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苏御与钱尚书说起北市美伶馆,美伶馆东楼被小师妹设计成了青楼,可现在手续一直没办下来。
钱煜说,苏郡马开口了,礼部这边自然会有个照应。
钱煜叹了口气,又道:胞姐守寡二十余年,膝下只有一子,名唤郭阳。今年也快三十岁,却整日待在家里一事无成。有我照应,胞姐本不缺钱,可她一直想给儿子谋个事做,省得别人说儿子无能。我连着给郭阳安排几个差事,可他都做不好。老姐又找我,让我帮他某些生意做。可我那外甥腼腆而孤僻,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不知苏郡马有没有什么好生意,带着咱家外甥一起。
钱家生意遍布各个行业,钱煜为什么不把外甥往钱家生意里安排?
钱煜不说,或许是有何难言之隐,苏御也不深问,只是道:无需烦恼,可入股美伶馆。
钱煜笑道:我给他拿五百万,苏郡马能分给他多少红利?
苏御道:两成。
钱煜闷声不语。
苏御笑道:这五百万放到美伶馆,赚了钱,必然有郭阳两成红利;赔了钱,也不赔这五百万的。假如郭阳有一日找到更好的买卖想撤出,五百万一文不差全部返还。
钱煜笑道:如此倒是让人没有后顾之忧。
后来钱煜答应去找京兆府尹张乙寿,所以苏御就不用再去京兆府打点。
苏御心满意足,离开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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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御在美伶馆坐等,下午时,郭阳带着钱来找。
一看,果然是个白面书生,腼腆而寡言。经过苏御介绍,与唐怜认识,他竟然面红耳赤,不敢正眼看人。反而显得唐怜落落大方,仿佛比他老练许多。
言谈中得知,并非钱煜给他安排的事做不好,只是不喜欢那种官场环境。他酷爱琴乐,并痴迷其中。一直有心建一所雅馆,以琴会“志同道合”之友。可舅舅钱煜只说那是赔钱买卖,不肯资助。如今入股美伶馆,倒是希望一展才华。但他又说:那些生意上的事,还有与官场上的事,都别指望我,我不喜欢与那帮人打交道。
苏御心中给他插了一个标签“孤僻的音乐人”,随后叮嘱唐怜几句,带着钱离开北市。
回到清化坊,给李勋丢下四百万,让他继续囤米。可李勋却说,最近米家涨得厉害,囤那么多,别再赔钱。苏御说,没关系,继续囤,一定还会再涨。有多少钱就囤多少钱的,只是留三叔的那份别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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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
苏御回家时唐灵儿也刚回来,看郡主脸色,老大不痛快。问她,她也不说。后来听王珣说,竟是被秋姑惹到了。
今日唐贵妃在大相国寺监礼,邀请王公贵族头面人物一大群观礼,其中自然有“德高望重”的唐家姑奶奶唐秋。唐秋本也是个体面人,她去那里观礼无甚不妥。可这次去,她却发现从秦岭而来的蛊师身边有一个年轻道士相貌甚伟。
那道士姓罗,道号一凡居士。宴会时,唐秋把那道士拽来身边坐下,只喊人家罗一凡,喊得那叫一个亲切。还与人家拉拉扯扯,耳鬓厮磨,摸着人家**说,好儿郎,真健硕。郡主观之闻之,怒在心头,愤然离席。
听了这事儿,苏御好悬没笑出声来。想那唐秋五十来岁的人了,还这般不知检点,真的让人好一阵无语。
对此,苏御并未做出过多评价,回到耳房,与众奴愉快玩耍。
这时却听报门,说秋姑身边丫鬟来找。
“秋姑找我作甚?”
