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元芳开始正文卷第一千零二十三章恼羞成怒的凶手对神医下手了!“唔!什么味道!”
何茂才翻上了画舫,鼻子一嗅,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还伴随着一股说不出的腐臭怪味,让人直欲作呕。
他是见过尸体的,只觉得这股怪味比起死人还要臭,赶忙一手捏住鼻子,稳了稳心神。
之前唤来老鸨,刘世延严词质问,对方惊惧交代,确定了杜九娘自年前就无故发病,不请药婆,这八个月来整日藏在船上,不见外客,身边的心腹婢女也越来越神秘。
这与伯爵夫人重病的时间完全吻合,虽然还无铁证,但何茂才首先派人通知朝天宫,再向刘世延请命,亲自一探画舫。
作为刑名领域的官员,如果真能当场揭露秦淮妓子恶咒诰命夫人,那是实打实的政绩,能让他这种同进士出身的人崭露头角。
至于危险
“这妓子不知从哪里学了害人咒术,如今垂死,全靠几个婢女苟延残喘,更无自保之力,我怕她作甚?”
“城内捕快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来了只会坏事,若喊了别的官员来,功劳则会被夺走.”
“只有我上!”
何茂才自我安慰了一番,对升官的渴望,压制住了阴森环境的恐惧,蹑手蹑脚,靠了过去。
画舫原指装饰丽的小船,方便在水上荡漾游玩,宴饮时观赏两岸的景观,而秦淮河上的画舫,则不少是出名妓子的个人住所,颇具特色。
杜九娘的画舫正是其一,即便是夜间,也能看出几分昔日的豪阔奢,多少恩客在里面挥金如土,装饰得自然金碧辉煌。
只是现在,两侧观览风景的窗户全部被封死,外围的一间间屋子,也都冷冷清清,没了人气,全无昔日的欢场气息。
而越往里面走,空气越是阴冷,何茂才的脚步声明明极为轻微,却觉得自己每一步走下去,声音都巨大,心都要跳出来,干脆脱了鞋,往前慢慢移动。
终于,到了最里间的门前,他轻轻碰了碰,就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隙,往里面一瞧,这位同进士的瞳孔猛然涨大。
本该是闺房,却变成了灵堂,八条黑白交错的布幡垂下,轻轻旋动。
每条幡上各有一个字,依稀是“魂”“灵”“恶”“怨”“忿”“屠”“绝”“死”。
何茂才不能肯定自己看的对不对,因为大部分注意力,被中间一道诡异的人影吸引。
无法看清像貌,只能看到下半身跪着,上半身又软软趴趴地搭在地上的,四周点着三根蜡烛,照出此人身上穿着一件绣金富贵衣。
那是死人才会穿的寿衣。
除了跪倒在地上的女子外,布置得彷如灵堂的屋子内,还有三名婢女跪坐在边上,分别用双手环着蜡烛,一动不动。
而这四人的前方,似乎还悬挂着一张画像,左右摆放着两个硕大的纸人,但从何茂才的角度看不清楚。
头皮发麻,浑身冰凉的同进士,轻轻关上门缝。
突然不想升官了。
“还是等道士来吧,我只是个刑部主事,哪能管得了这个啊!”
“下官已将画舫内外搜查完毕,只是不敢打草惊蛇,才佯退回来!”
看着面前威风凛凛,怡然不惧的何茂才,刘世延大赞:“何主事真是胆大心细!”
李彦也不揭穿,询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何茂才将自己所见详细描述了一遍,刘世延即便没有亲眼目睹,也听得心头发寒,喃喃低语道:“是谁教这女子如此歹毒的咒术,真是巧合么?本伯到底得罪了谁,要这般加害?”
何茂才道:“伯爷,此时已是证据确凿,我们还是等待天宫道士来此吧!”
刘世延皱眉道:“那朝天宫的道士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我以前怒斥过道士,他们怕是一同
嫉恨上了,万一此女接着作法,害了我妻.不行,等不下去了!现在就进去!”
“伯爷.这!”
何茂才脸色立变,看向李彦,不料李彦也微微颔首:“何主事深入舫中,安然退回,用自己的勇气证明了里面没有大凶险,既然朝天宫的道士久久不至,又确定了杜九娘作法害人,我们现在入内一探也好。”
何茂才无奈,只能唤来了之前的探子,汇聚一群人,重登画舫。
人数一多,胆子倒是大了许多,尤其是领头的两人脚步坚定,更让其他人的心也定了下来。
相比起刘世延爱妻心切,感觉不到恐惧,何茂才更加挺佩服李神医,这副淡定若素的模样,才是真正的天塌不惊,神怡气静。
“呼咳咳!”
