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那人死了?”苏御问。
“事发突然,我哪有时间去验证?不过当时我下手确实很重。”欧阳镜垂头丧气地说。
苏御又问:“后来没派人去看看?”
欧阳镜叹了口气说:“我怕来不及,骑上马就跑了。当时我身上还有伤,这一路把我给疼的呀。哎,也是我倒霉。如果不是着急逃跑,在家里好生休养,或许还有得救。结果这一路颠下来,彻底完了。都烂了呀,要不是我命大,可能就死路上了。”
苏御想了想:“我现在给家里写封信,让苏集帮忙查探一下。那个商人既然能设计害你,就说明那人有些算计人的头脑。或许那俏娘子去县衙告状,也是他的一计。”
苏御摇了摇头:“你勾引人家妻子,挨打也是活该。可根据当时情况,他下手过重,也算是犯了法。现在的重点还是要看那人死没死。如果他死了,你肯定是重罪;可假如他没死,你俩就是互相伤害。具体怎么判,我就不知道了。”
欧阳镜晃了晃脑袋:“还能怎么判,谁有权势就听谁的呗。劲锋啊,华州是唐家的地盘,你让你媳妇给华州府尹写封信,帮我把这事儿摆平算了。”
苏御盯着欧阳镜:“我相信唐灵儿的一封信真的能起到这个效果。但她未必会这样做。你可知唐灵儿是何等尊贵?何等桀骜?你觉得她会为这般丑事袒护你?”
“你们小夫妻感情不好?”欧阳镜站起身,四下看了看:“咦,你为什么住在耳房?”
苏御不回答,冷眼看着欧阳镜到处翻东西,后来他打开了衣柜,发现下面有个包,伸手去够。
苏御瞪眼:“喂,你别动我的衣柜!”
欧阳镜不在乎地说:“不就是几件衣服?先找几件给我穿!”
“别动那包!”
“这里能有什么宝贝?”
“让你别动就别动!”苏御把包抢走,放到床底下,还上了锁。
欧阳镜眯了眯眼睛:“唉?劲锋,你是不是还欠我钱呢?”
苏御把锁头锁好,拍了拍手说:“如果不欠你钱,我早就把你踢出去了。”
“嘿嘿。”欧阳镜嬉皮笑脸:“咱兄弟之间还什么钱不钱的。你先给我十万,我去买几套衣服,再买些礼物,晚上你带我去见见弟妹。咱也开开眼,看看郡主到底长啥样。”
欧阳镜这个家伙,纯属没皮没脸的那种人。
刚才还要死要活的,这会儿他吃饱饭,换上新衣服,又感觉自己充满活力。苏御带着他在第三进院子里逛了一圈,认识了老貂寺胡荣和小邓子、小房子,还去厢房看了看,认识几个小丫鬟。
后来也不知欧阳镜是怎么想的,竟然自己跑到胡荣面前,给胡荣看他的情况。向胡荣表明,自己现在是人畜无害的好男人。
看过他的情况之后,胡荣倍感惋惜,同时也放松了对他的警惕。用老貂寺的话说:这人也算是净了,以后在郡主府随便出入,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老貂寺的话说得语重心长,至诚至恳,不得不让人相信。
后来胡荣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前院,闹得整个郡主府都知道欧阳镜是个净人。
听到这样的评语,苏御也感到放心。之前苏御还一直有些担心,这小子来到郡主府之后管不住自己,再闹出什么事端来,那就不美了。
欧阳镜折腾了一圈,先去洗了个澡,回来就犯困,滚到苏御床上睡觉去了。
在他睡觉之前,也不知因为什么把小嬛惹得不太高兴,小丫鬟一直嘟着嘴,不理人。
——
苏御脑子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不一定都是对的,但这就是他的人生总结。
这些总结不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如果能认同,算是志同道合;如果能认同一部分,可以求同存异;如果反对,可以闭口不谈;如果强烈反对,那就分道扬镳。
总之没有人能做到所有人都喜欢。
与欧阳镜成为朋友,就是求同存异的结果。
今天上午,小嬛问苏御,为什么把欧阳镜留在家里,看那人嬉皮笑脸的,不像个好人。有的时候极讨厌,还私下问小嬛是否与苏御发生过什么。这种话怎么可以直接问出口的,大家本来也不熟悉。还有更难听的话,小嬛没说,已经是在给苏御留面子。
苏御摇摇头道:“从他行为来看,着实太烂。勾引良家,挨打也是活该。可在我为难的时候,是他多次出手相助。如今他遭难,千里迢迢来求我,我怎忍心将他拒之于门外?再说,他已为此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凭他现在的残废之身,以后也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还有,现在不确定他一定是杀人犯,这件事还有待验证。如果他没杀人,这将是一个互相伤害的案子。”
小嬛抱着竹篓,在给苏御剥瓜子,低头不语。
苏御苦笑一声,又道:“要想生活有趣,身边一定要有几个有趣的人。但生活中容易出彩、抢占大部分社会资源的,往往都是些不太老实的人。他们思想活跃,性格外向,成天活蹦乱跳的,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但这种人也有缺点,用一句俗语来说就是不作不死。他们经常作,所以也更靠近身体上的死亡和精神上的死亡,又或者社会性死亡。
还有一种有趣的人,他们情绪内敛,性格内向,整天都闷闷的。可突然说一句话,或者办一件事,能让人惊掉大牙,或者笑到不行。这种人很有内秀,但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他们往往是最吃亏的。由于他们过于羞涩、胆小、被动,所以把一些本属于他们的东西给弄丢了。
前一种的代表人物就是欧阳镜,后一种的代表人物是许洛尘。与这样的朋友待在一起,总能给你带来各种各样的意外。他们能量都很大,只是他们不善于控制自己的能量。又或者故意放纵。让自己的能量获得无限的释放。最后把自己给玩残了。比如这欧阳镜,残得撕心裂肺。”
小嬛捂嘴偷笑。
苏御也笑了笑:“欧阳镜长我九岁,我们能认识,还因为一次婚礼。那年老李家娶媳妇,趁轿夫喝水时,欧阳镜领着三个人把轿夫捆了。随后他们扛着轿子往山里走,结果被我撞见。我设下一计,乔装官差把他们拿下,随后把新娘子救走,把一只母狗套上新娘子外衣盖头捆在轿子里。办完这些事,我又找他们说认错了人,便把他们四个放了。结果仓促间,他们四个把狗当新娘子抬走了。”
小嬛忍俊不禁:“那后来呢?”
“后来……”
这时门房丫鬟跑了过来:“姑爷,华州有信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