“姑奶奶没说,只说让您出去醉仙楼说话。”
一准没好事,苏御本不想去。不过拒绝唐家姑姑邀请,这又显得不敬长辈,有违唐氏家法,于是打算去征求一下唐灵儿的意见。
当唐灵儿听说秋姑这般时候找苏御赴宴,大城郡主的脸拉得老长,眼神中泛起恨意。
她平复一下心情道:“姑姑要找,不好不去的。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劲锋要心里有数。但绝不妥,便要离开。如果姑姑阻拦,劲锋可强退。得罪姑姑,你也不必担心什么,自有我替你开脱。”
在郡主这里领到“尚方宝剑”,苏御跟随那眉飞色舞的丫鬟赶往醉仙楼。来到楼上,见到一群中年妇女在这里聚会。这都是唐秋的一干“好姐妹”。论及身份,算不上梁朝顶流,可也不落下品。
她们臭味相投,从年轻时一直玩耍到现在,想当年也是洛阳城里出了名的女子耍乐团队。从东城耍到西城,从南城滚到北城。洛阳城中一股浊流,脚印遍地,许多俊俏小生,都没躲过她们的魔爪。可不要小瞧了这帮妇人,许多戏子要想成名,难免要过来抱个大腿,捧个臭脚。妇人们挥金如土,为他举办专场,博取眼球,功成名就。
就好像如今浔阳郡主赵玲珑一派,估计她到了中年,也是这般情景。这帮娘们人老心不老,还是喜欢俊白面首。这不,屋里好多年轻男子,各个长得阴柔,男生女相。每个大老娘们身边,几乎都坐着一个这般玩意儿。偶尔也有两个大老娘们中间夹着一个的。甚是爱腻。场面不堪入目。
苏御一走进来,众人惊呼出声:这是谁人相好的,怎的这般俊哩?
紧接着又听有人骂道:你这老贱胚子,快别乱说话,这是长安郡主屋里的。
一听是长安郡主府的,众女人顿时没了动静,都知道唐家十五小姐脾气不好,更有安国公背后撑腰,大城郡主脸酸嘴横,得罪不起。
秋姑嬉笑道:“我的乖婿儿,快过来陪姑姑们喝两杯。听我来给你介绍,最右边那个老痞子,便是酆亲王表妹袁娟,她左手边是……”
屋里七位老仙女被秋姑介绍了个遍。
苏御观之,一个个丑陋无比。
介绍完这帮人之后,秋姑还要介绍那帮男子。苏御完全不感兴趣,只道甚忙,要不是秋姑请见,都不肯来的。秋姑察觉苏御不喜,便直接说道:“我身边这男子,名叫罗一凡,本是秦岭蛊师,已听我之言还入俗家。”
苏御道:“皇帝正有心全面整治蛊术乱象,如今还俗,明智之举。秋姑高瞻远瞩忧国忧民,勇于解救男青年,值得称道。”
秋姑大喜道:“贤婿今个好嘴甜,这番话说到姑姑心里去了。”
罗一凡马上道:“要不是唐姐鼎力相助,还不知在那老妖怪手下干多少年糊涂事。那老妖口口声声让我喊他师父,我给他卖力十余年,也没落个好的。且不如陪唐姐一日逍遥。唐姐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
这罗一凡背叛师门,竟说得如此坦荡,苏御苦笑不语。观他不过二十出头,在那老蛊师手下干了十余年,也就是说他还是老蛊师的儿徒。带进洛阳城一次,便如此轻巧背叛,真不知此时老蛊师心里是何感受。
秋姑察言观色,觉得留不住苏御,于是快语道:“听说侄女婿在北市有美伶馆,姑姑们还没去照顾过生意。并非姑姑们吝啬,只是那里实在不好玩的。我观一凡才色双绝,不如留在美伶馆,当个台柱子。”
苏御心中大无语,嘴上却道:“不知一凡有何才艺?”
秋姑眉飞色舞道:“在我观来,好歌喉,好舞蹈。”
苏御道:“不如一试,让我看看。”
随后苏御见到了今生见到过的最差劲的歌喉和舞蹈。在才艺方面,这罗一凡除了不要脸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优点”可言。歌不在调儿,舞不在点儿,只有风骚二字格外出众。屋里一众中年妇人十分痴迷,高声叫好。
唐秋还道:“侄婿,你看到没有?要想招徕像姑姑这般高贵客人,你手里得有货。你们听的那些高雅乐曲儿,我们早已听得腻了。只是这般男子才值得我们宠爱。”
“好了姑姑,你别给我洗脑了。”
唐秋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苏御也不解释,继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安排他去美伶馆么。我每月给他十万底儿钱。但他到了那里,赚钱要分馆子一半。我培养他半年,如果只赔不赚,那我也不留他。”
唐秋爽快道:“好侄婿儿,你且放心,姑姑保证他给你摇来钱儿。这多年来,姑姑我扶持戏子,你只当我是赔钱的?呵,那你可太小看姑姑了。显伯府百十号人,日常开销全靠秋姑,你可知那钱竟出自于此?且不说家里,当初唐雄养活……,咳,姑姑喝多了,侄婿且听且不听的,不要乱传言。”
苏御认为,唐秋就是故意的。这帮中年妇女与欧阳镜也没什么区别,爱吹牛是他们这号人的统一特点。不过吹牛归吹牛,底气还是有的。凭苏御两世阅历,倒是知道资本在演艺行业里的那点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