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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成交

    某种意义上来讲,祖龙执掌乾坤的时期,是历代商贾社会地位的巅峰。

    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列举了从上古到西汉的三十多位大商人。

    其中,乌氏倮、巴寡妇清、蜀卓氏、程郑、宛孔氏等5人均为秦始皇时期的富商。

    但自秦以后,两汉已经开始有“重农抑商”的趋势。

    到了王莽篡汉后的东汉,更是愈发严重。

    刘秀吸取王莽的教训,不仅恢复了吕后设计的五铢钱,而且逐步废除了均输法和中央政府盐铁专营政策,使得中国工商业在东汉初年快速恢复。

    到后世子孙时,东汉朝廷却纠枉过正。

    虽然没有放弃盐铁专营,却把专营权从中央政府下放到地方政府,结果造成了豪强地主坐大。

    几百年下来,到了如今东汉末年,天下各州只有大地主,以及大地主兼职的商贾。

    似战国时期吕不韦那种倾覆郡国的巨商,已是再难出现。

    听到赵县本地最大的米行名叫“糜记”时,王政心中已是一动,瞬间便联想到刘皇叔的那个便宜大舅子。

    要知值此乱世,米行在天下各个郡县,便是最为重要的货铺。

    获利最丰,牵连最多。

    一个外地的商行,异地经营壮大需要打通多少关节暂且不说,便是能在本地豪绅的势力阻碍下能开张迎客,已是殊为不易。

    而糜记米行便是做到了此等非比寻常的成就。

    不但没有关门大吉,还做到了赵县第一。

    单凭这点,已可窥见其身后巨大的能量。

    除了那个嫁妹妹时奉送二千家兵及金银货帛无数的徐州土豪糜竺外,王政想不到还能有第二个姓糜的能人。

    “据说他养有僮仆食客近万人,资产上亿,也不知是夸大了,还是低估了?”

    心中思忖时,望着端坐对面半晌无语的糜令。

    王政笑吟吟地打趣道:“糜掌柜,可是货物不在,不好估价?”

    糜令闻言,抬头望了眼王政,尴尬地笑笑,却还是默然。

    四目相对,两人俱都心知肚明,糜令并非为此踌迟。

    要知那十三家不是士族就是豪绅,更是几代传承,累积财富何等庞大,怎可能是一时半刻能估出价格的?

    现在王政要听糜令说的,本就不是价格。

    而是分成。

    这让糜令心中纠结了半天,他最为难处,便是需要在不损害糜家利益的情况下,说出一个让王政满意的数字。

    主动权看似在糜令手里,其实却是陷他进入了十分被动的境地。

    终于,糜令暗自咬牙,勉强拱手道:“将军,这等大的买卖,在下言轻位卑,实在做不了主。”

    闻言,王政面色不变,只是眸光深邃地望着糜令,笑了笑:“你做的了。”

    “曹操此时正攻伐徐州,我却在后方造反作乱,这可是你糜家十分乐见之事。”

    说话间,他在雅间缓缓踱步,似是雅兴突起,自顾欣赏起屋内摆设,一边自言自语。

    “所以,不管你以前如何地位,此时此刻,你必然是做的了这个主的。”

    此言一出,糜令登时一怔。

    蹬一蹬一一

    节奏轻缓的步伐声中,他讶然地看向王政。

    这番话不应该出自一个不晓事的乡民之口。

    更不应该...如此年轻。

    抬头望向淡然自若的天公将军,糜令眼中犹豫不定,又沉吟了会,伸出一只手掌,扳下两指,试探地道:

    “将军,这个数如何?”

    王政眼眸一动,顺着对方的指尖望向了那张胖脸,

    沉吟道:“三成吗?”

    见对方不置可否的模样,似乎不满这个出价,深怕王政不懂其中门道,糜令忙不迭地解释,一连串的话语急促脱口:

    “将军,按你这批货物的来源,为了不惹麻烦,首先就必须转移到远处州郡。”

    “这路程一长,沿途一路需要多少过关打点,护送货物的人马车辆,又是多少消耗?”

    “还有货物进行的评估,售卖前要包装,然后寻找买家,寻到买家后我们还要需要针对一些买家的顾虑做出担保承诺。”

    “这其中层层损耗,加上每一层的时间拉长出现的风险,三成已是我能...”

    “你说三成,那便三成。”

    王政挥手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自顾点头表示同意。

    “在下不敢瞒骗将军,确实是...”

    说话被打断时,糜令当时自然不敢开口做声,免得触怒对方,只是习惯性地以为王政不满。

    这本就是他意料中的事情。

    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人,交易必然是会出现讨价还价的环节。

    于是一待对方讲完,他马上就再度开口正要好好给王政解释清楚时,话刚吐出一点,终于回过神来了。

    对方竟是干脆利落地同意了这个价格。

    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糜令心中窃喜之余,望着王政的眼神却带着疑惑。

    他诧异对方的干脆,本能地觉得王政此举另有居心。

    “糜掌柜,本将早已言明,”王政望着面露意外的糜令,再次重复了一遍:

    “什么价格,你说了算。”

    王政知道对方刚才所言或许不虚,却也必有夸大。

    谈判的本质不就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吗?这是商贾的尿性,前世他不知见过多少。

    这个价格自己必然是吃亏的,王政却没有半点犹豫,既是懒得做口舌纠缠,也是他本就不介意对方赚了多少,也不在乎自己亏了多少。

    这只是一时的得失,何况又是糜家...

    他们以后会吐出更多的给我的。

    他心平气和地望着糜令,淡淡地笑了笑,却带着莫明威严,凛然令人不敢造次。

    “至于其他,则是本将说了算了。”

    目不转睛地平视糜令,同样一连串的话语,从王政口中朗声道出。

    “一,要完成这笔买卖,本将需要你先提供一份情报。”

    “二,这笔买卖,只能是以物易物。”

    “三,物,包含各种物资,战马,口粮,武器,盔甲,伤药等。”

    “具体多少数目,你先把总价估出后咱们再做商议。”

    ****

    走出米行时,王政于大门处站定,想了想,对着徐方招手。

    待徐方走近身侧时,王政朗声道:“通知下去。”

    “一个时辰后,天军一营五部全部去军营校场聚集。”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