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
快点。
再快点。
皇帝的眉心隐隐在跳,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难道是守萧权守了这么多天,没休息好,这才心神不宁?
皇帝饮了两大碗安神汤,这才稍稍好了一点。
他巴巴地看着长明殿外,马公公去请曲中天,怎么还不回来?
破落的曲府。
马公公一路小跑着,寒冷的秋天里,他出了一身的热汗:“快快快!快找曲大人!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
曲府破旧的大门是敞开的,马公公进来的时候,发现有一群京都的流浪汉在府里睡觉,地上全是屎尿。
当年的书香门第,如今变成流浪汉的聚集地,可见这曲府已经是彻彻底底落败,曲中天也彻底放弃了曲府和自己。
曲府成了流浪人员的聚集地,曲中天不见踪影。
马公公命人将流浪汉都干了出去,再让带来的人分开去找曲中天。
曲府不大不小,马公公一路急速地跑着,一边大喊:“曲大人!奴才奉陛下的旨意,前来接您进宫!”
“曲大人!您在何处啊?”
“萧天将军的儿子萧权,您可记得?他需要您的帮助!”
马公公一边走,一边喊:“奴才知道您能听见!您出来吧!”
“您看,奴才所言不假!奴才还带来了萧天将军的玉佩!”
当年萧天对曲中天有恩,曲中天家境贫寒,连买笔墨纸砚的钱都没有,更不要说参加什么科举考试、入朝为官了。
是萧天资助曲中天,曲中天才有了一线生机。
萧天把曲中天把自家兄弟一样,资助曲中天读书,什么回报都不求,两个人是真正朋友。
曲中天也争气,一路科考都是名列前茅,最后顺利入朝为官。
而且曲中天还有经商之才,他和现在的萧权一样,冒着其他权贵的不屑和蔑视,开始贩卖茶叶,一点点做起,最后成为京都小有名气的茶商。
后来的曲中天再也没有缺过钱,他抚养曲凡的时候,家产已经颇为丰厚,能让曲凡和其他贵家小姐一样地过上富裕尊贵的生活。
而他和萧天的友谊也一如当初,只是更加地深厚了。
这就是为什么,曲凡宁死也不愿意说萧天和萧家军是废物的原因,从小舅舅就告诉过她,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可萧家十分仁厚,明明对曲家有再造之恩,却只字不提。
萧家军又是保家卫国而死,曲凡又怎么能诋毁萧家人半分?
角落中,有一双沧桑浑浊的眼睛,在暗处一直盯着嗓子都喊哑的马公公。
他一动不动,直到马公公拿出了萧天的玉佩。
兄弟的玉佩,曲中天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这块玉佩是曲中天所赠。
曲中天当年在贩茶的路上,无意中发现一块上好的玉石,于是将它带了回来,制成玉佩送给了萧天。
萧天很是喜欢,他一个将军,从来不戴这些文气的佩饰。可曲中天送的这一块玉佩,萧天一直戴着。
这块玉佩是碎过的,当初萧天死在战场上,有人将他碎成两半的玉佩送了回来。
曲中天当时看到这块玉佩,心都碎了。他知道自己的好友,再也无法回来。
后来皇帝命工匠用金线修复好,成了今天金丝穿玉的样子,供奉在皇宫里。
这一块玉佩,曲中天连它的每一丝裂痕都记得。
“吱呀。”
偏厅的一扇门打开,马公公猛地转头,终于,曲中天出来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马公公看见曲中天的时候,还是微微一愣。
他披头散发,衣服散发着臭味,指甲又黑又长,一双眼睛浑浊极了。
一个中年人,看起来像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年人。
马公公有点不敢认:“曲大人?”
“我早已不是朝廷命官,马公公不必如此叫我。”
曲中天的声音有些特别,声线沙哑。听了这声音,马公公这才敢认,果然是他:“那……曲学士,请随老奴入宫一趟吧。”
曲中天伸出手,马公公迟疑了一下,将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这的确是萧天将军的玉佩无疑,老奴不敢骗学士。”
“你说萧兄的儿子有难?可是权儿?” m..coma
曲中天满口黄牙,喷出的口气污浊不堪。马公公忍住呼吸,连连点头:“是,需要您前去帮忙。”
马公公说完紧张地看着他,自从曲凡死后,温文儒雅的曲中天性情不稳,马公公真怕他拒绝了。
曲中天的手,轻轻地拂过玉佩,爽快地点了点头:“好,走吧。”
“曲学士,您就这样进宫?”马公公陪着笑脸,这样去面圣,实在十分不雅。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有问题吗?”
曲中天冷冷一句。
“没问题没问题,”马公公连连摆手,笑眯眯地道:“只是老奴怕萧权大人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父亲昔日的好友这般模样,您的这个贤侄该心疼您了。”
“咱们好歹不能让孩子难过不是?”
“萧大人是性情中人,与他父亲一样,见不得至亲至友受苦,您看……”
马公公的话说得十分有艺术,曲中天果然犹豫了一下,是啊,不能让孩子不开心。
“你稍等,我去洗漱一番。”
曲中天动作利落,扭头就进了破旧的洗浴房。
“哎,好,老奴等着您。”
即使火烧眉毛,马公公依然维护着帝王该有的尊严。
任何人见皇帝的时候,必须衣冠整洁。
“好了。”
不过片刻,曲中天就收拾完毕,没用太久。
他洗了澡,简单束了发,剃了胡子,剪了指甲,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衣。
素衣太素了,看起来像是麻衣。
马公公眉头一皱,却没说什么,将曲中天请到了马车,立马向皇宫出发。
一路上,曲中天无话。
来到皇宫,他也没话。他简单地跟皇帝行过礼后,看了一眼悬在半空的萧权,眉头一皱:“权儿被精血所困?”
“正是。”皇帝站起流来,有些内疚地道:“朕请你来,是只有曲凡姑娘的精血,才能唤醒他。”
“凡儿的血?”
曲中天扭头看了一眼马公公,来的是时候,可没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