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错!李皋!郿县!安秀!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严庄脑筋急转,苦思冥想起来。
忽然,严庄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现出无比的惊骇之色,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置信的结论清晰地浮现在脑中。
难道说…………杨错真实的意图是这样的?
“不好!公主有危险!”严庄惊呼出声,再也顾不得马匹疾驰的颠簸会给自己的身体带来的危害,拼命地急挥马鞭,策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追赶起前面的安思霖。
“大夫,骑慢点!您的身体吃不消!”护卫严庄的亲兵非常意外地看到严庄竟然策马疾驰超过了自己,急忙提醒他。
此时的严庄已根本顾不上搭理自己的亲兵,只是催马疾驰,希望能够追上安思霖。
但是,距离原本就被落下了不少,而安思霖座下的神驹又是万中无一的骏马。
尽管严庄奋力急追,但距离还是被拉的的越来越远。
很快,安思霖右拐进入军营,直奔营门方向而去。
气急交加之下,严庄已经开始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并且有了喘不过气的感觉。
但对安思霖安危的担忧,令严庄不得不咬牙忍住所有不适的感觉,强行催马急赶。
眼见距离叛军的营门已经越来越近,隐藏在骑军队伍后列的杨错,心中不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惊慌,反而感觉有一种异样的豪情与兴奋在胸口不断激荡。
在漫长的历史上,不乏单骑踏营的壮举。
而今天,杨错也要用三百轻骑闯一闯叛军大营!而且,他所要做的还不止要“闯”,更要在几万叛军面前完成一件近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擒获安思霖!
万军之中擒敌主将!想来便令人热血沸腾!
两盏茶的工夫前,那名与杨错一行人遭遇的叛军探哨,一定会把他们告诉他的“紧急军情”通报给安思霖。
可以想见,听到如此震撼的军情,安思霖应该会亲见这些人询问详细的情况。
而这,就是杨错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杨错转头朝与我一般隐藏在队伍后列的曲环看去,恰好此时曲环也将头转过来看我。
四目相对,看到都是对方无边的豪情和兴奋。
杨错微微咧嘴,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低声说道:“曲将军,准备好了吗?”
曲环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眉眼间流露出的除了兴奋,就是自信!
距离叛军营门愈发接近……
至两百步时,随着杨错的一声轻喝,所有骑兵将速度放缓下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至一百步时,杨错与曲环同时将身体俯在马背上,以掩饰他们异乎一般的高度。
当他们即将到达营门口时,只见营里闪出一匹通体金黄的神骏战马,马上一人二十五、六岁光景,风华绝代,身着红色圆领铠。
守卫在营门口的叛军一见到此人出现,立即单膝跪地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闻听此语,杨错立即精神一振,微微抬起头来,以眼角的余光向前偷偷的看去。
果然是思霖!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却不妨碍杨错对她的认识。一如既往地冷酷,自信又干脆。
很快,又是数十骑相继出现在营门口,紧紧环卫在安思霖两侧。
当先十余人看得杨错心中微微一沉,孙孝哲、田承嗣、张忠志、能元皓等等一个个名字那么的熟悉,却又不得不说,这思霖也未免太过“谨慎”了吧,竟然让这么多叛军营中名将护卫着她!
“安秀人在哪里?”安思霖神色焦虑,语带急切地问道。
说罢,她策马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且显得有些虚弱的声音突然从营里响起。
“公主,小心,他们有诈!”
什么?有诈?
安思霖一下便听出身后传来的是严庄的声音,想也不想便勒住战马,疑惑地向杨错这边望来。
竟然被人识破了!
杨错只能选择提前动手,猛地立起形,高举起手中霸王凤凰枪,厉声怒吼道:“众军士,目标安思霖,随我——杀!”
