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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绝户计

    黄昏时分,残阳照射云层,彩霞铺满天际。

    朱友宁美滋滋地哼着令人听了脸红的教坊小曲,带亲兵们骑着马赶回军营,怀抱剑匣直往中军营房,进门时见董志铉在一边侧房内伏案埋头书写着什么,便没急着喊他,只让宋绍元去传令,召都头以上军官来军议。

    “有废旧用残的横刀么?去找一柄来!”

    卫轸听得一头雾水,既是用残的横刀,要找来何用,他却是不多问,转身出门去找,不一会儿倒也找到一柄,拿着回来了。

    朱友宁说罢,转身从桌案上剑匣中取出七尺玉具剑,见卫轸还在眼巴巴望着发楞,便低喝一声道:“两手拿好了!”

    卫轸一慌,有点手忙脚乱,最终两手死死握住断了刀尖的横刀刀背,将刀刃朝上,朱友宁也不管他,左手持剑鞘举过头顶,拔剑出鞘顺势狠狠一劈而下。

    “呛”地一道火花闪过,卫轸站着打了个趔趄,手中横刀则断成了两截,微微的斜形断口整齐光滑。

    “这……这是什么剑?竟如此锋利!”

    朱友宁却不理会,自顾自地将剑刃凑到眼前,小心冀冀地查看着,竟没一点伤痕,真是好剑啊,见卫轸也凑过来看,伸出大手按着他的脸一把推开道:“走远点,再来!”

    卫轸咧了咧嘴,这次不用教也明白了,两脚站了个马步,一手握着刀把,断口那头托在手掌上,将刀身放平,这样受力面大,斩断的难度也要大点。

    朱友宁持剑转了个身,猛地一个旋身挥剑斜劈而下,这下“嚓”的一声,断刀再次被斩为两截。

    “不用试了,削铁如泥,就不知是哪来的?”董志铉倚在门口说。

    朱友宁惊喜地一笑道:“嘿嘿……罗衙内送的,可别出去乱说。”

    赝品是赝品,仿制的铸剑师能铸造到这一步,未必就比真品差了,可惜此剑太过华丽,比自己的佩剑也要重上四五斤,剑身宽厚得多,不是很顺手,也只能当个珍藏品。

    不一会儿,两个指挥二十六名主将都到齐了,小小的营房爆满一堂,朱友宁独坐于上首顾盼自雄,很有一种自豪的成就感。

    “都听好了,最迟三五日内可能要随魏博军出战,望大家做好准备,争取再立一功。至于攻击目标嘛,便是莘县李存信,咱们是马军,某会尽力争取独当一面的机会,都说说吧,怎么打更合适。”

    董志铉有些惊奇道:“这么快?李存信在莘县作甚?大营在哪里?咱们是不是先派斥侯前往刺探军情?”

    这董菩萨还是有点刻板,脑子转不过弯来,朱友宁道:“理论上是如此,但现时情况不同,豫章公那里应该有详细军情,待明日一早再去帅府打听,没确实消息再派斥侯不迟。”

    副使何进武拱手道:“都将!某觉得去攻打大营得有步军,让魏博的马军在外围拦截清除哨探,俺们的人马最好是估算下李存信的去路,找片树林子设伏。”

    嗯!这想法不错,朱友宁却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魏璋升了一指挥将虞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露面,伤势应是好得差不多了,也跟着附和道:“就是……俺们马军去打大营,有啥缴获俺们也带不了,最后还是要俺们追敌掩杀,出力不讨好。”

    一指挥三位主将开了口,自然就让军情战术变得明朗,对面二指挥将虞侯史可及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拱手抱拳。

    “都将!某以为根本不必随魏博军去莘县,魏博军去攻打李存信,肯定会先拦住他往东阿、杨刘的去向,那李存信只能逃往西北洺州,咱们若在冠氏、馆陶一带设伏,可不就是以逸待劳,迎头痛击?”

    这他娘的绝了!还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朱友宁心里默默地为史可及点了个赞,却感觉这军议不能再开下去了。

    馆陶、冠氏县一带紧邻着洺州,目前刑、洺、磁三州是李克用的地盘,节度使是马师素,洺州团练使是河东将领安金俊,去那里设伏既要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要小心河东兵临阵倒戈,甚至大群逃跑。

    然而实际上,这又是个最合适的方案。

    “罢了罢了!先动员士兵照料好战马,不要出营乱跑,待某明日确实了再做计较。”

    朱友宁匆匆离开军营,回到客舍大院时天色快黑了,周令稠还没回来,也不见王汀,跑去中堂后里间,刚要推门进去,房门却自己开了,一名婢女满面潮红,耳侧鬓发湿湿地走了出来,一抬头看到朱友宁,慌慌张张地掩面跑了。

    他娘的!趁自己和阿舅不在,这老家伙居然在家快活……好吧,反正是罗绍威的婢女,他一个人闷在家也挺无聊。

    朱友宁无奈,只好喊来杂役掌灯、上茶,独坐在堂上等着。

    晚膳时分,王汀神清气爽地转出来了,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朱友宁似笑非笑道:“浩山先生家人在太原吧,确实需要一个随身服侍的人伺候起居,是某粗心了啊!”

    “咳咳……太原的家人也就一个来路不明的妇人,一个半大小娘,与某没啥话可说,不要也罢,省得掣肘。”

    啊?渣男!名副其实的渣男!

    这时一名后厨健妇过来问,是否要用晚膳,王汀示意她开饭。片刻后,三名婢女端着酒菜过来上齐,还有一名显是心虚不敢来。

    朱友宁去罗绍威家里宴饮,此时还不饿,只是陪王汀喝几杯,一会儿周令稠也满身酒气地回来了,满脸喜色。

    “安仁!罗衙内与你谈了吧?要准备出兵了呢!”

    王汀一听,手里酒杯晃荡了一下,溢出来了一些,却没吭声。朱友宁夹了一块煮得糜烂的羊肉塞进嘴里,嘟嚷着道:“豫章公没说怎么打吗?”

    “豫章公毕竟年事已高,不好接见你等后生,与某主要谈些魏博与宣武今后如何礼尚往来之事。至于用兵,豫章公倒也说过一句,准许安仁便宜行事。”

    朱友宁笑道:“呵呵……那就好!某不打算随军去莘县。”

    王汀听双目一亮,眼神灼灼道:“都将麾下现有一千骑,的确不必去莘县,却不知欲往何处设伏呢?”

    “馆陶县西,永济渠东岸一带如何?”

    王汀摇头道:“不可!此地可让罗衙内率三五千步骑伏击,都将则率部潜渡漳水,隐于西岸芦苇丛中,待李存信人马过河,半渡而击,其后有追兵,必可生擒。届时,此功让给罗衙内,后续诸事就看士骧兄你的了。”

    王汀虽未说透,可这招绝户计又慎密又歹毒,朱友宁如何不懂。李存信是李克用义儿之一,若被罗弘信杀了,李克用岂能善罢甘休。到时罗弘信就只能彻底断绝河东,倒向宣武一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