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严从汉内心非常不情愿去求魏仲言这个阉人办事,但迫于目前的形势,他不得不听从郭清扬的建议,暂时屈服于魏公公。
好在他曾经虽然极瞧不起魏公公一类的人,但一直对其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并未得罪他们。
再加上自己府上有孙正则当年打工挣下的大笔银子,他只需从中随意拿几张银票出来,便可以哄得魏公公眉开眼笑。
主意打定之后,严从汉继续在家歇息,于第二天晚饭之后,带着三万两银票进宫了。
还好严从汉对宫里的情况非常熟悉,所有的部分也都是轻车熟路。
他很快便在暖阁见到了魏公公。
魏公公一如从前,嬉皮笑脸地接待了严从汉。
“严大人深夜大访,真是折煞老奴了。”魏公公说。
“公公客气了,严某是个急性子,说话做事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拐弯抹角,还望公公见谅。”
“哪里哪里?严大人是性情中,生性耿直爽快,老奴钦佩不已。”魏公公随口说道。
“那就怒在下直言了,如今玉门关外军情紧急,我又曾在皇上面前打过保票,半年之内务必收复失地,但此事若仅靠玉门守军,怕是难以成功。
所以,还望魏公公体恤边关将士,劝皇上增援兵力,一举收复失地。”
严从汉说着,将三万两银票塞给了魏公公。
魏公公假装一惊,嘴上不断推辞,但双手却极为诚实地将银票揣入了怀中。
“唉呀,严大人,您看,这军防之事它也不归老奴管呀。”
“魏公公不必谦虚,只需要向皇上讲明实情就行,至于皇上最终如何决定,那就只能看皇上的意思了。”
“好,好,那老奴明日便将玉门军情禀报皇上。”
“又要劳烦魏公公了。”严从汉客气地说。
“哪里话?严大人与老奴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严从汉见事情已办妥,一刻也不想再停留。
魏公公满脸堆笑,派人将严从汉送出了宫。
一路上,严从汉不断在心里唾骂这个魏公公这个阉人。
自己好歹与皇上是结义兄弟,可现在竟然还要去巴结这个阉货。
若是换着其他普通人,那更是不敢想像。
回到家中,郭清扬立即迎上来问道:
“事情怎么样了?”
“唉,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当然没问题的。”严从汉极其不悦地说道。
“呵呵,想开点,反正对于你来说,银子不是事,但西北的军情、一家人的命运却是最重要的。”郭清扬听事情已办妥,高兴地说道。
“是啊,我倒不是担心银子,关键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和那个阉人迎来送往的,时间一长,说不定以后别人还会将我归为阉党一派,到时可就麻烦了。”
“那有什么麻烦的?依靠阉党办事,不也很好吗?”郭清扬说。
“好是好,但就怕不长久,你看历史上得势的阉人,有几个有好下场?”严从汉说。
郭清扬思忖一番,说道:“你说得也是,日后还是得设法与阉人划清界线才是。”
“是啊,不过你的想法也没错,当下火烧眉毛,不向阉人靠拢也不行。”严从汉说。
“嗯,那就暂时放宽心吧,既然魏公公答应了帮你,那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你就放宽心,一心筹备西北边防的事吧。”
“好,但是清扬,我不在京师的时候,京中有什么消息,你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严从汉说。
“明白,此前关于你被弹劾以及京师谣言的事情,我也与锦衣卫骆大人商议过,他也曾派人送出了书信,只是没料到皇上竟然急召你回京了。待你下次返回玉门时,应该就可以收到之前的信了。”
“哦,原来如此,可真是让你们费心了。”严从汉感激地说。
“咱们之间就别说这种客气话了,你看现在,我靠着你当上了京官,我娘亲、娘子也入住到了你的府上。
咱们两家人的命运从在莲花峰烧炭时开始,便已绑在一起了。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你能步步高升,我当然也一切顺利,若是你有难,我也不会独善其身。
放心吧,从汉,你在,则我在;若是你不在了,那我当然也就不存在了。
总之,咱们兄弟俩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一如曾经的‘郭严宅’。”
听完郭清扬的一番肺腑之言,严从汉颇为感动,说道:
“是啊,一生能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我真的很知足了。但是我也很担心,担心因自己的失误而连累到你。
若是真有那一天,还望兄弟谅解。”
“不会有那一天的,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虽然我的官职不大,甚至都称不上是官职,便至少我身处京师,朝中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还是能察觉到的。你就放心吧。”
严从汉听完,没再说什么,伸手在郭清扬的肩头上重重地拍了几下。
而后,两人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人与人之间,讲究的是一种缘分。
夫妻之间、朋友之间、兄弟之间莫不如此。
有些人,哪怕有着极浓的亲情血缘关系,但相互之间由于性格、利益等原因,往往闹得跟仇人似的。
反之,一些原本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陌生人,一旦相识后,彼此都心心相映,如同亲兄弟般亲密。
所以,缘分其实也是一种奇特的存在。
……
按照皇上此前的安排,严从汉应该在十日后离开京师,重返玉门关大营。
但是有了魏公公的说合,皇上很快便打定了主意,准备立即派遣严从汉前往军中。
而且,按照严从汉此前的请奏,为其增加兵力。
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严从汉能不能顺利践行此前在皇上面前许下的承诺,那或许就要看天时与地利了。
严从汉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明显成熟了许多。
在他看来,边关军防的事情已不再是自己当初想像的那么简单。
自己身后那个号称是结义兄弟的靠山,有的时候不但靠不住,而且还有可能垮塌下来,随时将他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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