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从汉虽然只与喻代求交过一次手,但却有极大的把握确定此人为人正直、可靠!
同为习武之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或许便可直窥对手心理!
在严从汉的内心,一直深刻着一个场景:
那便是比武之时,当喻代求被他当众摔落擂台后,胜负已分,众人齐声喝彩。
反观喻代求的脸色,并未出现一丝窘态,反而泰然自若地躬身拱手,口称“受教”。
在严从汉看来,这一份人品修为,极为难得!
因此,当他昨晚了解到喻代求混入武学,只是为了学习统兵之术、考取功名时,内心倒是有几分相信。
后又听若兮说起,喻代求与自己一样,同为兵部尚书孙正则的仇人时,反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甚至,严从汉还因此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
比如:继续将喻代求等人留在武学,以观后效,说不定某天,这几人还能与自己站在一起,成为同一阵营的人!
当然,这一想法的后半部分,他打算隐藏,并不想让他人知道。
“如此说来,此事莫非真的这么简单?”胡一彪也是非常疑惑。
“依小侄之见,不妨暂时继续关押,待事情确定以后,再作计较!”严从汉向胡一彪建议。
“嗯,也好,这几日镖局事务繁忙,若仓促行事,恐怕易出纰漏,那就暂行关押,待日后再说。”
“对了,王灵均……”郭清扬开口。
严从汉一听郭清扬提起这个名字,立即用手在身后悄悄碰了碰他。
郭清扬反应过来,马上改口道:“王灵均和其他几位师兄呢?今日为何没有前来?”
“千户所缩编,他们正在营中忙碌,对了,清扬,你陪老夫一起也过去看看吧。如今由你掌管第四千户所。”
胡一彪说完,起身准备前往王府,回头看了看严从汉。
“小侄留下,帮下人们打理事务!”严从汉向胡一彪说道。
胡一彪点了一下头,带着郭清扬离开了镖局。
目送胡一彪和郭清扬离开后,严从汉返身进入镖局后院,找到了关押喻代求的耳房。
一名担任看守的生员,正持刀坐在门前打磕睡。
“这位仁兄!”严从汉上前轻声喊道。
“哟,是严千户!”看守立即持刀站立。
“根据胡指挥使吩咐,这几人仍是武学生员,只是看押,不可虐待,日常饮食供应,不得怠慢!”
“小人明白!”
“你先下去吧!我来替你看一会儿!”严从汉吩咐道。
“谢谢严千户!”看守将手中的长刀递给严从汉后,转身离开了。
严从汉待看守走远,一脚踹开了耳房的木门。
喻代求正端坐在房内的小木床上,看着门口的严从汉。
严从汉没有说话,踱入房中,坐在了小木床上,与喻代求对视。
“严从汉,是你呀,你来做什么?”喻代求问道。
“昨夜,我替你去了一趟飞将亭,见了若兮郡主!”
“啊?你把她怎么了?”喻代求焦急地问。
“我已把她接回家中居住,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不安全!”严从汉平静地说。
喻代求听完,若有所思,但没有说话。
严从汉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为何若兮对我如此感兴趣?还让你们每隔三天便汇报一次关于我的情况。”
“郡主对你有意!这个答案你满意不?”喻代求瞥了严从汉一眼。
“呵呵!我也是一介草民,有何过人之处值得郡主关注?”
“信不信由你,反正喻某从未说过假话!”
“那你说说,孙正则与你到底有什么仇?”严从汉开门见山。
喻代求闻言,略有些吃惊,但随即,脸色开始变得有些愤怒,从嘴角挤出了几个字:
“不共戴天之仇,不想细说!”
“家父严文懿,原辽东总督兼山东巡抚,死于孙正则之手!”
严从汉说完,起身看着窗外。
“严文懿是你父亲?”喻代求听后,从床上跳下地来,好奇地问道。
“是的!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想提及!”
严从汉的语气与此前的喻代求有几分相似。
“我明白了,家父与令尊不曾相识,但命运却极为相似!只不过,令尊之威名,曾威震朝堂,因此,在下也有所耳闻,而家父却是籍籍无名!”
“身前身后之名,也仅仅是个名声而已,一切都是虚的!”严从汉有此落寞。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如何报仇?”喻代求问。
“如今,那歹人高坐朝堂,其权势正如日中天!报什么仇?就凭你我?”严从汉反问。
“那难道就此算了吗?那含冤九泉之下的生父,如何得以瞑目?”喻代求心有不甘地说。
“喻兄!看你也是性情中人,格局为何如此狭窄?”
“此话怎讲?”喻代求问。
“你我如今身负的,乃是家恨,这个世界,除了家恨,还有国仇!
自家父死后,建奴趁势来攻,长城之外,辽东之地尽失!数十座城池沦陷,数十万百姓惨遭屠戮!
他们的血债,该找谁去讨?莫非只找孙正则一人?他们的仇,又该由谁去报?”
“我当然明白,可如今,你们都把我当作福王的细作,我连进入武学的资格都没有了,还能有何作为?”
喻代求无奈地反身坐回了床上。
严从汉此刻已经完全相信喻代求不是福王的人了。
因为福王与当朝兵部尚书孙正则,一直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但是,严从汉觉得,还是应该彻底地打消自己心头的疑虑,所以又问道:
“你当初为何会进入福王府?”
“为报父仇,隐姓埋名,企图混入福王府,伺机而动。”
“那你对若兮郡主的忠心,也是假的?”严从汉有些不信。
“郡主并非福王正妃所生,虽被册封为郡主,也是因为生母受福王恩庞之故。
但郡主母女生性仁慈善良,在王府内斗中总落下风,如今郡主生母年老色衰,在府中的地位早已一落千丈。
后宫其他妃嫔,纷纷借势打压,导致郡主生母抑郁而终,郡主年幼,其生母待在下不薄,因此,在下才极力贴身庇护。”
听喻代求说完,严从汉才明白,原来郡主孤身在外,确实是与家庭不和。
喻代求继续说道:“郡主知道在下的情况后,极力支持在下进入武学,考取功名,争取入仕,以报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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