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若兮在异土他乡重逢,严从汉既吃惊,又内疚。
还记得上次,若兮主动返回王府替换喻代求三人时,分手的那一刻,若兮曾说,别让她等得太久,一定要将她从福王府救出来。
可是这一晃就是几个月了,自己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想不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竟然能遇见她。
“若兮,你这样做真是太冒险、太危险了,万一路上出个意外怎么办?”
严从汉觉得,若兮私自离家的行为,还是有些欠妥。
“我不管,反正就是想来找你。”
若兮虽然顽皮,但实际上也很天真,所以做事往往率性而为,不计后果。
“万一我不在这个地方呢?”严从汉问。
“我早就听说蜀王也要派兵出征,我猜呀,十有八九你也会来。”若兮说道。
“蜀王本来没安排我来的,是我自己主动要求来的。”
“我不管,我想即便你没来,但清扬、云旗、胡伯父他们,总会有人来的,只要找到了他们,就可以找到你。”
若兮言语之间,追随严从汉的态度非常坚定。
“好吧,那你现在怎么打算?”严从汉问。
“我没什么打算呀,老规矩,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若兮天真地说道。
“那不行,我到这里来是剿倭寇,处处都很危险,比不得在渝州府城。”严从汉认真地说。
“对呀,我也是呀,你看!”若兮说着,拉起布面铠甲的下摆,向严从汉示意。
“你这是胡闹,万一你父王知道你半路逃脱,还带走了他的两位美女,我看你怎么交差?”严从汉愠怒道。
“我这也是做好事,你看这两位美女,年龄都和我差不多,人家可不愿意嫁给一个老头子,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助她们逃离火坑。”若兮一脸得意地说。
严从汉心说,你还得意,我要是你父王,我都要生气了,不把你整天关在王府才怪。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不能跟着我,我马上又要出征,战场之上,九死一生,你绝对不能跟着。”严从汉说得很严肃。
“不跟你,那我去哪儿呀?”若兮遭到拒绝,马上愁云满面。
“我平时都是和镇川生员待在一起,几千人全是大男人,你怎么跟我?”严从汉有些生气地说:“唉!你说你好好的家不回,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人家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呀!”
若兮看到严从汉的态度,觉得很委屈,忍不住要哭的样子。
严从汉见状,心马上又软了下来。
“罢了罢了,那我先给你找个地方,你别乱跑,等我出征回来再接你。”严从汉突然想到了尹大人。
“去哪里?”若兮问。
严从汉没有回答,直接将若兮拉到了都指挥使司衙门的大堂。
此时,关于借用三千鸟铳的事,郭清扬已与尹大人商议完毕,正待起程回营。
“尹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严从汉对尹大人说道。
“哦?严千户但讲无妨!”尹大人客气地说。
接下来,严从汉把自己及胡一彪与蜀王的关系,还有祝若兮的身份等,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尹志纶。
“真是想不到,你竟然和蜀王有八拜之交!想不到胡主将竟然是蜀王的岳父!想不到这位兵丁竟是福王的女儿!”
尹大人听完后,一连说了三个想不到。
“尹大人,在下求您一件事,在我出征期间,为若兮郡主的安全考虑,我打算让她暂居杭州都指挥使司,待我出征回来,再带她走。”严从汉向尹大人请求道。
“没问题没问题,让她待在衙门,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你就放心出征吧。”尹大人满口答应道。
“另外,按照胡伯父的作战方案,镇川大军出征远海,奇袭大岱村。
为防止落脚在葫芦村的倭寇发兵策应,胡伯父的意电,想请尹大人同时发兵,攻打葫芦村,使倭寇首尾不能兼顾。
不知此事,适才郭清扬他们几位向您提及了没有?”
尹大人听完严从汉的话,点了点头,说道:
“提及了,提及了!只是本官已将三千鸟铳借与了你们,手中再无象样的兵器,所以此事……确实有些为难!”
尹大人的表现,在严从汉的意料之中,但尹大人出兵与否,将直接关系到镇川大军的胜负。
因此,严从汉暗下决心,一定要说服尹大人出兵。
“尹大人,如今倭寇猖獗,朝堂上下、朝野内外,不论皇上、蜀王,还是你我,其实都很艰难,在下的意思,还望尹大人设法与镇川大军协同作战!”
“本官的为难之处……不便言说啊!”尹大人摇头说道。
“你是说饷银问题?”严从汉直言不讳地问道。
“嗯,正是!”尹大人抬眼看着严从汉说。
“在下出征离开渝州之前,曾得蜀王密令:但凡愿意协助镇川大军,或与镇川大军共进退者,皆可视为王府亲兵,由王府统一发放饷银。”
“此话当真?”尹大人内心一惊,连忙开口问道。
“绝无半句虚言,尹大人即刻便可将人员编制实力告诉在下,在下立即修书一封,发与蜀王,在下保证,军饷将与回信同时到达。”
“好!既然你与蜀王有八拜之谊,那本官相信你!”
尹大人说完,立即吩咐手下取来兵丁花名册。
其实不论文官还是武将,但凡在官场上混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尹大人新近上任杭州都指挥使,官阶正三品。
作为坐镇一方的朝廷大员,主管着当地的兵卫,手中权力极大。
但是,眼下的朝廷却无钱发放军饷,手中无钱,权力便弱了三分。
说起来手下近二十个千户所,兵员总编制接近两万人,但真正遇到战事,如果没有饷银,恐怕能召集到五千人就算不错了。
除了兵员,还有武器。
朝廷命各地指挥使司自筹军饷,许多兵丁弃军务农,估计不少兵器都被融制成了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了。
这就是为什么此前五十几名倭寇能够轻易走州过县,却极少遇到抵抗的原因所在。
如果杭州都指挥使司的两万人马真的全部在编,而且又有固定饷银可发,那哪里还用得着派镇川武学生员来抗倭?
如果有了蜀王府作为支撑,饷银、装备等一步到位,那这两万人马很快便可以归营。
到那时,尹大人这个都指挥使,才是真正可以独霸一方的朝廷大员。
所以,对于严从汉的提议,尹大人当然是乐意接受。
一方面,自己正三品官阶的俸禄由朝廷发放,自然不必担忧。
如果手下两万兵丁的饷银有了出处,自己不但不再为此事发愁,而且和平时期,还可以适当虚报人数,吃吃空饷,何乐而不为? 17638/9779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