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急袭荥阳的重任,是由浑瑊一力承担,而他也没有辜负代宗和杨错的信任。
虽然两城守军的实力相对有限,但浑瑊夺城的干脆利落却是让人赞叹不已。
内应加夜袭,克阳城。拿下阳城后,浑瑊只是找几位归降官员随意问了些问题,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夺取荥阳的线索。
经一番晓之以势,动之以利后,几位出身门阀的官员主动跟随浑瑊大军行动,最终成功劝说镇守荥阳的本族文武官员开城献降。
荥阳的得手,意味着整个大分割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
史朝义治下的中原州郡,属于河南的那部分,已彻底被切成两瓣。
中原是一瓣,河南府则是另一瓣……
这才是真正攻取洛阳的上策。
后继大军陆陆续续朝荥阳急进之时,代宗和杨错已经开始召集浑瑊,及其他先期到达的将领了进行下一步的军议。
截止到目前,战略计划的实施还算是顺利,但却不可有丝毫的松懈。
察觉到唐军的实际意图,对史朝义而言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以他之能,相信很快就会有应对之策。
如果不能赶在他的反制措施来临之前,布置好一切,那么这边的战略仍有功亏一篑的危险。
唐军……必须要与时间竞赛。
“荥阳易手的消息,应当已为洛阳方面所察。据斥候回报,虎牢关上的防备已明显加强,同时洛阳方面还有朝虎牢关增兵的迹象。”浑瑊指着沙盘,向众人介绍着最新的情况。
“虎牢关原本驻军就有万人,增兵过后,恐怕要达到两万人上下!”李泌捧着一个小巧的铜制暖炉来为身体取暖,鼻音稍显得有些重,“强攻虎牢,怕不会是件轻松的事情。”
虽然已经是初春,但气温仍然没有明显回升,加上荥阳这一带位置比较偏北,身体不甚强壮的李泌对此还是无法习惯。
在李泌下首,严庄却已将那身厚重的裘袍脱了下来,换上了一身适合春季的锦布衣,这让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强攻不易,但想计取恐怕也不太可能……”严庄沉吟着说道,“伪燕军主将李春性情急噪,放在以前倒是一个很好利用的机会,可以设法激其出战,而后寻机袭关。”
“但在眼下,面对陛下数十万北伐大军,伪燕军全面受迫。任何一处出现疏漏,都有可能使伪燕军整条防线崩溃。史朝义知道这一点,他也必会提醒李春注意这一点。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李春怕是不会主动出关接战。”
“可惜黄河还没有完全解冻,水军过不来。要是侯仲庄和崔宁将军能到这里,攻打虎牢关就没有那么艰难了……”韦皋轻叹一声,很是遗憾地说道。
韦皋的话不无道理。
虎牢关能够扼陆路的要冲,但却控制不住北面的黄河。
由荥阳往西的黄河,河水湍急奔腾,没有结实的船只和技艺娴熟的操船人,想要施渡行船危险极大。
在北方,恐怕没有几个人敢于冒这样地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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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却难不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船上渡过的大唐水军,连险恶至极的长江三峡在崔宁等将领眼里也算不了什么。
近年来,随着新型战船的陆续建造配备,崔宁和侯仲庄甚至尝试过远离近海,到更广阔的大洋中巡行。
虽然失败了好几次,损失了数十艘大中型战船,但他们已经有了很大把握进行远洋航行。
但正如韦皋所说,黄河中下游还有几个河段存在大面积冰冻,大唐水军主力想参战是有力使不上。
此外,史朝义对水军也做了相当防备。
“既然我们无法计取,索性就不去费这心思。”杨错拍了拍大腿,非常不以为意地说道,“强攻就强攻。反正早先就已为强攻虎牢做了准备。当年太宗皇帝也曾在虎牢关大败窦建德。”
代宗展颜微微一笑,脸上流露出一丝对当年的回忆神色。
虽然那段历史,是太宗出城与窦建德大军激战。但这里杨错其实是把代宗比作了太宗一样的人物,平定天下,中兴大唐。
后继大军基本赶到荥阳时,细作也送来了两条消息。
首先是,驻防颖水的端木固部伪燕军似乎少了近一半。
此外,有大队伪燕军正朝荥阳方向赶来,兵力可能不下于三万。
很显然,这正是史朝义对唐军行动做出的反应,而且手笔不小。
形势已经相当紧迫,代宗当即与杨错统领大军兵进虎牢关,直指洛阳。
