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乾加强县卒训练,大力整顿县城防务时,一人趁夜悄悄潜出城外,几经周折,找到了盘踞在乐安一带的山匪头子刘黑子。
这刘黑子人高马大,皮肤黝黑,聚集千余流寇草莽,时长祸害附近县城百姓,那人找到刘黑子后,叩拜道:“启禀大王,我是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请大王挥军南下直取北海。”
“哦?”刘黑子斜倚在虎皮座椅上,揉着下巴道:“你家主人是谁?”
“这个……”那人犹豫不决。
刘黑子冷笑道:“你家主人是谁都不便透露,我为何就要听你的去打北海?况且北海穷困不堪,有什么值得劫掠的。”
“哎呀,我家主人就是北海县的陈四爷。”那人眼见这刘黑子不好糊弄,便坦诚道:“我家主人说了,新来的县令正在训练县卒,说是要围剿诸位英雄,为被你们杀害的前任县令报仇。”
“啪!”刘黑子一把摔碎手中酒碗,起身喝道:“大胆!哪里来的不知死活之辈,竟敢捋我虎须。”
“此人名叫吴乾,飞扬跋扈,刚来北海就惹得天怒人怨,我家主人说了,只要大王能砍下他的人头,愿意奉上白银五千两作为谢资。”
刘黑子眼珠转了转,哼笑道:“外加粮食三万石!”
“好!成交!”那人痛快道。
“哈哈”刘黑子一声长笑,道:“来人,带这位兄弟下去休息,好酒好肉伺候着,再给找个美妇作陪……”
“多谢大王款待……”那人这才喜笑颜开,跟随一名喽啰下去了。
“当家的相信此人?”一名军师模样的高瘦汉子问道。
“我当然不信,可是眼看秋凉,山寨粮食用度紧张,咱们正好趁机去北海劫掠一番,杀不杀那个什么狗屁县令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要把他们的粮食银钱尽数据为己有。”刘黑子满脸得意道。
“大哥英明!”几名首领闻言纷纷赞道。
自从吴乾惩治乡绅,给百姓分田分粮后,北海县除了几个被他惩治的乡绅外,无人不对吴乾的所作所为称颂有佳,更有童谣唱曰:
吴乾吴乾,
有粮有钱。
惩治恶徒,
为民伸冤。
这些童谣被小孩们传唱在大街小巷,一时人人耳熟能详,吴乾自己当然也有所听闻,只是没当回事。
这日,吴乾正在县衙处理公事,主簿曹双突然禀道:“大人,郡丞胡大人的车驾已经开到城外了,咱们是否需要前去迎接一下?”
吴乾停下手中毛笔,沉思道:郡丞这时候怎么会突然造访,而且事先也不打声招呼,会不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一旁的柳云升拱手道:“大人,郡丞负责各县监察职责,咱们还是去迎一迎吧。”
“要去你们去吧,我这里还有公事没办完。”吴乾继续埋头查阅公文。
柳云升和曹双四目相顾,一脸无奈。
县城南门,此时早是人山人海,老百姓已经好些年没见过郡丞这么大的官了,一个个翘首踮足,都想看看郡丞大人长什么样。
只见城门外静候着百多人的仪仗队,旌旗招展,路牌林立,还有披甲骑士四周护卫。
郡丞名叫姜恒,乃是原北海县县丞姜堰的同族兄弟,前些日子接到密信,说自己的族弟被人就地免职,还被冠以教唆行刺朝廷命官之罪,判了个斩立决。
而且还是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这对于官居郡丞的姜恒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于公于私他都有责任亲临北海县一探。
城门口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却仍不见县级官员前来迎接,姜恒原本就阴云密布的脸上变得更加难看,一旁的下人跟班一个个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就在姜恒准备发飙时,柳云升带着曹双几人一路小跑赶了过来,远远的便拱手施礼道:“恭迎郡丞大人到访。”
姜恒揭开车帘,见是几名低级官员,没有县令,于是咬牙道:“你们县令莫不是已经作古,否则怎么不来迎接?”
柳云升几人连忙伏地谢罪道:“县令大人公务缠身,还请郡丞大人赎罪。”
“小小县令也敢称作大人,可笑至极。”姜恒忍不住嘲讽道。
他这一顿嘲讽不要紧,周边的百姓听闻却不答应了,渐渐地呱噪抗议之声越来越大:“吴大人是好官”“你凭什么嘲弄吴大人?”……
“放肆,尔等想造反不成?”姜恒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上喝骂道,一众护卫“锵锵”拔出刀剑,开向拥堵在城门口抗议的人群。
可惜百姓却丝毫不惧,仍是振臂抗议,更有甚者已经开始问候郡丞的母系了。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突然,一声暴喝自人群后方传来:“谁敢对百姓拔刀?”
