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刘展尚留在汉中,没办法来提出建议,郭嘉谅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到刘展的重要性。
没有刘展,郭嘉谅只能自己尽可能的谨慎一些。
大队骑兵出发之前,郭嘉谅业已派出几批斥候往褒城方向探寻敌情。
郭嘉谅骑兵驰出汉中郡城大约十里左右时,派出的第一批斥候有了回报,而且还带回了一名蒙城的求援亲兵。
那求援亲兵一见郭嘉谅,便双膝着地跪倒在地,哭着请求郭嘉谅尽快去救援蒙城将军。
郭嘉谅大惊,急询问情况。
原来,那三万步卒被打垮后,蒙城拼尽全力才收拢了不到五千人,朝南面夺路逃走,企图返回汉中。
郝玭的轻骑也不去追赶其他溃敌,只是盯着蒙城不放,一路停停追追,追得累了就停下休息,休息够了又继续追击。
轻骑的速度如何是人力所能比拟的?
往往郭嘉谅步卒辛苦一个时辰逃跑了两、三里路,敌军轻骑不到一刻的时间就追了上来。
幸亏蒙城机警,尽量寻地势起伏或是有树林掩护的路径撤退,才不至于被敌骑尽数歼灭。
然而,在敌军数次分割包围之后,蒙城麾下的士兵也只剩余两千人左右。
目下正朝汉中郡境内的石门方向撤退而来。
情知纯以自己麾下仅存的兵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安然脱身。
百般无奈之下,蒙城只能派出亲兵向驻守道寺镇求援。
却不想,求援的亲兵半路竟然遇上了郭嘉谅派出的斥候。
“石门!”郭嘉谅转头朝北面看了看,低声喃语。
汉中郡的路真让人头疼,沿着汉江一路往西都是平坦的大路。但是一南一北,北面是伏牛山,南面是定军山,导致走路必须绕道。
否则蒙城也不会朝北行军,再往西行军。
不想,遭遇敌军。
“敌军轻骑战力如何?”思索了片刻后,郭嘉谅忽地出声向那亲兵询问道。
“回主公,敌军轻骑很少与我军正面交锋,战力到底怎样,小人实在不知道。”
“在大军被打散前,蒙将军曾两次准备跟敌骑军决战,但那郝玭狡猾的很,立即就逃开。”
“但一等到我军继续向南赶路,敌人的骑军就又杀回来,来来回回没几次,军心就散了!”
求援亲兵表情懊丧地说道。
“敌骑军可有损失?”郭嘉谅面色阴沉地问道。
求援亲兵思索了片刻,最后给出一个让人惊异的回答,“启禀主公,敌骑军几乎没什么损失,他们从没跟我军真正交战过!”
“哈哈哈……”
郭嘉谅仰天冷笑不已,“三万人被打垮,人家居然一点损失都没有!”
笑着笑着,郭嘉谅突然想到了自己兵败西县之事,数千骑兵的损耗换来的也是敌军零伤亡,立时表情变的极其阴翳。
“主公,蒙将军现在很危险,还是先将他救出来吧!”麾下部将急忙劝道。
郭嘉谅拧眉略一思索,点了点头,下达了进军命令:“全军听令,加速朝石门进军!”
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往北十余里,便是石门。
此时的蒙城残部困守在一座地势稍高的山丘之上,山下四周已被陇右的骑军团团围住。
郝玭一点都不着急,只是围而不攻,但这样反而给蒙城麾下的残兵以极大的精神压力。
由褒城北郊遇袭开始,直至逃到石门。
这一路下来,整整三万大军最后居然只落得千余人。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山下那迅疾如风、狡诈如狐的轻骑。
很多人压根就不愿意再次回想当时的景象,简直就如同噩梦一般。
蒙城持刀矗立山腰,面现无比恨色地看向山下的轻骑。
若说最憋气郁闷的人,蒙城自认非自己莫属。
—仗打成这种地步,在蒙城自认为是追随大军以来没有过的事情。
丢人!
如果三万大军是被敌人打垮的,败也败的心甘。
很可惜,三万大军居然是被人家吓垮的。
此外,蒙城自认也从未见过像郝玭这样“无耻”的人,手握数千轻骑,居然不敢自己正面交锋,只做一些鸡鸣狗盗的“龌龀”勾当。
这人还配指挥骑兵吗?
恨只恨自己手中没有骑兵,如若有骑兵在手,蒙城铁定要砍下郝玭的脑袋。
如今,绝望地被困孤山,突围根本已经不可能,蒙城只能坐等援军。
如果盼不来援军,这座孤山就将是葬身埋骨之所。
“只望郭将军的骑兵能顺利破敌。”蒙城凝目南望片刻,仰天长叹了一声。
他不禁想起了哥舒晃等人,那时的剑南军何等雄壮。西退吐蕃,南攻南诏,而今却到这个地步。
世事无常啊,令人懊悔不已。
“郝将军,怎么不打算一举击灭山上敌军?若骑军不便攻山,可以让我的无当飞军上,这样的地形,正利于飞军作战!”
