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
姜峥惊恐到无法呼吸。
怎么回事!
人呢!
偌大的地宫之中,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上万兵马俑都老老实实地站着,没有任何异动。
姜峥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颤抖着,被桂公公托着的手青筋暴起。
他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从牙缝里面挤出一个字:“搜!”
“是!”
桂公公应了一声,扶着姜峥坐在了地上,便直接跳入了俑坑里。
虽然姜峥尚且无法完全掌握这里,但有山河印在,兵马俑便不会对姜峥的人出手。
跳下俑坑之后,桂公公便开启了地毯式搜查,他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在哪个兵马俑的青铜戈矛上,看到残破的血肉。
他只负责保护姜峥。
姜峥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次行动,一直让他在旁边呆着,没有让他做任何事。
但他实在不希望赵昊死。
若是这小子死了,姜芷羽就又变回那个孤苦伶仃的小狐狸了。
桂公公的速度很快。
但俑坑也非常大。
足足排查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将俑坑完完整整地搜查了一遍。
确定没有赵昊的尸体,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姜峥的身边,低声道:“皇上,没有!”
听到这句话,姜峥呼吸都停滞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示意桂公公将他扶到高台之上。
高台上。
同样没有人。
他发疯似旳,抽出长剑,将两座小门之上的锁链尽数砍断。
却不出所料,两座牢房之中,只有一个昏睡的姜琉。
“怎么会!”
“怎么会!”
“他明明进来了!”
“他明明进来了!”
姜峥双目无神,几欲发狂。
这个地方,早早与山河印产生了联系,无论谁闯入,他都能轻易感知。
但现在,这里哪有赵昊的影子。
他神情微凛,朝那一扇三丈高的大门看去。
“莫非……”
姜峥心头剧颤,莫非赵昊进入了这扇门?
仔细一想很有可能。
他很确定赵昊进来了,但人却不在这里,唯一的出口也没有强行破开的痕迹。
那么赵昊很有可能进入了这扇门。
别人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但姜峥作为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年姜姓皇室选择在这里建都建皇宫,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地宫,凭借着半块山河印,尽管只取得了一小部分的掌控权,但他们已经对这地宫的来历了如指掌。
先秦地宫!
这数万兵马俑,就是大秦王朝覆灭的时候,给后人留下的复国火种。
数万一品实力的兵马俑,这要是能完全掌控,能轻轻松松打赢任何一场战役。
只可惜,山河印只能调动一小部分,而且完全不能调出皇宫范围,就算调出地宫,也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不然荒国早就打出西陇关了。
这地宫,是荒国每一任皇帝最后的底牌。
哪怕上一任皇帝,整个荒国看似接近覆灭,但其实仍然有灭掉妖道的实力,只不过正当他准备出手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姜峥的崛起。
地宫,对于荒国来是极大的财富。
但姜峥知道,这绝对不是先秦遗产的全部。
这一扇门,很有可能就是通向另一处遗产的通道。
可姜家花费几百年,都没有找到打开这扇门的方法。
如今却……
赵昊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被他捷足先登?
姜峥双手微微颤抖,他现在反倒更希望是赵昊施展大神通,划破空间逃走了,都不愿意不相信他打开了这扇门。
但划破空间这件事,实在是更骇人听闻。
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怎么办?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杀掉赵昊。
只要赵定边有不轨之举,他就立刻出兵镇压,将整个赵家打成乱臣贼子。
至于内耗的问题,他着实不担心。
有着鸾凤蛊在,他只要自杀,赵定边就也会随着自己一起死,到时纵然他威望再强,群龙无首之下,他的嫡系也会树到猢狲散!
若是可以,再给他安一個弑君的罪名,荒国就再也没有赵家这个隐忧了。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赵昊死了的基础上。
现在赵昊没死!
镇国府有姜芷羽在,也必然知道赵昊没死。
他们知道赵昊没死,最多只是生生气,不可能自取灭亡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这……
难办了!
这可如何是好?
姜峥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如果之前还有回旋的余地,经过今天这件事,姜赵两家就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赵家,必须要灭!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逼迫赵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然后趁着赵昊没回来,干净利落地把赵家灭了。
到时候,即便赵昊能回来,也无力回天了。
那时自己虽然死了,但一切事情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可怎么比他们做不理智的事情,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而且在做这一切事情之前,一定要确定赵昊是进了大门,而不是逃出了地宫。
……
与此同时,镇国府的气氛极其沉闷。
老杨低着头,一脸愧疚,恨自己没有随行进皇宫保护好赵昊。
洛水在一旁抱着剑,很少露出神情的脸上,今天满是悲戚,从前目光锐利的双眼,也是眼神涣散。眼眶发红,一直蓄着泪水。
红苓一脸哀恸地低着头,抱着茫然无措的小豆莎。
黑脸汉双目赤红,紧紧地握着沙包大的拳头。
白秀这个当娘的,都快哭晕了。
姜乐清本来过来是想安慰姜芷羽的,却没想到,姜芷羽全天都在忍着悲伤安慰白秀。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婚服还没换下来,但早已没有之前那么整齐了,就连盘着的头发也垂下了几绺,看起来分外狼狈。
可是……自己的这点狼狈,比起赵家又算得了什么呢?