原本抗议的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通道,吴乾背着双手畅通无阻的来到门前,郡丞一众护卫冰冷的刀剑则指向吴乾一人。
“大胆!”姜恒喝道:“你就是现任北海县令吴乾?竟敢蛊惑民心对抗上官,该当何罪?”
吴乾不卑不亢道:“郡丞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一句话就给我扣上这么大的帽子,就不怕天日昭昭,人心可畏吗?”
“反了!反了!”姜恒当官以来,从未遇到过吴乾这样的刺头,一时气道:“来人,给我把这个以下犯上的狂徒抓起来。”
一众护卫闻令就要上前,吴乾却仍是站在那里负手而笑。
“谁敢动我们大人!”一队数百人的县卒在鲍强的带领下蜂拥而至,迅速将姜恒的车驾仪仗队伍包围在中间。
姜恒见状脸上阴晴不定,他伸手指着吴乾颤声道:“好你个吴乾……你敢对我刀兵相向?”
“谁敢拿刀对着百姓,我就敢拿刀对着谁,不管他官居何职。”吴乾悠悠道。
周围百姓闻言纷纷发出震天欢呼声,姜恒整个人当场呆傻,指着吴乾半天说不出话来。
柳云升见继续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上前和稀泥道:“我想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大家都消消气。”
姜恒立在马车车辕上,半晌才缓过神来:“听闻吴县令一上任就罢免了县丞姜堰,还给他冠以教唆行刺之罪,判了个斩立决,请问可有此事?”
吴乾抬首道:“确有此事,而且认证物证俱全,本县只是依照本朝律令行事,不知有何不妥?”
“你可知但凡判处极刑都需要上报太守复审,复审批准了才会秋后问斩?”姜恒终于拿捏到了吴乾的不妥之处,随即喝问道。
对于这个流程,之前柳云升也提醒过吴乾,但如今人已经服刑了,说什么也没用。
“郡丞大人提醒的是,本县正欲提交公文上报太守。”吴乾搪塞道。
“哼,晚啦!”姜恒得意笑道:“人都被你杀了,现在才报,如果太守有异议该怎么办?”
吴乾却不以为意:“铁证面前,太守能有什么异议?”
“这个恐怕要你亲自去问太守了。”姜恒笑得满脸褶皱:“那就请吴县令跟我一起返回郡城去见太守吧。”
“去就去,我正好还有事要请教。”吴乾跟着笑道。
一旁的柳云升连忙拉了拉吴乾衣袖,低声道:“大人不可,此去凶多吉少啊。”
吴乾笑道:“作为下官,自当去拜见上官才是。”
“不可啊大人”一旁百姓急呼道:“你去了万一有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啊。”
吴乾转身对百姓和一众部下说道:“大家放心吧,我是朝廷钦点的北海县令,不会有事的。”
说罢不理众人反对,依然骑上鲍强牵着的一匹枣红马,随姜恒的仪仗队一起离开。
姬洋书房内,陈四爷、田三爷和刘员外几人此时一个个满面笑意,姬洋伸出大拇指赞道:“陈四爷这一手实在高明,派人向郡里揭发吴乾违规,而郡丞姜恒大人正是姜堰的族兄,这次还怕吴乾这个小畜生不死吗?”
“哈哈哈”陈四爷奸笑道:“这次就算郡里不杀吴乾,我也一定让他活不过冬天。”
“哦?”田三爷好奇道:“难不成陈四爷还有手段?”
“哼哼”陈四冷哼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刘员外点头狠声道:“吴乾这个小畜生害得我们赔了三分之二的田产家资,我一定要让他以命相还。”
“对,到时候我的田产被谁分去了,我再让他原封不动地还回来,哈哈哈”几人无不开怀大笑。
县衙后堂,柳云升、娜仁托雅几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熊大起身瓮声说道:“俺不管,吴帅此去郡里太过于危险,俺要跟着去看看,如果谁敢伤害吴帅,俺第一个弄死他。”
说罢拎起铜棍便要追去。
“我和你一起去。”娜仁托雅起身也要同去,却被柳云升拦住:“说到底吴大人只是没有上报太守便处死了姜堰,虽不合规但铁证如山,我想应该不会有事。”
“可是万一呢?”娜仁托雅和熊大不再理会柳云升,二人风风火火地朝外走去,任凭柳云升呼唤。
一旁的鲍强猛地起身道:“俺鲍强这辈子没服过谁,得遇吴大人是北海县的福气,也是俺鲍强的福气,如果吴大人因此被人陷害,我拼了老命也要找他算账。”
柳云升拍了拍鲍强的肩膀,道:“大人如今去往郡城,为防备有人趁机生事,你一定要加强县城防卫,切不可意气用事。”
“俺知道了。”鲍强拱手离去。
留下柳云升一人焦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