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华虽然已年逾七旬,算是步入了人生终末。
但身体状态一直保养的相当不错,说话的音调可谓中气十足。
加之楼道内此时没什么人走动,空间也非常狭窄,声音极易传播。
因此在那番话说出口后。
屋内原本有些嘈杂的交谈声,顿时为之一静。
过了几秒钟。
被虚掩了一半的房门被人从内推开。
一位六十来岁小老头从中探出了脑袋。
此人的头发有些花白,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见到林振华后顿时一喜:
“老林?”
林振华将剩余的几阶楼梯走完,笑着和他点了点头:
“嗯,正好路过甬城,就来看看你。”
说完又指着徐云道: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一位晚辈,名叫徐云,从庐州来的。”
“小徐,这位就是周善院士。”
徐云连忙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下,很是崇敬的对周善道:
“周院士您好,我是徐云。”
当年周善的判决是民意与法制相违背的典型,了解过大致情形的路人不说为他叫屈吧,至少大多都会产生些许同情和惋惜。
圈外人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徐云这种圈内人了。
当初周善发现和克隆了多个影响动物重要生产性状的基因,建立和发展了我国动物克隆和乳腺生物反应器研制体系。
一些反应器的表达量,甚至达到了国际最高水平。
他本人更是是“973”项目“农业动物遗传育种与克隆的分子生物学基础研究”的首席科学家,42岁便评上了院士。
在卢柯当选最年轻院士之前,他一直都是这项记录的保持者。
这样一位大牛因此蹉跎了十二年时光,实属科研圈的重大损失。
视线再回归原处。
在几人说话间隙。
徐云也借着眼角余光,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此时的屋内除了周善外。
赫然还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目测四十来岁的模样,看上去相当斯文。
老外的身边带着一位不知是助理还是翻译的小青年,二人明显是一伙的。
根据先前的交流语调来看,刚才劝说周善的应该就是那位小青年。
眼见林振华和徐云盯着自己,老外面色平静的与二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随后用有些生硬的中文对周善道:
“周先生,您既然有新的客人,那我们就不多打搅了。”
“之前我们与您说的条件长期有效,希望您能慎重考虑,有想法了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周善没有多言,而是右手伸直,掌心摊平。
朝门外做了个手势,礼数周全的同时态度也很鲜明:
“迪亚波罗先生,慢走不送。”
金发老外见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朝小青年打了个眼神。
二人便在玄关处穿好鞋,离开了周善家。
不过在经过林振华和徐云身边时,此人的目光还是在他们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虽然刚来华夏不久,对中文的掌握度不高。
但在周善和林振华交谈的空隙,他的助理已经简单快速的将林振华的话翻译了过去。
因此很明显。
这一对老少访客组合,显然也是来挖人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代表的是哪一方?
德意志?
霓虹?
还是.......
海对面?
至于华夏本土单位与机构,则被此人下意识的忽略了。
待老外离开后。
周善从鞋架上重新拿出了两双拖鞋,放到林振华和徐云面前:
“老林,小徐,进来说话吧。”
林振华接过拖鞋换上,徐云则顺势将大门给关了起来。
进屋后。
林振华没急着表明来意,先是从徐云手中接过了一个还在扑棱扑棱的塑料袋。
走到周善面前,装作很淡然的递给他:
“老周,今天你可有口福了。”
“今天我运道不错,钓了一头两斤多的草鱼,怎么样,羡慕不?”
“你瞧瞧这鱼,吃的正口,就是上鱼的时候太用力,长唇都被我拉破了。”
周善闻言哟嚯一声,接过塑料袋看了几眼。
就在林振华准备再吹几句牛皮之时。
周善默默从身上掏出手机,打开一個界面,递给林振华:
“喏,瞧瞧这个。”
林振华接过一看。
发现屏幕上是一个微信的聊天对话框。
对话对象的备注是‘楼下菜市场小赵’。
对话内容是:
【周老师,今天有一条两斤多的草鱼,吃的太正反倒把鱼上唇给划破了,您看看要不?】
后头还附着一张图片,模样赫然与林振华袋子里的鱼一模一样。
林振华顿时嘴角一抽:
“.......”
之前由于担心从汉华厂带来的鱼不够鲜活,所以他特意在抵达小区后,才找了个摊铺“钓”了条鱼。
结果没想到.......
老周居然是对方的常客?
大意了啊......
而就在二人说话之间。
厨房内忽然走出了一位约莫五六十岁、有些憔悴但很有知性气质的女子。
此人腰间正围着一条围裙,看到林振华后顿时一喜:
“林厂长?”