前厅的气氛,压得人几欲发狂。
黑脸汉终于忍不住了,捶了一下桌子就站起了身:“爹!把你镇国卫交给我,我带他们去皇宫搜!”
老爷子只是阴沉着脸,没有丝毫交出镇国卫的意思。
黑脸汉咬着牙:“爹!事情都这样了,还顾及什么皇宫啊!我就不信区区一个太监,能在皇宫布置这么大的阵仗,这件事情绝对有鬼,昊儿昨天又跟交代后事一样。你快把镇国卫交给我,我一定要把昊儿找出来!”
他不善于勾心斗角,但他的直觉很准。
就是那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只需要一眼,他就能够看出眼前人对自己有多少敌意。
小的时候,他见到姜峥,会感觉无比亲切,比亲爹都亲。
后来就越来越觉得这小老头有些危险,但整体上还是对自己好的。
可就最近几个月,他越来越看姜峥不顺眼。
心中不妙的感觉也越来越强。
他没有证据,所以不能明。
但他可以确定,这次自己儿子出事,肯定跟姜峥脱不开关系。
一想到赵昊昨晚跟自己,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听老爷子的安排。
他就急得想哭!
我的昊儿,究竟承受了什么啊!
老爷子摇了摇头,沉声问道:“若是找不出来呢?”
黑脸汉握紧拳头:“那我就找皇帝问个清楚!”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持。
这个时候姜芷羽站了出来,抿了抿嘴劝道:“爷爷!爹!你们先不要急,现在相公虽然失踪了,但我的心玉能够感知到,他现在安全无恙。我们此举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让我们陷入被动。
现在相公没有事情,就明绑走他的人,还没有看到想要的东西。
如果轻举妄动,反而有可能正中他们的下怀!”
听到这句话,黑脸汉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对啊!
现在芷羽没事儿,就明昊儿也没事,心玉是不会骗人的。
绑走昊儿的人,不定就是想看到自己犯浑!
他攥着拳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姜芷羽看向老爷子:“听爷爷的!”
老爷子眼皮动了动:“无敌!镇国卫给你,你想搜哪就搜哪,但是不要搜皇宫。”
“那皇宫呢?”
黑脸汉眼神中带着一丝戾气,现在整个京都都是风声鹤唳,就算钻到狗洞里面,不定都有一个飞鱼卫或者禁军在里面蹲着,根本就没有任何藏身的地方。
皇帝虽然皇宫也要掘地三尺,但毕竟里面住的都是皇家人,就算再怎么搜,也不可能像民间这样。
所以如果歹人没跑远,大概率会是在皇宫。
他战场上搜索敌军的经历多了。
虽然有类似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烂糟法。
但很确定一点,就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地方,肯定藏不住人!
所以,皇宫……
搜查不彻底,等于彻底不搜查!
黑脸汉很气。
老爷子神情微凛:“现在负责搜查皇宫的有飞鱼卫和北衙禁军,指挥使和禁军统领在哪住你知道吧?”
黑脸汉点了点头:“当然知道!”
老爷子站起身,声音也带着一丝怒气:“你去求,去哭,去打,去撒泼!让他们一定要把皇宫里里外外都搜一遍!”
黑脸汉有些急:“可,可他们肯定不听我的啊!就算听我的,他们也没胆子搜得太狠啊!”
老爷子脸色阴沉:“除了这个,我们还能做什么?”
黑脸汉咬牙沉默,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若是再进一步,很有可能让赵昊陷入险地。
老爷子开口道:“镇国卫你还要不要?”
“要!”
黑脸汉只能点头,扬手接过老爷子抛过来的令牌,便转身奔出了镇国府。
活了四十多年,在他的印象当中,老爷子一直是那种运筹帷幄的人,即便异族大军兵临城下,城中只剩老弱妇孺,老爷子都无比冷静,生不出半分怒意。
但这回,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老爷子的怒火中烧。
以及……些许的无力感。
至于原因,他很明白。
以前的敌人,就算实力在强,在老爷子眼中都是土鸡瓦狗,只有被斩掉脑袋的份。
要么,用一刀。
要么,用自己的命。
但这回的敌人,是姜峥,是他并肩作战一辈子的兄弟,他怎么可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出手?