韦皋望了望山上蒙城残军,略显疑惑地向郝玭询问道。
“城武,你看!”郝玭手指山上的敌军,笑着说道,“山上敌军的将领就是那个蒙城。此人原来是哥舒晃的心腹爱将,逃走后追随郭嘉谅。此人在军中地位甚高。凭这么点士气低靡的兵马,如果我当真要其消灭,他根本不可能逃到这里。”
韦皋眼中一亮,仿佛明白了什么,接口说道:“郝将军是准备围点打援?以蒙城为诱饵,引其他敌军前来救援,而后再一举击破……”
“城武,郡王说的不错,你确实长进不少,再过些日子完全可以独当一面。”郝玭笑着点了点头,赞许说道,“蒙城已经一连派出三拨人出去,我拦下了两拨,故意放走一拨。想必援军不久就会赶到。”
郝玭一路追赶蒙城到石门,却意外地被潜伏在此地的无当飞军斥候发现。
得到斥候地回报后,韦皋亲自去确认情况,发现统军之人竟是郝玭。
大喜之下,韦皋便和高崇文一起与郝玭接上了面。
在相互通报了情况后,韦皋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山上蒙城残军身上。
“可惜郭嘉谅的骑兵西行的太快,蒙城的求援使者追不上。”
郝玭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道,“若是能将郭嘉谅一并钓回来,就更好了。听闻郭嘉谅地骑兵纵横山南,罕逢对手,郡王以步卒敌这万余骑兵,担子极重啊!”
郝玭也是极为精于骑战之人,自然知道骑兵的威力是何等的惊人。
“郝将军放心,咱们郡王的本领,打败郭嘉谅肯定不在话下!”高崇文信心满满地说道。
郝玭展颜一笑,点了点头。
“对了,郝将军!齐王殿下到哪里?”韦皋忽地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
“今日凌晨我刚得到消息,齐王接连取得大捷,自东向西连续攻克洋县、城固县等地,破敌一万余人。目前,齐王的大军估计已到汉中,可能开始攻城了。”
郝玭笑着回道,“再过不久,你就能见到齐王……”
话尚未说完,便见一名风骑军的斥候飞驰而至。
士兵翻身下马,向郝玭行礼后,急声禀报道:“启禀将军,有大队敌军骑兵正朝石门方向迅速赶来!”
郝玭眉头微挑,面色不变,冷静地询问道;“有多少人,距此还有多远?”
“遮天蔽日,不知具体数量。发现时距这里还有不到十三里,似乎是从褒城出来的!”斥候急声回禀道。
由于抵达石门的时间较短,郝玭派出的斥候还无法对更南的地方做深入探寻。
“遮天蔽日?差不多已是郭嘉谅手下大半的骑兵了!”郝玭拧眉略一思索,沉声说道,“郭嘉谅骑兵业已去了西县,为何竟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就算蒙城的求援使者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追上郭嘉谅啊?”
“难道郭嘉谅没有去西县?”韦皋想了想,疑惑地说道。
“如果没有去西县,也不该这么少呀。”
郝玭摇了摇头。先前从一名俘获的敌军校尉口中,郝玭大致地了解了郭嘉谅骑兵的情况。
“或许……郭嘉谅是被将军打败,退了回来。”一旁的高崇文语出惊人。
郝玭、韦皋二人听得此言,尽皆眼中一亮。
“恐怕就是如此!”韦皋以拳击掌,兴奋说道。
“崇文之言在理……”郝玭点点头,也认同了高崇文的话。
见他们认可自己的分析,高崇文略显兴奋地继续说道:“郝将军,韦兄,我有一计划,不知可不可行?”
“哦?”郝玭饶有兴致地急问道,“请讲!”
“末将以为,不妨将蒙城残军放出,让他与郭嘉谅汇合……”
高崇文又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提议。
郝玭先是一惊,但略微思索后,恍然说道:“你的意思是,以蒙城残军来冲散郭嘉谅骑兵。而后我军再乘乱发起攻击!”
“正是。如今郭嘉谅的骑兵即将赶至,继续围山,我军将面临被敌军里外夹攻的境况,实非良策!”高崇文迅速点头。
高崇文继续分析说道,“而且,放残军逃离,还可以这些残军的窘状来打击援军的士气!”
高崇文自追随杨错以来,便一直在杨错的督促下,和韦皋一并学习兵法韬略。
起先还颇有些不解,甚至反感的情绪。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崇文卓越的学习天分便逐渐显露了出来。
到后来,高崇文自己倒对兵法产生浓厚的兴趣,时常在操练士兵之余,跟韦皋谈论用兵韬略之事,进步非常明显。
郝玭与韦皋对视一眼,随即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