“嗯,是我,来看看老周。”
眼见有人出现解围,林振华连忙打蛇棍随上,对徐云道:
“小徐,这位就是老周的爱人,黄丽萍黄老师。”
“黄老师,这是我的一位晚辈,中科大的徐云。”
徐云快步走到黄丽萍生前,很是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黄老师好。”
虽然这是他和黄丽萍的第一次见面,但他对这位黄老师的先天印象分却非常非常高。
毕竟按照林振华先前的介绍。
黄丽萍在周善服刑后没有选择大难临头各自飞,而是无怨无悔的等了他整整十二年。
光凭这一点。
便足够让徐云产生敬意了。
接着林振华将草鱼交给黄丽萍进行处理,转头看向了周善。
只见他下巴朝门外努了努,意有所指道:
“老周,又是来挖你的?”
周善点点头,引着二人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说道道:
“这个月的第三趟了,意呆利驻华大使馆商务处的总干事迪亚波罗。”
“不过比起其他说客,意呆利开的待遇倒是最优厚的,我都有些心动了。”
林振华立时来了兴趣,好奇问道:
“啥待遇?”
周善耸了耸肩:
“保证移民,签字费三百万欧元实时到账,拉韦洛庄园一套,年薪税后一百五十万起步,设立同名实验室加不低于五百万欧元的年研究经费,专利分成40%。”
林振华闻言,下意识的便与徐云对视了一眼。
好家伙。
这种待遇基本上可以算是拉满了。
签字费三百万欧元且不说。
光税后年薪的一百五十万欧元,就要远超国内官面上的待遇了。
目前国内院士们的账面收入,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一是基本工资加双院——也就是科学院和工程院的补贴、外加国家特殊津贴,岗位津贴这几部分组成。
这部分的账面收入其实不高,累加起来大概在每个月九千左右。
另一部分则是所在地优待,也就是引进待遇。
目前国内院士待遇最高的高校是中北大学。
待遇为科研启动费200万元、安家费10万元、年薪20万元、来校后分配260平方米住房等。
待遇最高的单位则是双庆市科学技术研究院。
待遇是200平方米的住房,并一次性给予200万元安家费,启动经费100万。
除此以外。
就是院士们在商业上和其他机构的合作收入了,也就是体制外的科研收入。
这部分收入则有高有低,没有一个定性。
高的分红几千万上亿,低的可能才几十万上百万。
当然了。
说到体制外的科研收入,有些时候大家会有一个很奇怪的心理:
当听闻一位院士靠着科研年入数十万或者百万时,大多数人心中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
甚至会感觉这种收入有些少了。
但如果在知晓某某院士收入千万甚至上亿之后。
很多人的心中,就会产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了。
其实吧。
以徐云接触到的圈子情况来看。
国内年收入在百万以上的院士非常非常多,除了管理学部你几乎找不到百万以下的院士。
但另一方面。
收入破八位数的数量却真没多少,九位数就更别提了。
实际上体制外的科研收入,依旧是国外要优于国内。
比如之前提及过的布洛芬专利。
其发明人和专利拥有者斯图尔特·亚当斯活着的时候,从博姿公司获得的分红超过了十亿美刀。
甚至在海对面的科学院,院士是可以直接签署代言合同的。
比如DNA之父沃森在还没翻车之前,一年光靠代言保健品的合同,收入就在千万美刀以上。
在徐云看来。
专利分红只要来源正当经得起查,就不应该因着收入量级的提高而产生观念上的变化。
至少这种靠着辛苦研发带来的收入,要比某些明星光鲜上无数倍。
至于研发经费方面嘛......
目前欧元对华夏币的汇率是7.0155。
也就是说五百万欧元折合华夏币,大概是三千五百多万。
这是什么概念呢?
目前国内科研总经费的记录是由浙大的杨学明院士保持的。
总金额3.1438亿华夏币,项目数16个。
平均一下。
一个项目大概2000万。
单项最高记录则是由华南理工的唐本忠保持。
5项目2.1177亿华夏币,平均一项4000多万,最高的一项是8400万。
至于其他所谓的数亿啊数十亿的项目,那都是国家通批的长期次任务。
这些项目会拆分成茫茫多的课题,具体的参与人数基本上都是以千甚至以万为记的。
只是大多数情况下,会选出一个比较权威的领头人,负责明面上的统筹工作。
而意呆利给出周善的科研经费足足高达三千多万华夏币,至少和意呆利科学院对标的中科院,在官面上是很难给出这种优待的。
饶是从对手角度来说。
徐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待遇堪称诚意十足。
随后林振华给周善倒了杯茶,问道:
“老周,那你有什么打算?”
