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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怪我咯

    一大早,位于白渠渡口码头后的大营内格外热闹,军士们昨日打了胜仗,今天准备回师,军官们也放松了约束,士兵们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绘声绘色地向同袍炫耀战绩,或猜测着能获得什么样的赏赐。

    朱友宁刚用过朝食,坐在一堆用来喂马的干草堆上吃着豍豆,听了军士们议论的话题,心里也在寻思着。

    这次一千骑出战,缴获盔甲武器姑且不论,五百一十匹战马就要值一万缗,俘虏两百八十名现成的骑兵,这可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

    “都将!俺们阵亡的军士已从俘虏中挑人补齐了,还剩两百人是不是再扩充三个都凑一指挥?”

    朱友宁抬头一看,见是梁彦师,董志铉跟在后面也过来了,便微微点头道:“要扩军也只扩充某的亲兵,先尽三个都,多了可不行,还差五十人,某已让宋绍元去罗衙内那边挑人了,你们就别指望。”

    “这不是已升建制为军了么?还差三个指挥,河东降卒上好的骑兵苗子,这次不编齐,以后可未必有这个机会。”

    董志铉摇头道:“我军河东降卒已经很多了,再编入俘虏,下次若与河东军对阵,你可小心被军士绑着降了。”

    “董菩萨你未免想多了,军士们给谁卖命不是卖,俺们宣武军的赏赐历来丰厚,当不至于让军士离心。俺们制胜军便是不要,那也带回汴梁送给云骑军的人,保管他们笑歪了嘴巴。”

    “咦?有道理!某从云骑军调来四都,怎么也要还给人家才是,可别让人家记恨上了。”

    梁彦师这么一说,朱友宁听得大为心动,想着莘县那边的战斗,李存信与李承嗣、史俨所部后军加起来总计三万五六千步骑,李承嗣本部在郓州,可以不计入内。

    那么魏博军至少会俘虏一万河东兵卒,缴获战马则不低于一万二千匹,想想就心疼得滴血,当即站起身将手中一把豍豆塞给董志铉,出了营区直往辕门后的操场。

    此时,操场周围已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各军士兵,不过有刀斧手在场上,又有刀盾手和长枪手四面警戒,场面倒也没乱糟糟。

    朱友宁登上大木箱子临时搭起来的将台,罗绍威见了忙起身相迎道:“安仁!此等小事何劳你亲至,五十名降卒马上调拔给你。”

    “咳咳……五十名恐怕不够啊,不知端已兄昨日俘虏了多少?”

    “也没多少,一千八百多人吧,斩首也有千余级,安仁怎地又变卦了?”

    后调来的云骑四都可是另有隐情,朱友宁却不太好解释,笑道:“嘿嘿……端已兄岂能不知,训练一名骑卒相当于训练两伙步卒,可烧老了钱,某怎么也得再要一个指挥吧。”

    “好说……”罗绍威面色微变了一下,心里一阵肉疼,嘴上又不好拒绝,故作慷慨道:“只要安仁开了口,某岂能不应?那边东侧一半人是先一步说降好的,安仁不妨先挑人。”

    罗绍威话音刚落,跟过来的梁彦师已蹬蹬蹬地跑下将台,先跑回去招呼军官们过来劝领,降卒也是人,不磨磨嘴皮子连哄带骗,威逼利诱一番,他们是不会乖乖听话跟着走的,老行伍早已精于此道。

    朱友宁谈妥正事,也就没兴趣看别人怎么劝降战俘,回营命一众军官们招呼士兵打点行装,到当日晌午,船队赶到白渠渡口,全军登船乘船顺水而下。

    下午申时末,船队已临州治上斗门外的永济渠码头,朱友宁部属人马少一点,安排先登岸,董志铉带着一指挥走在前面,二指挥的梁彦师带了五百降卒,上千匹战马浩浩荡荡,跟着涌入上斗门。

    宋绍元率三都亲骑跟随朱友宁等在路边,静等本部人马先走,这时周令稠和王汀从南面不远处的魏县门过来了,无奈城门口军士马队络绎不绝,却是过不来。

    “安仁!速回客舍,有事与你说,某这便先回了!”