而且,这回的情势已经失控了,危险程度比上次的内河世间还要高出一个等级。
不然,老爷子怎么可能现在都冷静不下来?
“唉!”
老爷子揉了揉脑袋。
那个狗东西的传音又在脑海中响起来了。
“爷爷!您的情绪下去了么?我也不知道,就姑且当已经下去了吧,我现在来当一次复读机,帮你重温一下。”
“您还记得我爹还在我奶奶肚子里,被姜淮下毒么?”
“您还记得姜淮刺杀我奶奶么?”
……
“您可一定要记住哈!”
“保持愤怒!”
“一定要保持愤怒!”
又丢了一个情绪炸弹,这个狗东西又消失了。
老爷子气得牙根痒痒。
他从来没想过,天下竟然有这么狗的人!
更特娘气人的是!
这个狗东西还是自己的孙子!
但不得不,这小子气人还真有一套,今天全天他的血压都很高,只想冲进皇宫找到姜峥砍一砍。
如今镇国府的状态,可以相当入戏了。
不入戏也不行了!
看现在家里人的状态,知道这个狗东西还活着的,恐怕也就自己了。
他深吸一口气:“这些天洛水和千里随我一起出城找人,找到昊儿之前其他人都不要出门!”
白秀忍不住开口道:“爹!我也出去吧,我……”
她军情处出身,最擅长寻踪追迹。
老爷子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你现在的情况别寻人,出去了我们都要担心你的身体。昊儿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别到时候他回来了,你病倒了!”
他转身看向姜芷羽:“芷羽!这些天你照顾好你娘,务必要调理好你的身子!”
姜芷羽当即点头:“嗯!”
白秀张了张嘴还想什么,却感觉一只柔嫩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她只能低下头,悲戚地叹了一口气。
她从姜淮那里到的寻踪问迹的本事,寻得了敌兵,寻得了反贼,但……
寻得了帝王心术么?
这些天,赵昊可是给他们交代了不少事情。
她抹了抹眼泪,坐在椅子上。
姜芷羽抿了抿嘴,转身看向姜乐清:“乐清!我没事,你……你先回家吧,毕竟今天是你的大婚!”
虽然嘴上着没事,但她的眼圈还是红得吓人。
姜乐清也是鼻头有点酸,不过姜芷羽的确比她想象中的要坚强,何况赵昊还没有死,短时间不用担心她的身体会垮掉。
大婚……
今日是我大婚啊!
姜乐清朝外望了一眼,夜幕漆黑,无星无月。
今天的事情太多,仿佛已经过了三年五载。
大婚……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秦知礼那个憨子,现在的心情恐怕和我一样吧……
“我……送你回去!”
姜芷羽攥住了她的手,便朝门外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姜乐清终于忍不住了:“芷羽,今天的事情……跟父皇有关么?”
她心直口快。
但问出这句话以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究竟有多大逆不道。
可她刚才一直旁听,分明就听出了这个意思。
父皇他,他……为什么要杀赵昊?
姜乐清从小就在林贵妃和皇后的庇佑下长大,从未经历过危险,但她很清楚这世界乃至宫里有很多阴暗的地方。
很多以前她认识的人,后来都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这次……消失的就是赵昊?
可为什么啊?
父皇不是很宠爱芷羽和赵昊么?
姜芷羽抹了抹眼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冲姜乐清摇了摇头:“我送你吧!”
没有得到回答,姜乐清心中压抑的难受,但她也知道这种情况自己不该逼问。
只能叹口气道:“现在外面全是飞鱼卫和禁卫军,我自己回去吧!你乖乖呆在家里,一切都会好的!”
“嗯!”
姜芷羽点了点头。
姜乐清轻轻抱了抱她,便转身出了镇国府的门,纵身上马,轻轻踢了一下马屁股,便一步三回头地朝秦府赶去。
姜芷羽在门外站了很久。
直到姜乐清消失在大街的尽头,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回到了白秀身边。
看到这一幕。
老爷子不由暗自摇头。
心想这个狗东西还真狠,瞒着亲爹亲娘也就算了,连老婆都瞒。
……
深夜。
地下灵药园。
姜芷羽靠在赵昊的肩膀上,情绪有些低落:“你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娘的状态很不好,我怕……”
“放心!娘没有那么脆弱,至少在我的死讯没传回来的时候,她应该都不会有事情。”
赵昊叹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出现,还是得看皇帝什么时候坐不住,对了!爷爷今天怎么?”
