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错麾下何时多出这样的人才?”玛祥仲巴杰眉头微蹙,以指敲案说道,“一个无名刘玄佐,居然就能以万余人抵抗尚结赞的数万大军这么久。”
尚结赞的信使刚刚将攻破岷州的消息传至临潭,虽然欣喜于岷州被克,但玛祥仲巴杰也不禁对此战耗时之久、损兵之众大感惊讶。
“刘玄佐在杨错麾下时间虽久,却一直没有像样的战功,所以对他的情报还需要更多的收集。”执掌情报搜集、分析大权的尚结东赞当即接口说道。
“观刘玄佐守城的伎俩手段,绝非常人。”尚息东赞摇摇头,叹气说道,“尚结赞被阻在岷州这么久,对夺取宕州恐怕有些不利!”
玛祥仲巴杰点头说道,“夺取宕州亦速不宜迟,时间耽搁的越久,陇右军越有可能腾出手来救援!奇袭若变强攻,非我本意。”
“大论,有一事……或许应当向您说禀报一下。”
尚结东赞表情略显凝重地说道,“安排在扈屈律悉蒙军中的细作,已有三日多未曾有消息传回!”
“什么?”玛祥仲巴杰眉心一挑,面色显得有些沉肃,“你的意思是……”
“若无意外,细作不会如此迟滞消息。何况扈屈律悉蒙也会派人通报情况,也没有派。”
尚结东赞斟酌着说道,“属下怀疑,或许是细作无法将消息传回。寻根朔源,恐怕只有一种可能,宕州来往临潭的道路已被封死!”
尚息东赞淡然自若地接口说道,“这样看来,扈屈律悉蒙遇到了大麻烦。”
“这么说,杨错的陇右军已赶到宕州?”玛祥仲巴杰略一思索,立即就领悟了他们的意思。
“很有可能!”根据现有的情报,尚息东赞只能得出这样的论断。
“如果陇右军已到宕州,扈屈律悉蒙便绝难讨得好。若他被击破,尚结赞他们还有必要继续进攻宕州么?”尚结东赞表情凝重地说道,“不过,陇右军未免也来得太快了吧。难道他们已经解决了郭嘉谅?”
“也有可能并非陇右军的主力,只是陇右道其他的地方的兵马接到宕州的求援后赶来支援……”
尚息东赞面上现出思索的表情。缓缓说道,“不过。无论如何还是有必要往宕州进攻。扈屈律悉蒙与陇右军打的越是混乱,对我军夺取宕州越是有利。”
“属下害怕的并不是宕州会呈现出乱局,而是怕他们不乱。如果扈屈律悉蒙久攻无果,又因敌军增援至心生畏惧而撤退,则陇右军将可轻易地进驻宕州增强防卫,如此一来,他们将没半点机会。”
顿了顿,尚息东赞继续说道:“不管怎样,我以为还是应当赌上一赌。万一能够乘此良机夺取了宕州,便等于为大论在陇右道安下了一颗至关紧要的钉子。日后无论是南下剑南,还是东进渭州,北上兰州就方便得多了!”
玛祥仲巴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卿之言,正合我意,但也需要提醒尚结赞。”
“你即刻派遣快马追上尚结赞,嘱咐他们务必小心谨慎,提防宕州有变!”玛祥仲巴杰转头对尚结东赞吩咐道。
“是!”
“诸将速速点齐大军,我们也去宕州凑凑热闹!”玛祥仲巴杰长身而起,对厅下的吐蕃诸将命令道。
陇右军主力地及时赶到,让扈屈律悉蒙的撤退意愿彻底化为泡影。
七万多大军将不到两万人的吐蕃军死死地堵在了良恭山一带。
对于陇右军而言,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将这只瓮中之鳖擒拿住了。
然而,就在杨错与严震等人商议如何对吐蕃军动手时,风骑军的斥候传来了岷州告急的消息。
“玛祥仲巴杰果然不怀好意,看来宕州真的才是他的目标!”严震面色阴沉,愤愤地说道。
“看来刘玄佐将军也是顾及到宕州的战局紧张,延迟了一天才发书告急。”李泌仔细察看着手中已被汗水浸湿大半的告急绢书,和声说道,“不过,刘将军自己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岷州地势险要,城防也算坚固,数日内当不会有事吧?”哥舒曜踌躇着说道。
“话虽如此,但吐蕃军主力的攻城能力绝非这支吐蕃军可以比拟。只看刘将军的告急文书中所提到的‘贼军以数万,投石车过百架’,岷州所受压力便可见一斑!”