周善闻言往后一靠,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哼一声:
“打算?走是不可能会走的,我好好的一个华夏人跑国外去干啥?”
“国外又吃不到西湖醋鱼、花雕醉蟹和藤桥熏鸡,待遇高是高,但人这辈子啊,除了钱还是该有些家国情怀的。”
听到家国情怀这四个字。
一旁的徐云犹豫片刻,还是问道:
“周院士,那您不恨吗?”
“恨?恨什么?”
周善瞥了他一眼,摇头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整件事我是当事人,对里头的条条道道比你们要清楚的多。”
“整件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描述清楚的,涉及到了很深层次的事儿,比如那把利剑...”
“算了这话不能多说,总之我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罢了。”
“怨肯定是有的,但是恨......我去恨谁呢?”
说着周善脑袋往后一仰,整个人像是要陷进沙发里一样。
只见他长呼出一口气,看着天花板上的节能灯:
“恨抓我的那些人?可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当时的华夏科研圈若是不下快刀,将会成为吸附在国家命脉上的蛀虫,这刀必须得下。”
“后来我也了解过那段时间社会上的一些反馈,到目前为止,大多数言论都是在替我叫屈。”
“法律界、院士圈也有人联名上书希望重审,我能去恨他们或者恨社会吗?”
说完周善双手一摊,有些迷茫的对徐云和林振华道,重复着道:
“你们说我该恨谁呢?”
徐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默然。
周善这个案子之所以被冠之以畸形,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
案件中无论是公诉方、周善还是法院,在各自的角度来看都是有理的。
就像柯南里的一些复仇案件。
A杀了B的全家,B隐姓埋名,多年后选择复仇。
法理和情理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认知差异。
在整个事件中。
真正值得周善记恨的,应该只有那些卡科研经费的人了。
但问题是......
当初随着周善案的爆发,当初那批人大多数都已经在16年落马了,现在还在监狱里踩缝纫机呢。
国家也因此出台了文件,改动了一个周期内花光经费的要求。
至少在经费周期这一块的乱象已经被平复了。
因此周善心中怨肯定是有的,任谁被关了十二年都会有怨,没怨那是圣人。
但是恨......
就像他所说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去恨谁。
随后周善挥了挥手,仿佛想将这些沉闷的空气挥散一般。
转过头,对林振华问道:
“对了老林,刚才你说你那儿有个工作,是故意针对那个老外,还是......”
“当然是真的啦。”
林振华闻言爽朗一笑,伸手拍了拍徐云的肩膀:
“给你再详细介绍一下,徐云,中科大生物学博士,现任华盾生科董事长。”
“上次咱们钓鱼时聊到的蟑螂药,就是他们公司搞出来的。”
“这次我带小徐上门,便是想做个说客,看看伱们有没有机会合作一把。”
周善闻言一愣,旋即诧异的看了眼徐云。
之前他看徐云拎着大包小包的样子,还以为这是林振华带来的助理来着。
结果没想到......
他居然是个上市公司的董事长?
至于林振华说的蟑螂药,周善倒也很快想起了是怎么个事儿。
周善是9月份出狱的,这段时间一直在适应这十二年的社会变化。
林振华作为周善的老熟人,也时常会以钓鱼为由,约他出去熟悉熟悉一些新事物。
11月的时候。
徐云和科大搞出了那场消杀直播,热度和反馈都非常高。
因此这种重大的社会事件林振华自然不会忽略,趁着钓鱼的闲聊时间给周善简单介绍了一番。
只是当时林振华还不知道这背后和徐云有关,权当做钓鱼时的闲聊带过罢了。
至于周善之所以对这事儿有印象嘛......
一来是因为直播本身有些特殊。
二来则是因为......
他在那天上了一条一两多的小鲫鱼,也是两个多月来唯一一次没有空军。
想到这里。
周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徐云问道:
“等等,小徐,你说你是科大生物系博士...你的老师是谁?”
徐云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周善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不过还是很快答道:
“家师田良伟院士。”
周善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激动,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感慨道:
“果然是田院士......”
眼见徐云依旧有些肯尼迪挠头发摸不着头脑,周善沉吟片刻,解释道:
“当初我被羁押进拘留所后,一共有三十多位院士联名上书,田院士也是其中一位......”
徐云心中一凝,旋即了然。
原来如此.......