    周令稠踮脚大喊了一声,朱友宁只好表示听到了,挥了挥手。

    朱友宁将一众军士们送回魏博牙军大营,让刚升了亲兵指挥使的宋绍元留在大营训练亲兵,只带了副指挥卫轸等原来的一队,骑着马回客院。

    步入中堂,里面已摆上了一桌酒菜,王汀已然入席自斟自酌,周令稠迎上前来,笑道:“安仁一战功成,擒杀李存信,可喜可贺啊!”

    “的确是立了个小功,今晚陪阿舅好好喝几杯,对了……不是说有事么?”

    “唉……说来也是某疏忽了,早前为解决史彦璋,安仁不是从滑州调兵了么,然后事情处置妥当,某也没写封军报发回汴梁,想必是滑州上报,大王记挂此事,又加派一道使者,目前恐怕已到了黎阳。”

    朱友宁皱了皱眉道:“这么说,后续使团若赶来,岂不正好要分润功劳?不知阿舅如何得知?莫非是他们先派了人来通传?”

    “并非如此,乃是浩山布在卫州新乡的细作上报,不然某还蒙在鼓里。”

    不想王汀手中的情报网,这就派上用场了,这家伙每天宅着,看来暗中也做了些事。

    朱友宁双目一亮,思索片刻道:“既然某先一步知情,那明日就提前向豫章公辞行,只要后续使团没能见到豫章公,那这此出使以及出战的功劳,他们就分不走。”

    “这……若来的是别人,照安仁说的办也无妨!”周令稠一脸纠结,叹了口气道:“可来的是高判官和马押衙,都是大王亲近信任的人,如此只怕以后不好共事啊。”

    宣武节度判官高劭,字子将,此人本是前淮南节度使高骈之侄,时人称侄子为从子。高骈镇淮南时,高劭就在其麾下为官。

    后来高骈派高劭出使郑州谒见晋公王铎,不料郑州被秦宗权攻破,高邵被俘,后扮作乞丐逃出郑州,投奔汴梁宣武镇,被征辟为官。

    而马嗣勋,原是濠州刺史张遂的部属,去年(乾宁二年,公元895年),杨行密攻打濠州,张遂命马嗣勋至汴梁求援,不想援兵还没出发,濠州就陷落了。马嗣勋因能力过人,颇为干练,被叔父朱全忠署为元从押衙、副典客,从此留任于宣武。

    这两人一个效力宣武多年,一个是东平王近侍,但都是外镇来投者,在宣武镇没什么根脚,朱友宁当然不用忌惮他们,但也没必要得罪。

    而且此事没办法深究,人家高判官是奉命来使,恰好撞上一场功劳,若说不要,只怕一众随行的下属不太开心。

    难道怪那好三叔朱全忠?他在汴梁等得着急,又久不闻消息传回,既然前一队使团出了点事,那么加一道使者保保险也是正常的。

    想明白这些,朱友宁一脸郁闷地看了周令稠一眼,你是正使,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不当回事,现在好了吧?

    怪我咯?我也很无奈啊!周令稠一脸无辜之色。

    “算算时间,从黎阳到魏州,走永济渠水路也还要三天,那就有劳阿舅起草文书,某派人快马加鞭火速送往滑州,请谢使君转发汴梁,如此便两不获罪。”

    周令稠闻言,笑逐颜开道:“呵呵……某也正是此意,故考考安仁如何应对而已,文书在此,安仁速遣快马发往滑州即可。”

    朱友宁接过上禀文书,见封口没有糊上,便取出文书来看了一遍,见擒杀李存信的细节居然都写得详实,想来是阿舅今日早上便已接到军报了。

    朱友宁转而去往厢院,叫来卫轸,命他带上文书去军营交给董志铉,由其安排一名机灵点的都头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