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行之的信,如此写着:
“澜儿我侄:
听闻你与萧府萧大人处于水火之势中,听闻此消息,吾无比痛心,故不能前往。
尔从小聪慧灵透,乃人中上上者,幼时便读书勤勉,少时更是未有丝毫懈怠,后来尔一举高中,成为京都之状元,光耀门楣,乃是赵氏与吾之骄傲。
赵家有子如此,乃是上天垂爱,大魏之福,黎民之幸。”
刚才看到这里的时候,这么一顿彩虹屁,让生气暴躁的赵澜不仅心微微安了一些,还有了一点点得意。
没想到,下一句话,内容就急转直下,曹行之的口吻变得严厉而失望。
“可吾万万没料到,贤侄入朝为官多年,到今日竟会犯下如此大错。
一错,不辨形势。
二错,不认恩人。
三错,行事龌龊!”
曹行之这个叹号,看得赵澜心神俱颤。无广告网am~w~w.
什么?一直那么欣赏他的曹行之,竟然如此严厉地训斥他?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什么?
他赶紧往下看,看啊看。
曹行之在信中直接言明,赵今来之死,与萧权无关。
赵今来得罪陛下,损了君威,若是不自行了断,陛下便会亲自来。
可等到陛下亲自来,了断的就不会只是赵今来。
萧权点醒赵今来,不仅无过错,甚至说得上是赵家的救命恩人。
否则以赵今来这个老臣自以为是的性情,恐怕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于是,曹行之这才训斥赵澜这么一个聪明人,竟然连这点都看不透,还为难上了萧婧和萧权。
此行为,是蠢!
是不知感恩!
还瞎!
当然,曹行之表面说得还是很委婉的:“尔等大错特错啊!”
赵澜握着信的手都在颤抖着。
颤抖着。
赵家竟然得罪了陛下……
而陛下竟然还起了杀心?
也怪不得赵澜这么惊讶,皇帝年少,刚刚掌权不久,被魏千秋死死压制着,在所有人眼里皇帝就是一只稚嫩的小绵羊。
一只羊,就应该讨好老臣,讨好各方势力,这样才能稳住自己的地位,从而和魏千秋抗衡。
当初赵今来就是自视过高,觉得自己乃三公之一的太卿,位高权重,皇帝要想和魏千秋的势力抗衡,必须有他的支持才行。
所以赵今来才敢做皇帝的主,让皇帝在白鹭州一战,去求魏千秋。
像赵今来这样的人,是死在对帝王的轻视之下。
帝王再年幼,再无权无势,帝王都不会是一只绵羊,最多是一只尚未长成的巨虎。
萧权懂的道理,赵今来这个活了这么多年的古人,临死前才突然醒悟。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不死是为不忠。
赵今来除了死,别无选择。
这是他自身言行,为自己铺下的死路。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样的认知更冲击人了。
赵澜虽然对皇帝有点敬畏,可心里和他亲爹一样,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被死死压制的帝王。
而如今,爹死了,而赵澜竟连陛下这么直接明白的用意都不懂。
若是真是萧权的错,真是萧权害死赵今来的话,都不用赵家人在这里吱吱喳喳,皇帝爱惜才臣,又怎么会放过萧权?
但凡赵澜认真地用脚指头想一想,都不会认为萧权是杀父仇人。
但凡赵家人对帝王有足够的敬畏之心,都会意识到皇帝这是在敲打赵家。
偏偏,自视过高的赵家人没有一个人意识到。
曹行之的信中,对赵澜的指责,既是心痛又是生气,整封信都在委婉地表达:你读书多年,竟连这点形势都看不懂?
曹行之的言辞,像天上掉下来的巨石,砸得赵澜粉身碎骨!l
他怔怔地看着萧权,恩人……
萧权是赵家的恩人啊!
若是他不点醒爹,今天的赵家恐怕已经被腹黑的陛下灭了族!
赵家看不懂的事情,萧权竟然看懂了,还不露痕迹地提点了赵家一次。这样能洞察人心的人,何其可怖啊!
一瞬间,赵澜不由地甘拜下风,他将那封信揉成一团,还撕了个粉碎:“来、来人……”
萧权立马来了精神,这小子终于是要干架了:“白起,准备了啊。”
“好的,主人。”
主仆俩站在屋顶,像两头巨狼恶狠狠地盯着赵澜。
“来人,按照萧大人的要求,在大门摆上烛台和祭品。”赵澜的手都在颤抖着:“去请萧家二小姐,本公子当着列祖列宗和萧二小姐的面,真诚地道歉……”
“什么?”
赵夫人和赵信目瞪口呆,赵澜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赵家人都傻了。
而立即、马上就要进入战斗状态的萧权,更是猝不及防,气势满满的他听到赵澜这么说,还以为耳朵坏了,他侧了侧身子,想听清楚一些,结果脚下一个打滑,翻了一个跟斗,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哎哟我的天!”众人惊呼,赵澜更是满脸急切的关心:“萧大人!”
哎哟我去!
萧权眼前天旋地转!
天地翻转!
正应该是帅的时候,竟然摔个四仰八叉!
“嘭!”
萧权摔在地上,还沉沉地响了一下。他痛得喊了一声,艰难地翻转了身体,头晕眼花,手脚冰冷,萧权一看这症状就知道怎么回事,这不就是突然犯了低血糖么。
萧定这身体从小吃得太差,虽然最近萧权让身体强壮了不少,可还是容易犯低血糖这种小毛病。
由于萧权摔下的速度太快,白起压根没来得及接住。
像一只青蛙趴在地上的萧权,疼得眼冒金星。
他恨恨地捶地,编出这个世界的狗作者!果然非不让他好过!果然不许他帅太久!果然嫉妒他十项全能!
于是非得折磨他!
非得让他出糗才开心!
这么恶毒,一定是女作者编的!
萧权咬牙,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嘶……”
萧权疼得倒吸一口气凉气,他抬起头,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他荣幸地成为了全场人的焦点,大多数人都想笑,却在白起冰冷的眼神下,死死地憋着。
“萧大人!”
赵澜蹲下来对他伸出手,想把萧权扶起来。
不料,他却被白起一把推开:“别靠近我主人!”
“哎!你一个低贱的护才!敢碰我兄长?”
赵信气急了,赵澜却立马转过身,大声训斥:“赵信!对萧大人的护才如此出言不逊,你给我去祠堂面壁思过!”
“兄长?你为了萧权的护才罚我?”
赵信一呆,赵澜根本顾不上他:“来人!传大夫!给萧大人看看!”
萧权颤巍巍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幸好骨头结实,摔下来并没损伤。
身体没问题,可萧权的脑袋有疑惑啊,他忍着疼,脸色装得无比冷峻地问道:“赵澜,你搞什么?”
“萧大人,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我道歉不行么……”
赵澜有点心虚地低着头。
呃?萧权和白起对视一眼,操,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变脸和女人一样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