在华夏院士体系建成后,超过二十人以上的联名上书一共有两次。
规模最大的抗议,是之前提及过的烟草院士谢剑平。
当时联名上书的院士一共有一百四十多位,分成了两个批次。
接着便是周善那事儿了。
那会儿一共有三十五位院士联名上书,其中不乏吴孟超院士和刘先林院士这样的德高望重之辈。
田良伟作为周善的同行,当初也同样位列其中。
在那种情况下愿意站出来发声的,几乎都是行得正站得直的正直之辈。
有了这一层关系,客厅内的氛围顿时融洽了不少。
随后徐云悄悄瞥了眼周善,发现对方表情放松了不少,便继续说道:
“周院士,如果您能入职我们公司,待遇方面您尽管放心。”
“我们公司可以为您提供最少两百万的签字费,不低于两百万的年薪,最少三百万的项目启动资金,50%的专利分成,以及4%的公司干股。”
徐云说这番话的时候底气很足,就像是一个有存稿的作者似的。
原因无他。
因为现在的华盾生科,确实能拿出这样一笔款项。
此前在决定额外引进五条FOERDA-T632生产线的时候。
公司由于资金匮乏,曾经通过郑祖的关系获得了一笔贷款。
按照引进计划。
一条FOERDA-T632生产线的价格是一百七十万华夏币,因此公司将会投入八百五十万去购置这些生产线。
但随着Nutrien的变卦,FOERDA-T632被列入了禁运协议。
徐云只能另寻国产,这才有了和林振华的会面。
后来汉华厂方面突破了过渡金属的壁垒,同时林振华又将最关键、也是价值最高的环化模组免费赠送给了徐云。
如此一来。
哪怕算上其他设备的生产成本,一套生产线也就四十万到头了。
更别提林振华提供的模组数据还要远优于FOERDA-T632,保守估计能将生产成本压下两块钱左右。
而很凑巧的是。
在郑祖的全力运作之下,那笔贷款已经到了公司账面。
于是乎,徐云忽然发现......
公司的账面上,一下子便多了大几百万的现金流!
因此在和董事会其他成员的讨论之后。
徐云很豪爽大手一挥,将其中的一大部分资金充作了邀请周善加盟的条件。
至于那4%的股份,则来自公司成立时已经约定好的期权池。
随后徐云顿了顿,从身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递给周善:
“周院士,虽然和意呆利科学院的条件相比,我们在现金方面的待遇可能还有所差距。”
“但一来我们是华夏的本土企业,二来...这是我们公司目前产品销售报告以及利润模型,您可以先看看。”
周善接过文件看了几眼,眉头一扬:
“好家伙,预估三年后的市场占有率71%?这么高?”
徐云点了点头,语气和表情显得很诚挚:
“周院士,您是业内的顶级专家,以您的人脉可以很轻松的了解到我们产品的优势度,这方面我没有任何骗您的必要。”
“按照这个收入比例,画饼的大话我不说,但至少至少可以保证一点。”
“那就是明年的这个时候开始,您的研发经费绝对要高于意呆利给出的数字。”
周善将文件放回桌上,看了徐云一眼,又瞥了眼笑吟吟的林振华。
沉吟片刻,问道:
“小徐,你们公司是主打蟑螂药的吗?”
徐云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
“周院士,蟑螂药只是公司目前最大的现金流而已。”
“我们定位是生物科技公司,今后产品目标必然是全领域性的。”
“如果机会合适,甚至可能出现一些跨行业的产品,毕竟科大的物理学院在我们公司也有占股。”
“因此您完全不用担心研究方向与您专业不符的情况出现,我们目标不仅仅是一个蟑螂药。”
“当然了,杀蟑螂是我们的主旨,这点是肯定不会变的。”
周善院士的主攻方向是动物分子遗传育种学,也就是研究动物基因这一块,和蟑螂药完全是两个概念。
用现实例子来比喻的话。
差不多就是搞克隆羊多莉那种情况。
当然了。
这种只是成果方面的表现。
实验室内则主要涉及到了细胞、基因这些细微的微观研究等等。
因此徐云提前便给他打了个预防针,避免出现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眼见周善似乎有些意动。
徐云又从背包里取出了另一份文件,厚度比之前那份厚一点,也是此行的杀手锏:
“周院士,您看看这个。”
周善接过文件,如同先前看销售报告似的翻了翻。
片刻过后。
啪嗒——
文件掉落在地,散做一团。
周善却仿若没注意到一般,目光死死的盯着徐云:
“小徐,你们公司找到了本土驴,还是一对?”