李泌淡然说道,“调动如此多的投石车,可见玛祥仲巴杰谋取宕州是处心积虑许久之事!”
“岷州一失,吐蕃军就能长驱直入宕州、渭州、兰州!”田神功沉声说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吐蕃军轻易突破岷州。”
“比之吐蕃军主力,这里的吐蕃军只是疥藓之患!”李倓神色凛然,捋须简洁地说道,“阻击吐蕃军主力为上!”
“尚结赞这一部吐蕃军就不下五万,指不定玛祥仲巴杰还另有大军在后,咱们恐怕要全军迎击才行!”田神功沉声说道,“但,被困的这支吐蕃军却有不好处置。”
田神功所提的问题,确实让人有些头疼。
吐蕃军的主力战力强悍,玛祥仲巴杰用兵又极为诡谲。
若要抵挡住吐蕃军的进攻,必须要集中十二分的力量。
而且用兵必速。
因此就必须在最短地时间内,解决被围的这支吐蕃军,从而腾出手来对付吐蕃军主力。
正所谓困兽犹斗,被逼上死路的吐蕃军肯定会与联军纠缠到底。
伤亡的增加倒是其次。
最关键的却是会耽搁时间,而时间恰恰是目前最消耗不起的。
“田将军说的不错!”杨错认可了田神功的话,“须得在最短时间里解决这路吐蕃军,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要迅速解决这路吐蕃军,无非就是两条选择……”
哥舒曜出声说道,“要么迫使他们投降,要么大军以雷霆之势一举将其全歼!”
“无论歼敌,还是迫降,恐怕都不是短时间里可以完成地。”安思霖似笑非笑地说道,“其实,还另有第三条选择!”
“哦?”众人齐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放!”安思霖笑了笑,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答案,“索性放走这路吐蕃军!”
“妙!”下首的韦皋一击掌,轻轻赞道。
似乎有些奇怪韦皋的反应,安思霖笑着说道:“倒请韦将军说说妙在何处?”
一旁的李泌也以兴味地眼光看着韦皋。
听出安思霖话中并无恶意,韦皋毫不拘谨地说道:“从近处说,‘放’比起歼或是降更为节省时间,而且也能够减少军力的损耗,便于联军迎击玛祥仲巴杰。”
“从远处说,这路吐蕃军的将领身份特殊,将来或许有用得到的地方。”韦皋最后说道。
“这是为何?”韦皋的最后一个理由让许多人费解不已,高崇文便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这路吐蕃军的将领名叫扈屈律悉蒙,乃是达扎路恭的部将。达扎路恭是吐蕃真正的名将与功臣,在吐蕃军中声望很高,他的部将被这样使用。”韦皋那显得有些粗旷的面庞上神采熠熠,一种前所未有的睿智光辉从其眼中流露了出来,“故而,眼前放了扈屈律悉蒙反而对联军有益!”
韦皋的潜力,简直令人恻目。
当初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强迫这小子与高崇文一起去学习兵书韬略,没想到韦皋在战略战术上的才能已超过陇右军中绝大部分将校。
“好,好,好!正合我心中所想!”李泌笑着击掌叫好。
韦皋在求学过程中,曾数次受教于李泌。
说起来,李泌也算是韦皋的半个师傅。
韦皋的这一番话,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沉思。
“这话,倒不无不可!”小半晌后,李倓首先表了态。
“恩!”杨错也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
“既然齐王殿下和郡王殿下都无异议,末将也赞同!”严震代表山南军众将表明了态度。
玛祥仲巴杰大敌当前,孰轻孰重大家都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过扈屈律悉蒙,怎么也得让他出点血!”韩滉模了模下巴,眼中现出恶性的笑意。
被数倍之敌重重包围,扈屈律悉蒙心灰如死,悔当初未曾听取部将的建议。
最为要命的是,由于补给线早先被风骑军切断,军里残存的粮草已经支撑不了几日。
断粮之日,便是军破人亡之时。
而此时军中诸将再次出现意见不一。
有人提议立即强行突围,杀出一条血路,撤回叠州。
也有人则力主固守待援,他认为一则大论率大军正在进攻岷州,二则扈屈律悉蒙先前已经派人向叠州求援,只要能多坚持几日,生机必现。
扈屈律悉蒙对帐下诸将的争议,大感头疼欲裂。
就在这时,联军的使者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