很快到了里间门前,刘世延深吸一口气,本想积蓄勇气,却被恶臭呛到,干脆咳嗽着推开屋门。
明明外面封闭了窗户,一股阴风突然刮动,吹得那布幡簌簌作响,何茂才等人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刘世延却咬了咬牙,猛地冲了进去。
他先是扑到倒在地上的杜九娘面前,刚要开口质问,往前一看,身体猛然僵住。
之前何茂才没有看到的画像中,画着一位容貌端坐美貌的女子,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幅画很美,但左右却供奉着两个等身的巨大纸人。
白纸脸上,黑墨点出来的双眼黑得瘆人,朱砂油墨画出来的五官,更是僵硬怪诞,令人通体发寒。
最令刘世延崩溃的是,两个纸人的身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右边的纸人胸前,写着一排生辰八字。
“这是贤内的八字!这正是贤内的八字啊!”
自从妻子病重,刘世延就设想了许多可能,万万没想到煎熬了他近一年的原因,居然是一个根本没有印象的秦淮妓子,做下的恶毒诅咒。
她五官扭曲,眼睛涨红,啊的一声狂吼,猛然冲到杜九娘面前,抬起了脚。
但看着一动不动的杜九娘,刘世延眉宇间又陡然浮现出一抹不忍,没有下脚,满腔的怨恨想要发泄,对准旁边的婢女狠狠踢下:“让你们助纣为虐!助纣为虐!”
婢女不躲不避,浑身木然,眼睛明明睁开,眼珠子却丝毫没有转动的迹象,就像是泥塑木头人,啪嗒一下倒在旁边。
她们的身躯倒下,没有手护住的蜡烛,烛火顿时一阵飘摇。
但晃了晃后,烛火又重新安定下来,稳定地继续燃烧着。
“点燃这些烛灯是何意?想要夺我爱妻寿命么!!”
刘世延面色狰狞,刚要直接踢翻蜡烛,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伯爷,冷静一下!”
刘世延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在以理服人下渐渐冷静下来,看向阻止他的李彦:“先生,我也知道此女无辜,但我妻更无辜,难道我因为同情这不相干之人,就坐视贤内悲戚惨嚎,生不如死么?”
李彦道:“伯爷的心情,我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却十分能理解,尊夫人实在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但现在既然发生了,总要有个相对完美的解决办法.伯爷可信我?”
刘世延毫不迟疑地道:“若无先生,我妻还缠绵病榻,痛苦不堪,我此时更蒙在鼓里,万万想不到中邪竟是由此而来,先生对我夫妻的大恩,绝不敢忘,岂会不信?”
李彦点头:“那好,请伯爷回府告诉尊夫人,我定解除恶咒,让你们夫妻美满,重回昔日的生活,让她安心等待,好好睡一觉,明日或许就不同了。”
刘世延听得神大振,露出由衷的期盼,深深一躬:“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三更天。
月光洒落在画舫之上,光像是水波纹一样微微荡漾,小倩仰首望
月,一点点洁白的气息,从中凝聚起来,缓缓进入她的眉心。
良久,小倩停止吸入月霜,又吐了一口带有灰黑色泽的气息,笔直一线,由口中喷出。
练完一个大周天,她的眸子愈发灵动起来,摸了摸袖子里面的银票,美滋滋的。
不过下一刻,小倩又感应到了什么,头发微微翘起,虚幻的身形飞速下沉,攸然间消失在画舫之中。
而画舫深处,李彦立于那个作法的房间内,双目微闭。
穿着绣金富贵寿衣的女子,不再跪倒,而是躺在地上,身边的三根蜡烛静静燃烧。
攸然间,一股阴风刮过,布幡再度簌簌作响,烛火也随之飘摇。
李彦睁开眼睛,嘴角轻扬,开口道:“没用的,这三盏命灯至少还能燃烧两个月,你是不是已经等不及了?”
四周先是一片安静,随后外面突地传来一声闷响。
李彦道袍的大袖轻轻拂动:“是不是意识到自己不该到这里来?如果不想着害我,一直伪装下去,至少现阶段,我没有任何证据,但你却不敢等下去了,毕竟这位突然续命,大出你的意料之外.你说是么?夫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人缓缓走入房内。
李彦袖袍一摆,转过身来,看向这个骨瘦如柴的女子:“或许我该称呼你的真正身份.杜九娘?”