火,尽量平和道:“我想你是了解我的,我对人一向和善,但凡能容人我都会放过一马。若你果然有难处,如实说来,我会体谅你。若你瞒我,将来被我查出,别怪翻脸无情。我想你也听说过,我在红黑神教里是什么地位。在我调动之下,这件事迟早会查个清楚。我今日找你,算是你给一次机会,若不知好歹……”
“郡马爷别说了,唐小肥有罪。这几日小奴内心也是无比煎熬。”唐小肥哭声渐大,连连磕头道:“账确实是奴改的,只是不知会是如此严重后果。以前发现错账,只是赔些欠款了事,哪像这般把所有粮米都没收了去。奴才该死,害了郡马爷。就是郡马爷不来找,奴也要去找郡主领罪。”
“以前那是唐家的米,唐家的米谁敢重罚?可这次不是。”苏御叹了口气道:“好了,莫哭。具体事详细道来。”
唐小肥父亲唐安,也算是唐灵儿的远亲。翻翻家谱,与唐灵儿是第七代亲,血缘已远。唐安不善经营,穷困潦倒。郡主府能收唐小肥来郡主府当丫鬟,已经算是对他家的照顾。
唐小肥哭道:“家父欠下巨额赌债,无力偿还,那一日赌场荷官找到家里,声称,若再不还钱就剁了手脚。父亲苦求无果,便去借债,结果利滚利,更是还不上了。而那借贷之人,也是荷官介绍,正是韩氏族人。那姓韩的后来找上门,还带来好多恶奴,手提长剑大刀。我娘跑来求我,让我回家一趟。我还以为要把我拿去抵债,我说我卖身契还在郡主府,你卖不得。娘说,不是抵债,只要我帮他们修改些账目。”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最近几日。”
“姓韩的头人叫什么?”
“韩斐。”
“好你个韩斐!”闻听韩斐之名,怒起三丈,二世子情绪上头:“虫蛊事我还没去找你,你竟敢骑到我头上拉屎!欺我太甚!今晚我就要把他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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