见此情形。
徐云心中骤然一喜,不过表情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
“没错,一公一母,身体条件都非常的健康。”
先前提及过。
14年那会儿,杨焕明院士曾经组织过一次本土对驴基因表达体的测序。
在测序过程中。
研究人员们发现了大量专属于本土驴的未知情况。
比如LP表型和磷酸戊糖途径产物等等。
就像咖啡豆里还有一千多种成分没确定一样。
确定一种成分是酸、盐、糖其实很简单,通过做质谱或许相性就行了。
但具体的成分分析以及生成途径,往往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检测出了这种未知成分,但经费不够,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这个情况写成报告或者论文发布出去。
要是运气好也有人进行了研究,那么或许能破解其中的秘密。
但若是方向冷门,话题度又低。
可能数年甚至数十年过后,都不会有人给出答案。
而与杨焕明院士一样。
周善作为分子遗传学的专家,专业方向就是搞克隆和生物体研究的。
本土驴,其实也是他早先的研究项目之一。
然而可惜的是。
当初周善入狱后,他的项目组被迫解散,很多学生的论文甚至导师都要重新选择。
受此影响,几头本土驴自然也被带走饲养了。
一个多月前,周善曾经联系上了接收本土驴的畜牧局。
却被告知那几头驴在五六年前便寿命到限死光了,并且没有后代遗留。
结果谁能想到......
如今这位来自科大的青年,居然能够得到两头正值壮年的本土驴?
想到这里。
周善可是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呲溜。
随后周善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哈喇子,沉吟片刻,对徐云道:
“徐博士,除了本土驴之外,不知道贵公司是否还有其他的任务要求呢?”
徐云很是肯定点了点头,这种事儿可不是能客套或者模糊的问题:
“确实还有一个项目需要您掌掌舵,当然了,没有硬性的期限要求。”
周善看了他一眼,问道:
“什么项目?”
徐云将眼皮微微下垂,放在桌下的左手不由握成了拳头:
“DNA存储技术,这也是基因表型的发展方向之一,和您的专业应该是吻合的。”
“DNA存储技术啊......”
周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他可是有段时间没听过这个词了。
当初在他入狱之前,这个概念也还是他的研究辅项之一呢。
正如徐云所说。
这项技术和周善的领域重合程度不低,至少在编入环节是这么回事,再往后才会涉及到一些计算机的内容。
想到这里。
周善沉默片刻,随后道:
“小徐,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问你。”
徐云心中一凛,连忙正襟危坐,说道:
“您尽管问便是。”
周善首先问到:
“你们公司的属地是哪里?开曼群岛吗?”
听到这句话,徐云飞快的摇了摇头:
“我们公司的属地就在庐州,是标准的国内纳税企业。”
开曼群岛,是约翰牛在西加勒比群岛的一块海外属地,由大开曼、小開曼和開曼布拉克3个岛屿组成。
开曼群岛是世界第四大离岸金融中心,也是赫赫有名的避税圣地。
目前每年有4700多新公司在开曼群岛成立,總公司数量已经超过了十万家。
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公司,每年无需缴税,只需要交纳一些管理费即可。
截止2009年,在开曼群岛注册避险的基金总规模高达2.3兆美元,居全球之冠。
没错,2.3兆美元。
目前除了国企之外,国内只有包括华维在内的极少数公司没有选择在开曼群岛注册。
所以说在缴税额上,你会发现一个很那啥的情况。
某企鹅的注册地在开曼,只需要缴纳企业增值税,而华威要缴纳企业所得税。
这点在数字上体现的要更直观一些:
企鹅的年利润比华维高952亿元,缴税额却只有华威的1/5。
所以说为什么华维经常会被套上国家情怀呢,一来和业务有关,二来便是注册地的问题了。
像小米啊,阿裡啊这些企业,注册地全是在开曼。
华盾生科在公司注册时,郑祖曾经也提出过这个建议,但最终被徐云和田良伟等人全票否决了。
也许这种做法会让公司今后的利润少一大截,但至少睡觉能睡的安稳点儿。
反正在徐云看来。
没什么比睡觉不做噩梦更重要的事了。
得到徐云的答案后。
周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看了眼厨房,那里正有刮鱼鳞的声音传来。
随后深吸一口气,对徐云道: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庐州有能钓到鲫鱼的钓点吗?”
“钓点?”
徐云先是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
“周院士,您是说......”
周善平静的点了点头,主动伸出手:
“我决定了,希望合作愉快,徐博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