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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治军

    次日,罗绍威派亲兵来传话,李存信一大早就带着三百骑出了城,领着一万二千骑大军往莘县去了,这下朱友宁终于可以放松一下,魏博帅府上下却反而越发紧起来。

    毕竟境内河东兵马,若加上前期李承嗣连续两年率兵入境,总计四万有余,除去战殒兵员及后续补充,目前还维持着近三万人马,持续自东阿、杨刘一带渡过黄河援助郓州。

    不过紧张归紧张,魏博军将亲近河东镇的人要多一些,尽管河东军粮草供给缓慢,此前有王汀分派人手往各州购粮,虽会掏空魏博六州的老底子,好歹还是给钱给货,不损害各州的利益,双方相安无事。

    朱友宁很清楚,这事还急不得,只能先做好准备,反正麾下两指挥扩编后急需训练磨合,这天一早便与董志铉带着一指挥去军营。教场值守的都头已经熟络了,见朱友宁前来,忙迎上前提醒。

    “朱衙内!昨日傍晚衙内军入营了,到晚上就与贵部军将打了起来,也不知是何事,他们人多势众,贵部是客军,最好担待一些,要不请罗衙内来一趟。”

    “竟有此事?某省得!”朱友宁说罢,回头道:“宋都头,给些钱请兄弟们喝酒!”

    宋绍元应了一声,从马鞍上挂的钱袋取出一缗钱递了过去,那都头顿时眉开眼笑,乐呵呵地招呼下属士兵打开院墙宽大的木门。

    此时教场上人声吆喝不断,西北角处已是一片红色海洋,已有两支部伍在列队,那旗号上写着魏博衙内军史、魏博银枪军程,想必是衙内军都指挥使史仁遇、银枪军都指挥使程公信。

    朱友宁听说过这两人,却没有理会,率部直过操场侧门,一指挥的军士昨夜在客舍住了一晚,也要回营取武器再出来操练。

    走进营地过道,士兵们似已用过朝食,照例是三五成群聚在外面晒太阳,不对!朱友宁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是阴天,没有太阳啊!

    而那些士兵们看到他进来,呼啦一下像见了鬼一样,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不见人影。

    好家伙!八成是前天发了赏,又以为今天不用出操,都在赌钱!

    朱友宁恍然大悟,沉着脸怒道:“吹号角!集合!”

    污污污污……一阵牛角号响起,四处吱吱呀呀的房门大开,一群群军士们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在中间走道上列队,然而旗号啥的都没打起,队形乱糟糟,不少人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朱友宁脸色黑如锅底,大喝道:“主将何在?上前来见!”

    “末将制胜军二指挥军使梁彦师,携副指挥唐观、将虞侯史可及,拜见都将!”

    一名身材高大壮实的军官走在前面,此人原是云骑军都头,长得宽额方脸,上唇蓄着两撇军中流行的八字胡,约三十多岁年纪,发髻倒束得一丝不苟,可不说头盔,连个笠子都不戴就跑出来了。

    “你不是云骑军过来的吗?云骑军的军纪就这鸟样?你们刚才在干啥?”

    “也不是!在汴梁那是要打军棍,搞不好要掉脑袋的,这不是有河东的兄弟刚归附过来,俺想着也不出操,又不能出营,便让他们放松一下,俺们三个还在抄录马军操典,想着河东的马军训练方法不一样,寻思着是不是要改一下。”

    朱友宁想想,关于军律、军纪、步骑操典这些事,宣武军自成体系,制胜都也有现成的,但吸纳了河东骑兵确实可能要改下,脸色便缓和下来,又问:“昨晚是不是有人和牙军打起来了?所为何事?”

    “有一伙河东兵去和衙内军的人玩了半夜,钱输完了还倒欠七八缗,衙内军的人不答应欠帐,要他们回营借钱,他们队头知道了就过去闹,没动家伙大打了一场,俺们的人也没怎么吃亏。”

    “胡说!不是有程公信和史仁遇在吗?怎可容你们去赌钱?”

    “昨天傍晚都将前脚刚走,衙内军和银枪军就后脚赶来驻营了,一众军将都没在营中,今早才来的。”

    看来是李存信屯兵南郊,连夜入城,让帅府不得不有所应对,紧急将两军调进城,之前这教场基本空置,牙军都屯在王莽城大营。

    朱友宁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恼怒道:“没怎么吃亏?那就是吃了一点亏喽,没人重伤吧?被打伤几人,都拉出来看看!”

    “史可及!你去把人找来!”梁彦师回头说。

    二指挥将虞侯史可及便是河东系军官,蓄着有点发黄卷曲的络腮胡子,长得浓眉大眼,额角一道寸许长伤疤使得面带凶相,看着有点疹人。

    不多时,二十多个鼻青脸肿的家伙被带了过来,在队列边上站成一排,其中有两个吊着胳膊格外显眼。

    朱友宁踱步上前问:“怎么?这膀子被人打断了?”

    “脱臼了!或是扭伤了大筋!”史可及陪着小心,解释说。

    朱友宁大道:“真他娘丢人现眼,被人打成这样,不动刀子可以带根棍子嘛,哪个是他们十将?撤了换人!那队头还知道护短打上门去,好样的!赏钱三十缗!”

    “。。。。。。。。。”史可及说不出话来,三十缗钱啊,某都没这么多,再看那一排伤兵,顿时心下明悟。

    朱友宁转身走到一边,大声训话道:“你们都给某听好了,以后与外军的人动手,没打赢别给某回来丢脸,这次擅自在营中赌钱就算了,下不为例!”

    一众军士们大眼瞪小眼,呆楞了一会儿,随之惊喜欢呼声,嗡嗡声响成一片。

    “都楞着干啥?按部属分队回营,一刻时后吹集结号,两刻时后擂鼓,准备出操!”

    一众士兵本来都提心吊胆,担心要受惩罚,不想都将今日这么好说话,竟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下大家都欢欢喜喜地小跑着回了营房,手脚麻利地整理下衣袍,戴上笠子,配齐武器装备再出门列队时,副将已扛起旗帜,十将面向着大伙儿笑眯眯的,一时都情绪高涨。

    朱友宁撂下军令,也就带着一伙亲兵转身去了操场上,耳听得远处一阵“啪啪”声传来,只见教场西北角处,二三十名衙内军的人被按倒着扑在条案上,另有一队军士手里高举着军棍狠狠挥下,想必是昨夜斗殴的家伙在挨军棍。

    朱友宁得意地一笑道:“嘿嘿……看到了吗?”

    一伙亲兵都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却悄悄地偷着乐。

    朱友宁走到操场东南,选了个不错的位置,亲兵们自觉在身后两边散开侍立,不一会儿宋绍元、卫轸带四伙亲兵扛着制胜军将旗,方位号旗,搬来了军鼓、桌案坐椅等先布置妥当。

    待时间一到,宋绍元上前击鼓,早已待命的军士们列队而来,旗号鲜明,步伐整齐划一,很快在前方列成了两个大方阵。

    朱友宁站起身,上前喝道:“全军都有!给某转身,向西北看!”

    这么好的教材就在那边不远,不看岂不让那边的军士白挨打了。可惜前方的士兵阵列不怎么配合,一个向后转也转得乱七八糟。

    有人左转身,有人右转身,这年头的军队,还很难做到那么精细,且都是老行伍了,更难教导,若是新兵可能还听话一点,什么都没学过,接受能力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