姜芷羽笑了笑,便把今天老爷子的表现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赵昊听了,嘴角疯狂踏马的上扬。
心想这种单向信息骚扰是真的有用。
完全计谋输出,根本不给老爷子商量的机会。
然后……
现在老爷子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按照的做的。
完美!
讲究的就是一个半推半就。
现在爷孙两个统一战线,事情就好办多了。
姜峥那个小老头最大的底牌估计就是先秦地宫,但自己有传国玉玺在,这张牌直接废掉了。
只要稳扎稳打,稳步地将计划推进,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
一转眼。
十天的时间过去。
四月底的天气相当暖和,正是郊游踏青的好时节,但京郊的河堤草地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十天的时间,京都乃至三百里内的所有城池,都迎来了史无前例的严苛搜查。
索性大家都比较配合,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搜查的原因是什么。
赵昊又双叒叕丢了!
上次内河事件就闹得相当凶,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有何等的地位。
何况他前不久刚刚代表荒国文坛,夺得了六国文会的魁首,还把九州鼎给扛了回来。
本来他就靠免费戏曲赢得了百姓的好感,这下百姓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了。
所以,绝大多数人面对这次搜查,都选择了配合。
而且这回搜查规矩森严,听前一段时间有个地方衙役想要借搜查为由对情敌实行报复,结果被告到官府,查清情况之后直接斩首示众。
足以见得,赵昊这次失踪是何等的大事。
而京都,更是这件事情的重灾区,每天出门,街道上都是一群飞鱼卫和禁卫军。
还有一个黑脸汉带着一群镇国卫四处搜查。
听飞鱼卫指挥使,还有禁军统领的门槛都被他磨得抛光了,就是为了让他们在皇宫死命搜查。
哭!
闹!
撒泼打滚!
提拳打人!
总之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了。
指挥使和禁军统领也没办法,只能面上同意,然后阳奉阴违,但等到第二天,黑脸汉还是会上门。
简而言之。
这几天所有人都快疯了。
就连姜峥也快疯了。
他很确定,镇国府这次是真的想要找赵昊。
不管是老赵一家人的反应,还是他在姜乐清那里旁敲侧击得到的反馈,都指向了这个结论。
现在。
两个小棉袄,都不想理他了。
明赵昊很有可能是真的消失了。
赵昊没有回家,对他来就不是最坏的结果。
但他同样焦头烂额。
镇国府在找赵昊。
他也在找赵昊,而且要抢在镇国府前面,秘密找到赵昊,然后杀了他。
但他死活找不到。
地宫的大门他也派人过去守着了,整整十天都没有反应。
现在怎么办?
姜太升姜东升的人都在,在役和退役的御陵军也有三四万。
箭在弦上。
但箭不能一直在弦上。
现在赵昊恐怕已经被困在门的另外一边了。
该动手了!
但现在赵家按兵不动,自己应该怎么动手,以什么理由才能激怒赵家?
姜峥有办法,但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皇上!苗王沂王求见!”
“让他们滚蛋!”
姜峥此刻无比烦躁。
“是!”
小太监能怎么办?
小太监只能顺从啊!
可姜峥看小太监准备出去把两人劝返,咬了咬牙又道:“让他们滚进来吧!”
“是!”
小太监松了一口气,两位藩王这次过来,明显不像前几次那么和善,刚才就想冲自己撒气,不过忍住了。
要是这次让他们离开,恐怕要遭殃。
不得罪他们就好!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姜太升和姜东升过来了。
“父皇!”
“父皇!”
两人身材都颇为高大,并肩站在一起,颇有压迫力。
姜峥靠在软榻上,看书的样子显得颇为悠闲:“大晚上的,你们两个冒冒失失地跑过来做什么?”
姜太升丝毫不像刚才那般沉着脸,一副又懊恼又不好意思的样子:“父皇!如果要是能过下去,儿臣怎么会大半夜过来叨扰您啊!主要这次来参加乐清大婚,儿臣本来想着呆几天就走,所以没带多少钱,没想到呆了这么久。
儿臣一个人当然没问题,但这次五千精锐随行,一个比一个能吃,儿臣实在养不起啊!
京都的苗王府不像是逐夷城的苗王府,里面实在没有多少东西,为了养活弟兄们,儿臣已经把家里的东西变卖得差不多了,没办法只能来找您了!”
姜东升面色严峻,点了点头:“俺也一样!”
姜峥不由眯了眯眼。
这两个藩王也就看起来惨,但实际上一个个肥的流油。
缺钱?
朕不信!
就算缺钱,十天的时间,你们各自的属地应该也能把钱给送过来吧!