同时,安排浑瑊领偏师两万人,负责与史朝义纠缠。
急行一日半后,大唐主力大军六万余人进抵虎牢关。
没有做丝毫的休息,杨错当即与代宗一同前往关前察看军情。
虎牢之名始于周时,传周穆王射猎于圃田。将猎获的老虎豢养于此,因而得名。
“控东西之咽喉,挟南北之桥梁”。虎牢是东去齐鲁、西至秦陇的咽喉要冲,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均在此设置关隘,戌兵固守,商贾往来,路人穿梭。
“天锁中枢,控地四鄙”虎牢关北临奔腾湍急、一泻千里的黄河,南依逶迤起伏、墨泼黛染的嵩岳,大伾、浮戏、广武三山绵亘,群山为壁,大河为壕,山壑沟疖之中,一条官道蜿蜒其间。上天造化之伟力,铸就了虎牢泥丸封关之势。
与细作禀报的情况相仿,虎牢关驻守伪燕军已经进入了十成十的戒备状态。
虽然以粗略的观察实在难以确认伪燕军地确切数量,但仅凭李春本人出现在关上这一点,杨错就敢断定至少半数以上地洛阳守军已经来到了虎牢关。
我军攻破虎牢关,则洛阳唾手可得:李春守住虎牢关,则可保洛阳无虞。
不过,眼前的虎牢关,还真是让人有倒吸一口凉气的感觉。
这道森然耸立地雄关,简直就如同一道铁闸死死地锁在山壑之间,将西去的官道完全地揽入怀中。
高逾八丈的青石城墙,让大部分云梯根本连够都够不着关上。
关上更林立着无数箭楼,凭借着高度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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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可能地让弓弩射程发挥到了极限。
“史朝义至少加高了两丈!”代宗皇帝驻马眺望着远处的关隘,语气略显复杂地轻叹道,“记得当年,虎牢关好象不超过六丈高。八丈高的城墙,也算是此生仅见。”
杨错轻点了点头。
雄关如铁,固若金汤……这些词汇加诸在虎牢关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
如果不是有了相当充足的准备,杨错绝不会强行攻打这座雄关,否则便等同以卵击石。
天下雄关出虎牢!诚如斯哉!
向润客对辛京杲、辛云京两人的痛恨简直是到了极点。
首先是辛京杲狡诈阴狠。
在进攻冀州的路线上,辛京杲给向润客玩了一个双重的声东击西之计。
他反利用向润客对河北地形的熟悉,大张旗鼓地兵进南宫县,让向润客产生“声东击西”的错觉。
为了做的更加逼真,辛京杲甚至真的安排了半数兵马偃旗息鼓自堂阳县而进,并将南宫县一路的声势造的更大,却不做实质性前进。
成功地迷惑住对手后,辛京杲亲自引领精锐兵卒狂飙急进,在一个出人意料的时间里突然出现在向润客安排扼守谷口的两千精兵面前。
伪燕军虽然并未混乱崩溃,甚至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但在辛京杲不惜伤亡的三个时辰连续强袭下,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但辛京杲地狡诈阴狠还不仅仅体现在这里,他突破南宫县后,一面安排主力叩击冀州,吸引向润客的注意。
同时自己却亲率少部精兵,在细作的引领下长途急进一百余里,抄到堂阳的背后,以不到两千人的兵力对扼守道口的四千伪燕军发起突袭。
激战两个时辰后,辛京杲成功击溃两倍之敌,打通堂阳县,为另外一半兵马扫除了障碍。
得到辛京杲的传书后,领军自堂阳县以作伪兵的薛雄,当即强行军急进。
利用冀州传讯向润客至向润客回师所形成的时间差,辛京杲甚至利用易水河组织了一道防线,堵住了向润客回师的道路。
面对这一连串的变故,纵然是身经百战的向润客,也产生了无法置信的错愕感觉。
只不过是稍稍看轻了辛京杲,只不过是对辛京杲的进军路线稍稍产生了些误判,只不过是与辛云京纠缠得稍长了一些,战局居然出现这样惊人的变化。
似乎只是一夜之间,向润客就彻底丧失了优势。
而辛云京的死缠烂打,也同样让向润客恼怒至极。
如若辛云京不是这样韧性十足,至死也纠缠不松,向润客本可速战速决地返回冀州,让辛京杲没有半点机会。
更可气的是,几乎被打残的河东军居然在辛云京率领下,胆大到近乎痴傻地尾随向润客,追击了下来。
打不死的辛云京,打不死的河东军!
如今,狡诈阴狠的辛京杲、死缠烂打的辛云京一东一西地,与向润客僵持在了易水河畔。
近在咫尺的冀州,却只能对这场即将到来的血战作壁上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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