话音未落,杨错猛夹马腹,向前冲去。
只一瞬间,赤拨叱已将自身速度加至极限,冲了近十步后,猛地后肢发力,连人带马一跃而起,径直向伫立在军营门口的安思霖扑了过去。
望着自己昔日枕边人的跃马英姿,安思霖目瞪口呆:“相……杨错!”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竟会出现在这里?安思霖急切之下心神全乱,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身体竟然动弹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愈来愈接近自己。
我会被他杀死吗?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也或许是最坏的结局!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事的终点。
就在这时,情势急转直下。杨错在靠近之后,一手抓住安思霖将她提溜到自己的坐骑上,然后迅速撤退。
“休要伤害公主!”孙孝哲等将终于反应过来,但是投鼠忌器。
因为安思霖在杨错手里。
“谁敢再靠近半步,你们的公主便会即刻丧命!”杨错发出一声如雷鸣般的暴喝。
围过来的叛军将士立时都看清了杨错坐骑上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进不敢进,退不能退,不知该如何是好。
“强弓手准备,箭上弦!前面的人与我闪开!”随着叛军大将田承嗣一声断喝,围在杨错周遭的惶然无策的叛军士卒迅速听令向两侧退开。
很快,总共五排、人数不少于三千的叛军精锐强弓手露出了他们狰狞的面目,箭已上弦,弓成满月,完全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可以想见,在这不到七十步距离内,一旦他们发动齐射,就算是杨错和曲环,能够避开的希望都很渺茫,更别说他们身边的这些骑兵。
不愧是久经战阵的叛军,在经历起初的慌乱后,迅速地便回过神来。
这么一来,就彻底将杨错等人的行动给被封死。
但,杨错一点都不怕:“你们敢来,我就杀了你们的主帅。”
叛军似乎不为所动。
就在杨错开口后,不久,营中的叛军又进行较大规模的调动。
两队人数各不少于千人的叛军强弓兵,整齐地在他们的东、北两面列开阵形,开弓搭箭蓄势待发;而南面的军营大门,则被一队长枪步兵给牢牢堵死;这样,再加上一开始出现在西面的三千名强弓兵,叛军已经完成了对他们的四面合围。
如此重围,以他们残存的两百余骑,就算能身插双翼也是逃不出去。
既然如此,就更不必去想如此突围了!
杨错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静静地等待叛军临时统帅的出现。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后,北面的叛军那里有了动静,强弓兵向左右两侧闪出了一条道路。
随即,一队黑盔黑甲、手持制式镔铁骑枪、杀气腾腾的重甲骑兵缓缓地出现在视线中,看得杨错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他认得出,这是叛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狼牙禁卫,那支由“百人将”做普通士卒,从来只由安家人自己掌握的至强至悍的骑军。
在两百多狼牙禁卫的环卫下,临时统帅严庄终于遥遥地现出身形。
看得出,他的确对杨错顾忌颇深,在这般重围之下,仍不敢近半步。
杨错拨马转身,面向严庄。
却不想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让周围的叛军一阵紧张,顿时传来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弓弦拉紧声。
杨错淡淡一笑,右手用力将凤凰枪插在地上,扬声道:“严大夫,你敢不敢和我做个交易?”
严庄神色已经恢复常态,听了杨错的话,沉声回道:“驸马!你也已落入我大军重围之中,断无逃脱可能,有何资格谈与我做交易。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等皆成箭下亡魂。若你现在便放了公主,我可饶你们一条性命!”
杨错仰天一阵狂笑。
“驸马,你为何发笑?”严庄微怒问道。
“严大夫,你以为我杨错是那等贪生畏死之人吗?”杨错慢慢地收敛了笑声,沉声喝道:“若是贪恋这条性命,我根本就不会明知思霖与你设下重重埋伏的情况下,仍然率军兵返郿县;根本就不可能仅以这区区的三百骑来闯叛军大营。你说……我可会在乎你是否会饶我一条性命?”
严庄听得哑然无语,片刻后,话语中竟然略带一丝敬意地问道:“虽说如此!但你所想要交易的那个条件,我是肯定无法接受的!”
跟聪明人说话的确很轻松,条件还没说出口,严庄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杨错淡淡一笑,说道:“居然不肯?你可知我手里的是你们的公主,安禄山的最疼爱的女儿?如果你们误伤她的性命,如何向你们主子交代。”
严庄反问道:“我问,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杨错微微一怔,低头看了眼趴在马背上的安思霖,因受到刚才气场的巨大影响,昏了过去。清丽脱俗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疲惫。
关键时刻,怎么能犹豫呢!
杨错好恨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