这两个瘪犊子,大晚上来乾清宫,就是为了逼宫。
陛下!
该立储了!
姜峥暗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赵昊迟迟不出现,镇国府等得起。
他的寿命等不起。
姜太升和姜东升这两个瘪犊子等不起。
两边带来的五千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贼不走空,他费了大力气才把人带过来,怎么可能空着手回去?
姜峥冷笑一声,直接指了指书案:“看见那个箱子了么?里面有五万金,就你们手下的兵油子,养几个月应该没有问题吧?”
还好朕早有预料!
姜太升和姜东升对视了一眼,便将箱子拖了过来,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姜峥瞥了他们一眼,不悦道:“怎么?还有事情?”
姜太升笑呵呵道:“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儿臣在京都呆了这么久实在憋闷得厉害,全程搜捕,青楼关了,瑶池关了,心悦茶楼也关了。儿臣愚钝,书又看不下去,实在感觉有些虚度光阴。”
姜东升拱手:“俺也一样!”
姜峥眯了眯眼:“哦?你们过来,是想让朕帮你们找个乐子?”
姜太升点了点头:“父皇莫怪!儿臣只是闻甲申七子之名已久,对他们万分敬仰,又苦于无法结识,所以才想请父皇来引荐引荐。儿臣粗鄙,虽不能高谈阔论与七位深交,但只要能从他们那里窃得只言片语,有所收获,想必也是极好的。”
姜东升点头:“俺也一样!”
一道寒光从姜峥双眼中闪过,转瞬即逝。
引荐甲申七子?
是想争“皇姓圣主”之名吧!
我不立储,你们就自己争?
这些天京都很乱,甲申七子各自呆在自己家,鲜有出门。
若是一起出来,与这俩货聚在一起。
那岂不是就明“皇姓圣主”就在这两个人之中?
不生气那是假的!
但他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还是把气吐了出来。
特殊时期。
莫生气!
人生就像一场戏。
要想善终莫生气!
若这个关头,这两兄弟也开始不老实,那就彻底难搞了。
姜峥笑了笑:“这个你们倒不用急,朕本身就计划召集甲申七子十日之后参加大荒会,届时你们兄弟两人务必到场!”
大荒会乃是大荒最高规格的嘉奖会,十年都未必能够开一次。
但凡要开,必是因为出现了足以造福全国百姓的人。
这种人,死后可都是能够进入万民祠享受供奉的。
如今召开大荒会,而且同时召集甲申七子参加。
这个过程,会不会公布“皇姓圣主”的身份?
这暗示不可谓不明显。
但这口饼,姜太升却并不满足,而是不好意思道:“大荒会乃是整个荒国的盛世,参加的人必定很多,儿臣担心搭不上话……”
姜峥摇了摇头,淡淡道:“上座共有十缺,除了甲申七子就只剩下了三席,你们两个就在其中,如此一来,若还是搭不上话,你就自己滚回逐夷城吧!”
听到这话,姜太升大喜过望,当即拱手道:“多谢父皇!”
姜东升也是拱手:“俺……多谢父皇!”
姜峥哼了一声:“满意了吧?满意了就滚蛋吧!”
“是!父皇好生歇息!”
“父皇安康!”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便直接退出了乾清宫。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钱箱抬走。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姜峥眼神无比冰冷。
这两个曾经唯唯诺诺的藩王,也敢趁火打劫了?
若朕年轻十年,借你们俩一个胆子,你们敢站到朕的面前么?
可现在,只能先把它们拖住。
“来人!传甲申七子!”
“是!”
姜峥眯了眯眼,“皇姓圣主”这个闹剧,也该结束了。
对于先烈英灵,他早就信了九成。
因为这个先烈英灵,向来不求回报。
不管是赠给冯大钧的“战歌”,还是传授甲申七子的识,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但先烈英灵却从来没有求过回报。
而甲申七子,也只是知道有“皇姓圣主”,却都不知道这“皇姓圣主”是谁。
明,他们是真的是先烈英灵派下来辅佐新皇的。
至于新皇究竟是谁,还不是朕了算?
不一会儿,甲申七子就到了。
姜峥心情颇为愉悦,将自己心目中的人选告诉了他们。
悬而未决几十年的储君之位,也该尘埃落定了。
然而……
甲申七子面面相觑,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峥心中一咯噔,脸色顿时就寒了下来:“怎么?莫非朕钦点的皇储,并非你们心目中的皇姓圣主?”
甲申七子有些为难,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何长恭站了出来:“皇上!就在前几日,先烈英灵告知了我等皇姓圣主的真实身份……”
姜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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